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深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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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真盖上笔帽。
“可以，你进步很快，后天联考，今天就到这里。”
林子真合上课本，将笔收进笔袋，背起书包，推了推眼镜，“记得下周来卓越楼。”
邵光将试卷分类归纳好后，抬头点点头，主动把的他雨伞给他。
今天下雨了。
林子真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即将出门的时候，突然说道：“建议你待会儿从西边的楼梯下去。”
“今日有雨，不宜向西。”
邵光微愣。
林子真侧身背光而立，看不清表情，似乎只是突发感想顺口一提。
望向外边阴郁的天色，邵光半信半疑。
最后还是顺从乖巧地应下了。
目送林子真离开后，邵光又待在教室写了一会儿，才起身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出门时低头摸了摸右手的绷带，上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手恢复得不错，可以提前拆卸。
他打算今天去拆石膏，正好不耽误联考的发挥。
邵光站在门口，望着迷蒙的天空，极轻地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计划自己一个人去。
也没有告诉徐濯华。
长长回廊里，秋风夹着绵绵细雨飘落进来，像一匹柔柔泛着微冷的白沙，寂寥寒凉。
却带着一种秋天独有的萧瑟美。
邵光很喜欢这样的景色，置身其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只有他一个人。
他静静地站在走廊欣赏了会儿，收回手，提着雨伞慢慢往楼下走。
又一股寒风袭来，邵光拢紧身上的衣服，听班长说今年的深秋来的格外的早。
但邵光显然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他穿了秋衣，灰褐色的，是邵奶奶在入秋前就亲手打，颜色很不好看，款式也很老土。
是当下的年轻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
但邵光却很喜欢，吃饭前都会仔仔细细挽起袖口避免沾污油渍。
秋衣内里嵌套了一层薄薄的棉花，穿上后还能闻到棉花淡淡清甜的味道，没一会儿，热腾腾的热意就裹着从里到外散开来。
熏蒸得整个怀里又暖又香。
邵光舒服地眯起眼，微粉的脸颊蹭了蹭柔软衣领。
他头上也带着同款的帽子。
……
正迈上楼梯的脚步微顿，徐濯华看着顺势而下着男生，目光抬起。
只见男生莹白的侧脸蹭到布料时，润润柔柔的眼眸似乎弯了弯。
过了一会儿，又留恋般轻轻碰触了下。
像一团柔白的棉花，轻盈落在树梢上、花丛中、草原上，痒痒的，轻轻的。
风一吹，又舒缓地随风漂浮。
手指搓着垂坠的佛珠，徐濯华敛目。
……
“烛照，怎么了？”
邵光左手提着书包，视线受限，他时刻留意着脚下的阶梯，听到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疑惑抬头。
发现下方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耳机尾灯闪了闪。
“没事，前方5米有一处积水，请您注意不要滑倒。”
“嗯嗯。”
邵光轻快地回应着。
楼梯间雀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他走远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楼梯下走出来，淡淡望着他的背影，银白色的耳机轻闪着。
*
南城市医院。
邵光刚从电梯走出来，发现诊室门口站着许多名身材矫健的黑衣男人。
听见他的脚步声，锐利的目光直直刺探过来。
邵光一怔，不由往后撤了一步。
“非常抱歉，还得让您再等一会儿，李医生有点事暂时抽不开身。”
李医生的助理看见他，连忙走过来。
接引他到一旁的座位卡后，将一杯水递给邵光，深表歉意。
邵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谢谢姐姐。”
他今晚没有其他事情，等一会儿也没关系，而且现在也没到预约时间。
见邵光安静乖巧地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也不吵不闹，护士小姐姐不由多解释了一下。
“今天原本是李医生的私人行程，不对外接诊，不过那位大人物不介意，才同意你今天过来拆石膏。”
李医生是省里有名的神刀手，预约挂号“一号难求”，线上排队等号早已安排至年底。
当邵光打电话过来询问时，李医生温和地跟他说最快只能排到联考后。
邵光还有些失望。
没想到晚上时却通知说明天可以过来。
邵光看了眼紧闭的门诊后，心中有些感谢，对给他添了一杯水的护士姐姐抿嘴笑了笑。
