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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水匪劫财 ...

  •   秦婉听说凶手是劫财的水匪,完全不肯相信,她明明在船上听到匪徒说“反正李澜死了”,劫财的水匪怎么会说这种话?

      她直接开口道:“凶犯尸体在大理寺府吗?我想去看看。”

      虽然事发时光线暗,但其中两个凶犯一个被哥哥杀死在她面前,另一个是她亲手所杀,她知道伤口位置在何处。

      刘凝有些为难,“那几人都是因搏杀而死,死状可怖,怕是会吓着小姐。”

      秦婉哪里听得进这些,执意要去,刘凝只好去请示秦廷茂。

      秦婉这边刚命人安排好马车,刘凝便回来了,还多带来了一个人。

      “我陪小姐一起去大理寺吧。”蔺珩见面便说。

      “不必。”秦婉未有多睬他,径直出门登上马车。

      不多时,马车已至大理寺门前,秦婉由霜儿扶下马车,却见蔺珩还是一起来了。

      秦婉没工夫管他,也没把他口中的成婚一事放在心上,她宁愿去当尼姑也不会嫁给他。

      “凶犯共有六人,于案发地下游约七十里处的草丛中发现,六人皆已死亡,初步判断是因分赃不均而起内讧互相残杀。”刘凝边说,边引秦婉和蔺珩进停尸房。

      秦婉绝不相信这个案子会这么简单,一心只觉得大理寺的人为了息事宁人而随意找了些死人来搪塞。

      六具尸体都被盖了白布,刘凝再次问秦婉道:“小姐确定要看吗?

      “要看。”秦婉没有一丝犹豫。

      衙役揭开凶犯脸上的白布,空气中的腐臭味顿时浓烈了很多,秦婉虽已是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对眼前的画面感到不适。

      两具尸体上已长了不少霉斑,伤口处皮肉外翻,腐烂严重。

      秦婉攥紧手指,强迫自己仔细分辨,其中一人面部和脖颈全是胡乱的劈刺伤,鼻子被削去一半,她立刻便认出这就是当初跟哥哥搏斗,她动手杀掉的那个。

      而躺在这个人旁边、侧颈伤口极深的,便是当初想把她绑起来,最后被哥哥所杀的匪徒。

      “小姐,可辨认出了?”刘凝问道。

      这数日以来,她吃不好睡不好,全靠太医院的补药吊着命,整个人都憔悴不堪。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案子早日结束,可眼下凶犯虽然找到了,事件的结果却让她感觉不合情理。

      她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几人的尸体,相较于船上死的那两人,其余四个尸体几乎没有怎么腐败,霉斑也几乎没有。

      “这四人是不是最近才死的?”她立刻问刘凝。

      “正是,”刘凝顿了一下,补充道:“大概两三日前死的。”

      秦婉又扫了一眼尸体,“两三日前?也就是说他们的死距事发那晚,已经过了十三天了。”她转向刘凝道:“这如何能说得通?若真是水匪劫财,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也该立即回家避风头,又怎会还出现在距离事发地七十里的草丛里?”

      刘凝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凶犯出现得蹊跷,就好像有人刻意杀掉这他们来为此事做一个交代。可秦相那边和寺卿大人都已经给出了凶犯已死,案子可结这样的态度,在这官场,会做人比会做事更重要。

      “这,凶犯犯案后又回到案发现场也是常有的,或许是要消除什么蛛丝马迹。”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您方才不是说他们是因分赃不均而死吗?”秦婉又问。

      刘凝只得答道:“是的,现场发现了赃物,所以我们才如此推断。”

      “那他们回来消除蛛丝马迹又何必带上赃物呢?还要带上那两个早就死了的同伴尸体?”秦婉立刻追问。

      刘凝实在是有些哑口无言,思索半晌,才道:“或许是那几人犯案后,便把赃物和同伴尸体都暂时掩藏在那片草丛里,等了十几日之后,又约好一起去取,这才发生矛盾,互相残杀。”

      秦婉蹙着眉,显然并未被说通,“哥哥来接我,身上并未带多少财物,我的包袱里也只有一点胭脂水粉,笔墨之类的,为了这点东西互相残杀吗?”

      刘凝此时真的有些招架不住,无奈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蔺珩。

      蔺珩便接下话茬:“或许正是因为他们这次没捞到多少财物,还损失了两名同伴,这才起了内讧。”

      她不置可否,只是抬头问刘凝道:“请问现场发现的赃物在哪里?”

      “都在这里了。”刘凝伸手指了指她身后的桌子。

      秦婉转身走过去一看,桌面上只有她和哥哥的钱袋,哥哥的两块玉佩,以及一些碎银。

      看着面前的东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道:“没有我的那把长剑吗?”

