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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地,定花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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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外悬挂着的风铃随风作响,店内花香四溢,自然繁盛.
当两人达成共识正交谈甚欢之时,店门被推开,走进两个人.
方炤暮侧脸瞥过,只见之前与他通过话的开朗小伙子于野和一位明艳漂亮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那女孩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端庄大气的五官上还留存着未褪去的稚气,而正是这一分稚气,更让人感官她的活泼可爱.举手投足之间自信、大方,整个人充满朝气.
她看见方炤暮时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几秒便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歪唇轻轻摇头.反倒是于野阴森森地飘到他们俩人旁边,似个来人间索命的怨鬼,眼神幽怨,对着方炤暮阴阳怪气开口:“哟,这不是‘槐阴九香’~吗”.
“文艺哥竟然在呢~~”
“原来陆北和岳南这么近的吗?哟哟哟哟~”
啧,真是多嘴.
烦是真烦,心虚也是真的稍稍有点心虚.但方炤暮是什么人?说的好听这件事也就当个人特色,如说的不好听便就是好面子了.
更何况是在曲长矜他人的面前.
于野被强制性闭麦后,另外三人有说有笑,而他只能当个背景板.于野不服,于公子不开心,他惆怅般抬头望天,暗暗道:我至少是个有女朋友的英俊人物,这人虽有一副好皮囊,但追人也只能装乖咯~~
“咳咳……?”方炤暮突然咳两声,转头看向于公子举世无双的背影,身影高大伟岸,翩翩如风,好似这人下一秒便能即兴吟诗一首或乘风而去.事实是,他心里指不定在骂谁,现在被诅咒的,看来是方炤暮.
“小沁,我们去里间谈谈吧.”曲长矜淡笑着看单沁,也那位就是与于野一同进来的女孩.
单沁“嗯”了一声,先行大步走向了里间.
曲长矜朝着方炤暮微微点头,待对方回后,转身离开.
曲长矜随着走进,正欲关门,身后传来一道声响:“长矜哥,你确定OK了吗?炤暮哥他…”
“怎了呢?是方公子要求高,你怕签完后他反悔又烦我吗?”
单沁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也不是,就他……有点……奇葩.”
此话反倒是引得曲长矜稍感搞笑,心道原来小沁也会背后编排人了.但无妨,看方炤暮不像是会很快腻的样子,大不了从头再开始,反正这店面不着急,不着急.
做此感想,曲长矜安慰似的拍了拍单沁的头,语气淡然:“无事,他奇葩反正干扰不到我,昂.”而另一人只得也跟着点两下头,眼神飘忽不定.
手续要走,且长.
这期间方炤暮时不时在曲长矜面前活跃露个脸.曲长矜也不烦,总是好脾气的回应对方每一次搔扰.
时光如川河涌动,向远方粼粼.
秋季过去的很快,不知不觉中世间早已纷雪飞扬.
于野经上次后绝不让方炤暮再靠近单沁一步,单沁无奈面对.
一日的雪比往常的都要大,单沁为了融洽一下死党关系,集合了曲长矜、方炤暮、于野四人一齐出游.
思説繁盛的店门外站着两个人,因天寒,都裹得像蚕蛹一样,露半张脸在外,强撑着不瑟瑟发抖.
雪下得街上模糊,远处一个人慢慢走来,右手还牵着一个.走近了才看清,是曲长矜.他到了两人面前,方炤暮眯眼看着曲长矜牵着的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孩,面色发白.
是个看上去年龄约十岁的小姑娘,长得挺高,目约有一米四七、八.幼态的面孔漠无表情,两颊略显清瘦.来时纯黑的眸子一直俯视着地面,唇无血色,散发着一身病态,只有在曲长矜叫她时才会微微抬头,眼中眸光点点.
方炤暮迟疑地开口:“你女儿?”
于野猛然转头,眼神惊悚,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啊?”.曲长矜倒只是笑笑,另一手摸摸小女孩的头,轻声回道:“妹妹,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接下来轮到方炤暮不解了,但见两人相貌实在不像,有点血源关系的或多或少沾点像……反倒是于野接受良好,目光稍带些欣赏地点评:“不错不错,哥妹装,小姑娘好看,就是瘦了点,你没好好喂?”
“有,但不长,愁.”曲长矜无奈回道.
方炤暮不甘自己被冷漠对待,弯下腰朝着小姑娘轻声说:“Hello,你叫什么名字?姓曲?”
