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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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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敲打着窗玻璃,随欣刚把新买的黄铜香料盒收进青空珠,门铃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没有预约的访客总是让她警惕——自从有了青空珠,她更享受独处的时光。
"谁?"她没有直接开门,而是隔着门板问道。
"好久不见,随欣!"
那个声音像一把钝刀切入她的记忆。五年了,她依然能在一瞬间辨认出郎川柏特有的语调——那种混合着自信与期待的声线。
随欣的手指在门把上悬停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才拉开门。雨天的潮湿气息立刻涌入,与之一起的是郎川柏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
他站在门口,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发亮,手里却反常地没有拿伞,仿佛刻意要制造某种戏剧效果。
"你怎么在这里?"随欣扶着门,没有让开的意思。她迅速在脑中回放这几天的行程,确认自己没有大意到被人跟踪而不自知。
"尹筝和谭蝉衣告诉我,你住在这里。"郎川柏笑着抹去额前的水珠,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出奇地年轻,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我说要向你告别和道歉,她们就把地址给我了。"
随欣在心里叹了口气。尹筝和谭蝉衣是好意,她们不知道郎川柏的"告别"可以多么持久,也不知道他的"道歉"往往伴随着更多期待。
大学时代那些堵在教室门口的"偶遇",那些以道歉为名的长篇短信,都证明了这一点。
"你不是要跟许竹结婚吗?"随欣直接问道,省略了后半句——"来找我干什么?"她相信他听得懂潜台词。
雨水从郎川柏的发梢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小片水洼。他凝视着随欣,眼神中有种她熟悉的探究,"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随欣记忆中的某个抽屉。她见过太多次郎川柏这种表情——当他质疑她为什么不需要他送的贵重礼物,当他发现她独自在图书馆度过整个周末,当她说想一个人旅行时。
那是一种混合着不解和受伤的神情,仿佛她的独立性是对他的一种否定。
"我们早就结束了,性格不合,不是假的。"随欣平静地回答,声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地理事实。
她注意到自己的手仍然稳稳地扶着门,没有一丝颤抖。
郎川柏的眼睛暗了一下,随即又亮起来,"我以为时间会改变一些事情。我变了,许竹也说我变得更好..."
"我为你高兴。"随欣打断他,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真的。"
雨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郎川柏终于低下头,水珠从他的睫毛上坠落,"你还是老样子。"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随欣感到一丝欣慰。是的,她还是老样子——需要自己的空间,珍视独处的时光,不喜欢被过度介入。
这些特质曾是他们关系中的绊脚石,现在却成了她自我认同的基石。
"祝你幸福,郎川柏。"随欣说着,轻轻带上了门。没有戏剧性的摔门,只是一个明确的结束信号。
透过猫眼,她看到郎川柏在门前又站了一会儿,雨水顺着他的风衣下摆滴落。最终他转身离开,背影逐渐被雨幕吞噬。
随欣靠在门板上,意外地发现自己心跳平稳。她摸了摸胸前的青空珠,温暖的触感证实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与五年前分手时的窒息感相比,此刻她只感到一种释然——就像整理抽屉时终于扔掉那件"可能有用"却从未使用过的东西。
她环顾公寓,突然意识到这个空间可能已经暂时完成了它的使命。
当初选择这里是因为离公司近,搬家方便,现在她自由职业,根本不需要固定在城里。
更重要的是,郎川柏知道了这个地方,而根据历史经验,一次"告别"很可能不是终点。
决定来得突然却清晰。随欣走向书房,开始收拾她为数不多的物品。
笔记本电脑、几本常读的书、一套茶具,这些是她日常真正需要的东西。其余的一切早已安全地存放在青空珠里。
收拾过程中,她在书架底层发现了那张大学毕业照——郎川柏站在她身边,手臂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肩膀,而她微微侧身,在照片中留下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
随欣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是郎川柏漂亮的字迹:"永远在一起"。她轻轻摇头,把照片放回原处。这个"永远"持续了不到三个月。
三小时后,公寓变得空空荡荡。随欣连一张便利贴都没留下,仿佛这里从未有人居住过。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每个房间,确保没有遗漏任何个人痕迹,然后将备用钥匙放在厨房台面上。还有一把,她带在身上。
随欣不急着退房,可以等一年的租期结束之后。这座城市,她会常常过来。
雨已经停了,夜晚的空气清新冷冽。随欣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站在楼下,里面只装着笔记本电脑和充电器。
其余的一切——衣服、日用品、收藏品、食物储备——都在青空珠里安然无恙。
她叫了辆车,目的地是城郊的文泉禅寺。那里提供长期居住的禅房,安静、简洁,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想到去那里找她。
车子驶过霓虹闪烁的市中心,随欣望着窗外流动的灯光,想起郎川柏湿漉漉的眼睛。
她并不怨恨他,甚至理解他的执着——有些人就是无法接受"不"作为答案,仿佛每个人的情感都应该是可被征服的山峰。但随欣知道自己是一片平原,广阔但无法被攀登。
"姑娘是去文泉禅寺修行吗?"司机好奇地问。
"只是住一段时间。"随欣回答。这个决定看似突然,实则早有端倪。
最近整理青空珠时,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那种秩序感与清净,而禅寺生活或许能将这种体验延伸到外部世界。
车子驶上山路,两旁的树木在夜色中形成幽深的隧道。随欣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尹筝的消息:"郎川柏说你搬家了?什么情况?"
随欣笑了笑,回复道:"找个安静地方写作,别担心。"
然后关闭了手机。明天,她会好好向朋友们解释,但不是今晚。今晚属于她自己,属于这个向着更简单生活迈进的决定。
文泉禅寺的大门在月光下显得庄严肃穆。随欣敲了敲侧边的小门,一位年长的比丘尼迎了出来。
"居士是来参加禅修的吗?"比丘尼的声音如同山间的溪水,清澈平静。
"我想租一间长期的禅房。"随欣解释道,"越简单越好。"
比丘尼点点头,领着她穿过幽静的庭院。月光洒在石板路上,两旁竹影婆娑。
这里的一切都与城市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没有刺眼的灯光,没有嘈杂的人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
禅房比随欣想象的还要简朴:六叠大小的空间,一张矮桌,一个蒲团,一盏油灯。墙上挂着一幅字:"万缘放下"。
角落里放着被褥,晚上铺开就是床。没有衣柜,没有电器,甚至没有镜子。
"太完美了。"随欣由衷地说。比丘尼微笑着退出,留下她一个人感受这个新空间。
随欣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指轻抚青空珠。她不需要取出里面的物品来填满这个禅房——这里的魅力恰恰在于它的空旷。
但知道所有必需品都触手可及,给了她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油灯的光晕在墙上跳动,随欣想起郎川柏的问题:"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
现在,在这个远离尘嚣的空间里,她可以诚实面对自己:曾经在乎过,曾经为那段关系的失败自我怀疑过,但最终,她选择了忠于自己的需求。
青空珠在油灯下泛着微光,仿佛在回应她的思绪。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随欣深吸一口气,山间的空气清冽纯净。
明天,她会好好规划新的生活节奏;但现在,就这样坐着,感受着这个简单空间里的无限可能,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