男生柔顺的乌发下，清润的水眸定定倒映着来人。
又软又乖。
惹得护士小姐姐又折返回来塞给他几颗糖果。
等邵光又喝完这杯水时，门诊突然从里边打开。
门口的保镖瞬间动起来，迅疾冷肃地围了上去，恭默守静地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明明有很多人，但全场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道清脆的皮鞋踏地声响起。
稳中似乎带着冷，极具压迫感。
邵光不由低下头，屏住了呼吸。
大厅的座位卡恰好设置在通往电梯的途径点。
在男人经过的时候，邵光忍不住向前方看了一眼。
人影交错中，邵光看不清被簇拥着疾步向前的男人的神色，只隐约瞥见很长黑色调的风衣的下摆。
行走间，旁边的侍者将一双黑色的皮手套递给他。
男人抬手。
古铜有力的手腕似乎有一抹暗绿色闪过。
邵光不由往前探了探。
男人身后一位较为年长的男人余光扫过好奇往这边看的邵光，触及他温软的面庞，脚步微停。
“叶叔。”
年长者闻言收回目光。
“家主。”
男人脚步不停，手套穿戴间面色似乎极冷，气势威严，令人敬畏。
像一把锋利的剑，铁血肃杀。
“走吧。”
年长者垂首静默，跟上他。
……
又过了五分钟，李医生终于出来了，他一脸歉意：
“等久了吧，我们去楼下拆石膏吧。”
“嗯好。”
邵光神情有些恍惚地收回思绪，跟上李医生来到门诊室。
李医生拿着剪刀钳逐渐朝损伤部位剪开，石膏拆除后检查了一下他的手。
“恢复得很好，回去后注意修养就好。”
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动过手部，邵光生疏的抓了抓手指头。
“医生，那我后天可以考试吗？”
“可以，不要有剧烈运动扯到伤口就可以。”
闻言邵光吊起的心终于落下。
*
两天后，联考如约而至。
莫承业拿着一本口袋书，蹲在走廊围栏下，狂背古诗词。
背着背着突然转身一把抓住邵光的手，摇晃，“怎么办，我好紧张。”
邵光也在一边紧张地复习，犹豫了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给你一颗糖。”
莫承业感动不已，给了邵光一个充满力量的拥抱。
邵光从他怀里出来的时候，鼻子都红了。
旁边的男生看见他们紧绷得如临大敌的样子，嘲笑：
“哈，居然有人还有在语文考前背书，你们认输吧。”
他是三班的人，看见二班的人就不爽，吊着眼睛上上下下扫视邵光一眼，斜视他手里的翻译草稿，哈一声。
“你就是邵光，长得挺漂亮的。”
“希望你的成绩也能这么漂亮，加油哦，650分。”
路过邵光时，有意无意身体撞上他的手，丢下一句：
“嗤，傻子就是傻子，充当什么优秀学生。”
草稿散了一地，邵光抿了抿唇，弯下腰将草稿上的灰尘一一擦拭干净。
“嗯？他就是邵光吗？”
“看起来很正常啊。”
“听说之前有病……”
还没进考场的人看见他们的冲突，远远的窃窃私语。
前天晚上七点，学校几个大群里突然冒出一个匿名的人，将邵光从高一到高二所有的成绩单、生病的报告单、照片等全部散布到上面。
同时在群里大肆诬蔑邵光，挑拨说他成绩提高如此快，全靠在各个男人之间左右逢迎获取。
之后还放出了邵光和徐濯华，温彦博，林子真等人合照，言语之间充满了恶意。
那天晚上邵光和二班的人都在埋头备考，没人留意网上的消息。
林子真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发现后他立马联系管理员，要求他删除信息并踢人，同时在群里发公告，让同学们不要听信谣言。
过后又上报老师让其帮忙澄清。
即使如此，但还是无济于事。
大家不在明面上谈论，私底下传了一个又一个版本。
等邵光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晚上十点，全校人尽皆知了。
邵光拽紧手里的纸，低头避开众人的目光。
除了第一天回来，遭遇汪永望的恶意诬蔑后。
邵光再也没有感受到这么多的恶意。
二班的人很好，自从和邵光熟悉起来后，同学们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说他以前的事情，也不会在背后搬弄是非。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邵光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直白、赤.裸.裸的不善。
“光儿，你没事吧？”
莫承业有些担忧，弯下腰帮他一起捡草稿。
“别理他们，光儿，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对，不要被他们影响到，待会还有考试呢。”
同一考场二班的人怒瞪了围观的人一眼，纷纷安慰他。
谁这么恶毒，专门在考试前散布这些消息，来恶心和扰乱人心。
“没事，我可以自己来。”
邵光抬起头，让他们不要担心。
这些目光邵光小时候就经历过，他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在意。
许久没碰到了，只是突然有些不适应，习惯了就好。
他从小这样对自己说。
邵光走进考场找自己的位置，发现刚才的男生正好坐在他前面。
庞经亘：“真晦气，和傻子坐在一起。”