小姑娘仅是向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沉默不语.曲长矜拉着她手晃了晃,转头对方炤暮解释:“有点害羞,不要介意哈.她叫裴省思,‘知无省阁心’的省,‘思説繁盛’的思.”
裴、省、思…方炤暮心底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见她黑眸依旧直盯一处,了无兴趣,也无意再问太多.他拍了下于野的肩,说道:“你女朋友呢?”被叫的人看了看手机,背靠上了店门,微微眯眼道:“她说先去地方等我们,叫我们快些.”另一人在他说完话后便拉起了曲长矜的手向路边的一辆车走去.
曲长矜晃了晃手腕,示意方炤暮稍等,而后又轻碰了下站在身后的小姑娘,拉着她跟了上去,顺便叫了声在原地不动的于野,垂眸淡笑.
降雪天道路不通,想搭车问了问又没载法,行人又极少,毕竟谁都不想被落一身雪,像神经病.三个大“神经病”和一个小“神经病”在凌乱中无目标地盲走,在第四次同样弯过三个街口后,方炤暮终于感觉不对劲了,他凑近距离最近的店口定眼一看,四个熟悉的花字挂在门前.
“思説繁盛”
……
………
兜兜转转,还在原点,跟存了个档一样.
于野双目无神地撑着墙壁,嘴里念念叨叨:“老子真的精神值都他//妈掉了.”
裴省思听到这一句便歪着头,仰起小脸疑惑问道:“你妈什么掉了?”语出惊人,曲长矜而后飞快地轻捂住她的嘴,一边陪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啪、啪、啪…好一个童言无忌!
小孩子知道太多不文明的话也不好,何况才十岁呢.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只剩30分钟,方炤暮抬头望向纯白朦胧的天,喃喃道:“要不就呆在店里吧,跟单沁说一声,等雪停.”
雾散天明,又见轻飘的云.
店里,单沁坐在方桌旁,打量着改修后的装饰,灰白、浅青、深棕色的墙纸,杂红杂绿的贴画,体现了店主人奇异的审美观.
“甚是好看.”
“眼瞎去治.”
成为这条街上的一股清流,于野怀疑方炤暮这小子要开夜店,还是微型直接做的那种.
单沁同情的眼神再次环视了一遍,不禁安慰前店主道:“眼不见为净,我们速速离去.”而自从转让后第一回来的小姑娘,漠然且疑惑的询问:“有什么不对吗?就多了几副画……”
正常的语气令二人不可置信,原来这种搭配真的有人欣赏?!
曲长矜倒是反常,几乎是悲凉地解释:“她全色盲.”
哈?
曲长矜道:“这也是我在接到她一个月后才发现的.”
刚开始她比现在更沉默,像是一块石头,磕裂了、砸碎了也一声不吭,坐着比站着时间还长,只是随着时间做人应该做的事情.
眨眼、呼吸、喝水、吃食以及入眠,她的童年很复杂,亲生父亲是个极端主义者,家中遗传下来的思想折磨着她.
听话.
莫言.
沉静.
严肃.
若天生是个笑相的孩子,刚呼吸上世界的第一口空气,等到领回家的那天,便会被活生生掐死.
她幸运吗?不吧,她的出生就是最大的不幸.
裴武的原本计划是生一个儿子,教成一个疯子.
沉默的疯子.
他的计划没有如愿,她的生母死于非命.
但这个人不会就此妥协,裴省思缠着镣铐,蒙住双眼,一点一点活着,残破地活着.
老天有眼想拯救她,但天煞孤星是救不了的,她会死,痛苦地死,愧疚地死,所以必须身处绝境,与深渊对峙.
她入了曲家没有改姓,“裴”一字原于那疯子父亲,“省”不是“知无省阁心”的“省”,而是“省视”的“省”.
曲家心疼这个孩子,接来时只认为心理上有点小问题,但想不到器官上也有,这是曲长矜发现的.他想给这孩子找点乐趣事,买几张纸,折了几朵小花,送给她.
“你喜欢哪个?”
裴省思瞪着眼扫过,随手指了一朵,曲长矜笑道:“你喜欢红色小花花?那我给你带几朵玫瑰回来?”
她怔怔地看了几秒随便指的那一朵,又看向另一朵,碰了碰.
“你又喜欢白色的?白玫瑰?”
面前的小人蜷身默了一瞬,哑声开口:“一样的.”
“都是脏脏的…”
曲长矜觉得奇怪,不过一问也什么说不出,带去检查了后才得知,这小姑娘全色盲.
不知是命运弄人,她的世界没有色彩,阳光刺目月光无影,连鲜血都只是一滩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