《柃》非禾

8、鸢刀

　　烟雨淅淅，云波缥缈。
　　小云湖边的闹市之中，有一醉汉大喝一声：“如果手持一把鸳刀，就注定等待另一把鸳刀”。
　　街道上人群往往匆匆，无一人在意这一泥泞角落。
　　唯一买菜小贩，听见醉言，转身看去。
　　只见一身破衣褴褛的男子醉卧在台阶之上，头上戴着破裂的斗笠，整个人胡子拉磕，憔悴不已。
　　小贩起了恻隐之心，自往南面买一热乎包子，揣在怀里一路小跑而归。
　　小贩试探性的推了推醉汉，见无动静便自言道：“你们这些江湖人，打不过人家就算了，何苦要将自己折磨成这样。”
　　醉汉透过斗笠的破裂之处看去，见是街市小贩，大声相喝：“走开”。
　　小贩也不恼怒，自顾自地将怀中热包子拿出，推给醉汉。
　　“大侠来日重整旗鼓，定能不败。来，先吃了这个热包子。”
　　醉汉放下酒坛，直起身来。
　　这下小贩终于看清了男子面容，眉目之间竟是个极年轻的少年，右眼瞳仁更是不同寻常的银灰色。
　　醉汉知晓小贩来意，眼角终于露出轻松一态，笑道：“你给了我热包子，我给你什么那？”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小巧弯刀，丢在小贩身上。
　　“我身上别无他物，唯有这一把弯刀略值一些小钱。”
　　小贩慌忙将坠落的弯刀接在怀里，正要开口言明不用如此。可抬头间，那少年侠客以然不见了身影，只留台阶上空荡荡的一酒坛。
　　无奈，小贩拿着弯刀，回到自己的摊位。
　　天气寒冷，又逢下雨，今天的生意不好。
　　无聊间，小贩仔细观摩那一小巧至极的弯刀，拔出刀身，锋利的银光便逼视他的眼睛。“好刀啊”
　　“可惜是弯的，不能切菜”
　　等眼睛适应了光芒，剑身之上赫然雕刻着一副鸳鸯戏水图。
　　和刀的锐利相比，这种温情，实在是格格不入。
　　天色渐晚，雨也越下越大。
　　街市上的商贩都匆匆打包了东西，奔走归家。
　　小贩推着自己的独轮车，也匆匆往家赶去。
　　途经市上一间上好的药铺，却见几个仆役将一衣裳破旧的小男孩儿赶出。
　　小男孩儿边被驱赶边央求相赶的仆役，“我爹爹生病了，求求你们了"。
　　“给我抓一副药就好，我有银子”。
　　说着展现出手心一枚铜币。
　　“就你的那一点，还不够我药铺的药纸钱。”药铺老板斜躺在门边，整个人大腹便便，眼神里闪着精光。
　　小男孩儿咚的一声跪在药铺门口的硬石地上，“求求好心人了，求求你了。”
　　央喊着，正欲要弯腰磕头，几个仆役架起瘦弱的小男孩儿，一起发力，直接将人丢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街市上，有闲散的行人举着油纸伞看热闹，见戏曲唱罢，纷纷做鸟兽散。
　　小贩安置好自己的独轮车，走到一脸痛苦蜷缩在街道中的小男孩儿面前。
　　"小公子，咱们穷人看病啊，不能来这。太贵，咱们看不起。"
　　"应该去后街的张记药堂，那的药便宜，大夫手艺也好。"
　　小男孩儿听言，将头从臂膀里伸出来，"张大夫说，他看不了。"
　　声音带哭腔，神情上透露着绝望。
　　小贩明了，定是得了绝症治不好，张大夫才这般说的。
　　小贩摸了摸自己的荷包，今日一颗菜也未卖出，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公子，早点回家吧。说不定家里现下正需要你，雨越下越大，别待在这了。"
　　小贩见自己劝慰不动，天色已晚，一家三口还在家里牵挂着，又好言说了几句，便往独轮车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转身回来。
　　"小公子，我也没什么银两，唯有这一把弯刀，应当值几个钱，你且拿去，典当了好给你爹爹看病。"
　　小公子抬头，袒露一脸泪痕。一双含泪桃花眼感激的看着小贩，"谢谢好大人，可是，我不能平白无故要你的东西。"
　　"这把刀，我也没什么用。若是能救人济世，也是一番机缘。你就莫推辞了。"
　　小贩说着，将弯刀塞进小男孩儿手中。
　　枫林看着手上弯刀，黑暗世界里，这是放在他手上的，第一件光，也是唯一的光。
　　这光太温暖，至使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谢谢，恩公。"
　　实在是急需银两，若是平时，他一定不会平白无故得了别人的东西。
　　他太想救他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