邵光顿了顿，快步走到凳子坐下。
邵光刚坐下，庞经亘猛地拉开凳子，把桌子往前移开一大截。
监考老师走进来，看见他和邵光隔了条巨大的间隙，眉头微皱。
“你们怎么回事？庞经亘，和旁边的桌子拉齐。”
庞经亘举起手，大声喊：
“老师，我害怕他抄我答案，我要申请往前挪位置。”
整个考场的人都看向邵光。
邵光低着头，躲开周围有意无意的目光。
监考员看向他身后，认出邵光，想起在今天早上隐隐约约到的事，对庞经亘有些不满。
“拉回去，教室有监控和监考老师，不存在作弊抄袭。”
庞经亘喷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邵光，发现他自顾紧张在草稿上写着字，减少自己存在感。
不爽的啐了一口，恶狠狠低声放话：
“待会别想看我的试卷。”
庞经亘决定待会要把他的试卷藏的得一个角也不露出来。
监考老师见他仍转来转去，厉声责问。
“安静！”
见他安分守己后才面朝教室扬声道：
“大家再检查一下，看看自己身上是否携带电子产品，我们准备开始考试。”
他扫视了一眼考场，举起手中密封袋，向众人示意无误，拆开后将试卷发下去。
邵光拿到试卷，检查一遍没有缺页后，便安静地看向时钟，等待开考。
他并没有理会庞经亘暗地里看过来的目光。
“叮、叮。”
考试铃声响起，联考开始。
邵光拿起笔，认真答题。
这次他内心很平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
……
监考老师走下考场，背着手，慢悠悠地在考场走动着。
看见庞经亘歪斜着身子，几乎整个人趴盖住桌子，微微皱了皱，但什么也没说。
他来到邵光旁边，扫过邵光干净整洁的答题卡，满意点点头。
看了眼因为他停顿而有些紧张的孩子，微不可查勾起嘴角。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没事，好好考。”
邵光愣了一下，低不可闻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语文邵光写得特别顺利，之前云里雾里的文言文试题，一扫题目，邵光大致心中有数。
直到结束铃声响起，他才从考试的状态出来。
考生们从考场鱼贯而出。
“光儿，考得怎么样，没被影响吧。”
班长见邵光走出来，关心围上去，大家已经知道早上的事了。
邵光回想了下自己的答题，有点信心又有点不确定。
“应该在100~110之间。”
“哈哈，不错，那就是110分，到时候气死他们！”
莫承业抚掌大笑。
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墙壁下楼梯的庞经亘，听见他们的对话，顿了顿。
为了防止邵光抄他，他扭着身子撑了两个半小时。
他扶着隐隐作痛的腰，握紧拳头狠狠发誓：
下午数学考试他一定要提前交卷，弄崩他的心态！
然而，他失策了，庞经亘没能弄崩邵光的心态，反而把自己的心态弄崩了。
考试结束了，他愣愣的坐在位置上，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居然来不及写最后两道大题。
整整24分。
庞经亘沉默片刻，推开众人躲进厕所。
不一会儿，隐隐约约的啜泣从里边传出来。
但现在谁也没有精力安慰他了。
所有考完的学生，都一脸菜色和泪水。
刚接触试卷时大家还是笑容满面，纷纷在内心里暗叹，环市一中的试卷也不过如此嘛，但从选择题的第四题开始，渐渐有点不对味了。
嫦娥二号探月是什么鬼，求球内四棱锥的高他么的为什么这么绕。
还有那个极大值和极小值，草稿写废了一张又一张，仍和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
好不容易熬完了选择填空，大家安慰自己，没事，选择填空难，大题一定简单。
然而，第一道数列大题的第一问证明题，求2a^2=b^2+c^2，就难住许多人。
越是往后写，越是慌乱，看完向来比较容易拿分的立体几何，大家彻底崩了。
好多人第二面的答题卡甚至只写了一个字。
解字。
这次数学试卷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们，来了个狠狠地下马威。
“啊，环市一中的老师不是人！”
楼下走出考场的一位学生突然冲出去大喊。
“哈哈，这就受不了，接下来的考试还有的等你们呢。”
年级主任捧着一杯菊花茶，透过玻璃看到下边的情景，颇有些恶趣味地低叹。
果然，考完英语，理综后，个个如丧考妣，哀鸿遍野。
无一幸存。
就连刚开始叫嚣得很厉害的三班，这个时候也寂静无声。
二班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班长双眼茫然的坐在位置上。
“我现在已经不想什么超过二班了，我就想求求老师手下留情，看在我写那么多的份上，多给我点分。”
旁边的人心有戚戚点点头，满脸悲伤。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的联考总算是落下帷幕了。
虽然过程不怎么美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深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