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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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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跟祁铭天是什么关系?”单尧沉着脸质问梁申。
梁申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轻笑了一声没说话,单尧皱着眉看他:“请你配合警察的工作。”
“一个老客户罢了。”梁申语气平缓,淡淡地说道。
单尧拿出了林桑的资料甩到他的面前:“当年你是不是拐卖了祁铭天的孩子。”
梁申缓缓地抬起了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的嘲讽说:“纠正一下警察同志,不是我拐的,是他主动卖给我的。”
“详细说。”单尧眉头紧锁,沉声道。
随后梁申思绪飘远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他语气平淡而又缓慢地向单尧他们讲述着这一段往事。
当年的曹绘茵和祁铭天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相识、相知、相爱,最后相伴结成夫妻。两个人的家庭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曹绘茵的母亲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年迈多病需要照顾的老父亲。而祁铭天的父母做着一些小生意,过着一些不咸不淡的安稳生活。
虽然祁铭天两夫妻生活不算富裕,但是日子却过得平淡而幸福,他们很满足。只不过一年后,他们的生活因一个不知算是喜讯还是噩耗的消息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曹绘茵怀孕了,这本该是一个让绝大多数家庭都感到振奋幸福的消息,祁铭天也不例外,他兴奋地抱住了曹绘茵,脑海中已经规划着他们一家三口未来幸福的日子,可是一个月后的产检,让他们夫妻两人喜悦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检查出来怀的是三胞胎,孕育三胞胎不仅对孕妇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这三个孩子要是顺利出生也会对祁铭天的家庭经济状况造成极大的负担,医生的建议是减胎。因为对生命的尊重,夫妻难以轻易作出决定,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祁铭天在这之后深思熟虑了很久,出于对妻子身体健康和家庭经济状况的考虑,他想要同意医生的决定。
但是作为一个人与生俱来的道德感和初为人母的心情,曹绘茵内心备受折磨,她迟迟地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她抚着肚子里面三条鲜活的生命,她无法亲手去选择杀死自己的血脉,作为母亲她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想让她肚子里的三个小生命受到伤害,理智和情感在曹绘茵大脑中不停地碰撞。
她犹豫不决,终日郁郁寡欢,祁铭天不忍妻子的身体和心理上都备受折磨,只好告诉妻子他打消了减胎的想法。
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虽然曹绘茵心理问题迎刃而解,但是随之而来迎接她的是孕期带来身体上的巨大痛苦。
她怀孕初期不停地孕吐,痛苦与日俱增,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肚子也变得越来越大,肚皮被撑成气球般仿佛随时都要炸开,只有薄薄一层泛紫泛青的皮肤覆盖在上面,肚皮上蔓延着清晰可见的血管。她的胯骨和腰椎被长时间被挤压,举步维艰。
肚子里的三条生命仿佛每日都在吸食消耗着曹绘茵的生命,曹绘茵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脸色苍白,但当她轻轻地抚摸着这三个律动的小生命时,脸上依旧会露出一个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祁铭天看着妻子日渐消瘦的身躯,感恩与悲痛这两种情绪不停地交杂。他只能做的就是默默细心地照顾着曹绘茵,他白天还要上班,只能托付曹绘茵给他的母亲,晚上又要去照看曹绘茵年迈的父亲,工作家庭两头兼顾,也让他感到窒息不已。
曹绘茵虚弱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支撑到这三个孩子足月,在第七个月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已经被挤压得无法呼吸,祁铭天赶紧把她带到医院,医生告诉他现在就要立刻进行手术,不然这四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祁铭天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看着曹绘茵被推进手术室,祁铭天的内心惴惴不安,但他没办法做什么,只能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前等待。
漫长的手术时间终于过去了,期间祁铭天还收到过两次次病危通知书,最后手术结束他焦急地看着医生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他告诉祁铭天三个孩子已经平安出生,但曹绘茵她的身体不堪重负,死在了手术台上。
祁铭天感觉自己的大脑被敲了一记沉重的闷棍,他的眼眶瞬间地红了,他死死地抓住医生的手,泪流不止。他冲进去看着妻子那副已经变得瘦弱不堪的身体换来了三条鲜活的生命。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像谱写着一首泣血的哀歌为这位伟大的母亲送行,祁铭天跪倒在遗体面前,失声痛哭。
人只有到死亡的那一刻,所有的东西才会停止。这就意味着祁铭天的痛苦远远还未结束,因为没有足月出生的原因,医生告诉他三个孩子的状况都不好,第三个孩子的情况尤其不容乐观,在母体中吸收的营养不足,导致他身体状况远远不及两个孩子。
祁铭天此时已经愁容满面,孩子的出生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喜悦,他还要去筹备曹绘茵的葬礼,安抚曹绘茵的父亲。孩子们的治疗费用掏空了他的积蓄,他只能去拜托他的爸妈帮忙照看着这三个孩子,工作之余还要想办法后续的医药费该怎么办。
现实就像一座大山,把负债累累的祁铭天压得喘不过气,他没办法一直去寻求父母的帮助,父母已经不指望他养老了,他更不能把父母的棺材本都掏空。
祁铭天这一扛就扛了四年,转眼间祁家的三兄弟已经四岁了,祁弘是大哥,祁因排行老二,祁乔第三。祁因和祁乔是同卵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关系更加亲密。
生活艰苦,祁铭天到现在也只能勉强养活这个家,他还要偿还债务,每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下来就已经花光了,但是他们一家人还是以一种微妙的平衡保持住了现在的生活。
他原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慢慢开始变好,可是在祁乔五岁的时候,这种微妙的平衡被瞬间打破了,从小体弱多病的祁乔确诊了1型糖尿病,祁铭天在医院拿着报告单掩面痛哭,愤怒、不甘、悲痛充斥着他的内心,质问着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戏弄他,高额的医疗费祁铭天根本没办法负担得起。
回到家的祁铭天眼神黯淡,冷冷地看着天真可爱的祁家三兄弟在家嬉戏打闹,这种温馨快乐的场景祁铭天多么希望定格于此,但已被现实压垮的他内心萌生出了一个阴暗的想法。
祁铭天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联系到了梁申,梁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鬼,因为长期缺钱干起人口买卖的黑中介,祁铭天告诉梁申,他希望祁乔不要责怪他,所以祁铭天要求梁申陪他演一场戏,演一场祁乔被拐的戏份,这样祁乔就不会知道是自己的爸爸不要他了。
梁申爽快地同意了,于是祁铭天跟梁申约定好了时间地点,用一个巧妙的谎言想把祁乔单独哄出去,可惜世事难料,祁乔悄悄地告诉了跟他形影不离的祁因,说爸爸要带他去一个秘密基地,但是爸爸不想让他告诉其他人,不然就不带他出去了。
祁因想了个办法,笑眯眯地对祁乔说:“我会偷偷地跟在你跟爸爸的身后,这样他就不会知道你告诉了我,而我也能知道那个秘密基地在哪里。”
两兄弟就在被窝里面拉钩约定好了这个事情,时间一到,祁铭天果然单独带着祁乔出门来到了跟梁申约定好的地点,梁申在黑暗中蛰伏着,抓准时机上前一把抱住祁乔落荒而逃,祁乔的小脸上瞬间布满惊恐。
与此同时躲在马路对面的祁因目睹了一切立马冲了出来,稚嫩的声音焦急地呐喊:“祁乔!!!”
祁因的喊叫随后一声刺耳尖锐的刹车声戛然而止,祁铭天闻声扭头一看,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他看到了祁因倒在血泊之中,那一抹鲜红刺伤了他的眼,同时耳边响起的是祁乔穿过梁申的指缝泄露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声:“爸爸救我!!!”
祁铭天觉得自己的脚像灌了千斤重的铅般迈不开腿,他茫然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幕同时发生,感觉整个世界都模糊了,看着一动不动倒地的祁因,看着悲痛欲绝的祁乔渐行渐远,他缓缓地伸出了手想要挽回什么,声音却卡在喉间,一滴泪悄无声息地在他的眼角落下。
梁申如愿以偿地带走了祁乔后,隐瞒了他的病情卖给了林家人,从此祁乔改名叫林桑。
而祁因因为出了车祸撞到了脑袋,刚好把所有的事情、所有人都忘记了。祁铭天拉过祁弘,把他跟梁申交易的这一段给隐瞒了,然后一五一十将祁因出车祸和祁乔被拐的事情告诉了祁弘,嘱咐祁弘从此不要再祁因面前提祁乔,现在弟弟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祁弘唯有抹着泪答应了祁铭天。
二十年后,依旧身无分文的梁申知道了祁铭天现在如此风光,他找上门来威胁祁铭天要是不给他钱就把这桩丑事爆出去,甚至还把祁乔病死这个事告诉了祁铭天。
祁铭天为了封住梁申的嘴果断地给了他八十万,要求梁申从此在他面前消失。如愿以偿的梁申果然消失了,祁铭天又因为多年来的愧疚,拖关系查到祁乔被卖去Y市的消息,在Y市又辗转很久才查到所在的墓园,随后前往拜祭。
没想到的是嗜赌如命的梁申很快就把这八十万给耗光了,他再次找上门却被祁铭天拒绝了,后来为了堵祁铭天,他只好偷偷地潜入祁铭天的家。
“所以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人不是我杀的,我进去的时候他早就死在那里了。”梁申一脸淡漠地说。
听完了梁申的讲述,单尧的内心难免掀起一阵翻涌,案件的很多线索都被串联起来,虽然梁申口说无凭,不能证明他没有杀害祁铭天,但是这个案件隐隐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他还记得颜方文看到祁因口供时候的表情。
“你是几点进祁铭天的别墅的,怎样进的?”
梁申想了一下说:“晚上10点左右吧,翻墙后撬开了一扇门进去的。”
“那你进去之后,当时别墅里面除了祁铭天还有没有其他人?”
“不知道,看到祁铭天死在我当时也很害怕,虽然我偷蒙拐骗全部都干过,但是我可没这个胆子杀人,我当时立马就走了。”
单尧加急地对比了梁申和现场的血脚印,发现脚码数就不匹配,他眉心微蹙,假设梁申说的都是对的,那出入过现场的就只剩下林淑姿了,难不成现场的脚印是她伪造的,想来个贼喊抓贼?这样想的话梁申也有伪造的可能性。
想了很久的单尧突然心里一惊,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成形,如果林淑姿和梁申都没有说谎,脚印也不是伪造的,那现场就有第三个人存在过了……他烦躁地拨弄了一下头发,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一团乱。
不出意外梁申被拘留了,单尧走出审讯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算重新把所有的东西复盘查看一次,他迟疑了一下,拿出手机给颜方文发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