      刘凝道:“那把剑确实没有看到,或许是被凶犯扔河里了。”

      “不可能,那把剑极锋利趁手,凶犯既是习武之人,定不会将那把剑随意丢弃。”秦婉反驳道。

      刘凝却并不把那把剑当回事,只道:“是兵器自然都锋利,小姐并非习武之人,那把剑对小姐而言可能好用,对凶犯而言却未必。”

      “可是那剑原本是岑昶将军的佩剑,通身玄铁,剑柄和剑鞘都嵌有宝石,凶犯连碎银子都不放过,定会将剑带走。”哪怕是秦婉这种不懂兵器的人都知道那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若说财物,那把剑才应当是最贵重的财物。

      秦婉接着正色道:“那把剑现在不见了,很有可能在他们同伙或者上级那里。”

      刘凝哑然失语,再次转向蔺珩,蔺珩只好继续解围道:“既然那样贵重,凶犯也可能将其卖了。”

      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添乱,秦婉立刻瞪过去,“谁要你说话了?”

      蔺珩被她一瞪,微微垂目,不再言语一字。

      刘凝忙打圆场:“小姐莫要动怒,蔺大人也是提出一种可能嘛。”

      秦婉走近一步看着他:“刘大人,我不信这是水匪所为,因为当时我亲耳听到凶犯说‘反正李澜死了’还有‘上头说不能留活口’这两句话。在我看来,凶犯定是伪装成水匪杀人,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这……小姐当时失血过多,会不会是出现的幻听呢?”

      “绝无可能!”秦婉又急又气,“那群匪徒来自蜀地,知道我哥哥的名字,一路追到京城来杀人灭口,十几天后又莫名其妙死在案发地几十里外的草丛里,你们现在却只说是水匪劫财,你们自己不觉得牵强吗?”

      刘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个秦小姐虽不聪明,却也不好糊弄,只得一面安慰,一边看向蔺珩,可那蔺大人自从方才被骂,安静得如木头一般。

      “刘大人,益州刺史李垣大人来了,他想来看一下凶手,顺便问一下您这件案子的进展。”一个衙役来报。

      “请进来吧。”刘凝只得在心里叹气,一个都招架不住,再来一个该如何是好。

      秦婉听到舅舅来了,立刻变了脸色,忙道:“刘大人,我先告辞,但这件案子还没查清楚,麻烦您再找找其他线索。”

      刘凝还未来得及说话,秦婉已快步出了门。

      “刘大人,那我也先告辞了,今日有劳大人了。”蔺珩躬身行礼。

      刘凝回礼道:“哪里哪里,我送送蔺大人。”

      蔺珩这边还未走到门口,折回来的秦婉便一头撞在他身上。

      “刘大人,我舅舅他已经从廊下过来了,我能否到停尸房这边的里屋暂避一下?”秦婉急切地看着刘凝说道。

      “啊……好。”刘凝愣了一下,明白秦婉是不敢面对李垣。

      秦婉旋即进到房中,蔺珩也随她一起,想必是怕她受什么刺激后做傻事。

      她关好房门后,贴墙站着,呼吸有些急促,左右手紧紧环抱着两边的手肘,十指也是紧紧抓着手肘处的外衣,头微微低着,整个身体都是向内收的。

      蔺珩甚至觉得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缩到墙角,让人看不见她才好。

      “过来坐会儿吧。”他轻轻说道。

      秦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外面隐约响起了说话声,秦婉深吸一口气,头却垂得更低了。

      从大理寺出来后,秦婉疲惫地回到秦府。

      今日阳光明媚,秦家两个小厮也在这冬日暖阳的照拂下一边为柱子刷漆,一边说话。见到秦婉和蔺珩,两人忙正色问好:“小姐,蔺大人。”

      秦婉略应了一声,似乎有一层阴霾从头到脚笼罩着她,她只觉得双腿沉重,没有力气走路,也没有精神说话。

      她进到院子里,又看到管家在安排两个小厮在撬地上的砖。

      “那些不平整的砖也一并撬起来重新换。”管家说着,见她回来了,又忙过来道:“小姐可好些了吧?”

      秦婉点了点头,便要回房。

      管家却又接着道:“那就好,为小姐做婚服的绣娘已在内院等着了。”

      “婚服?”秦婉转身看向他,又看了看四周忙碌的下人,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又在刷漆又在换砖了。

      管家先是望了望蔺珩,这才对秦婉笑道:“是啊,小姐和蔺大人十二月二十成婚,老爷特意交代要好好操办。”

      他话音未落,秦婉已经疾步向秦廷茂书房走去。

      “你要把我嫁给蔺珩?”秦婉进门便大声质问。

      秦廷茂冷哼一声:“乃是陛下赐婚,若依我,你怕是连个寻常秀才也配不上。”

      “陛下无缘无故怎会赐婚?”

      秦廷茂这次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不管是不是陛下赐婚,她也看出来秦廷茂已经是迫不及待想把她嫁出去了,她眼圈有些发热,自从母亲死后,她哪里还有家呢?她在秦府,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她声音有些喑哑:“凶犯都没查清楚,哥哥尸骨未寒就让我嫁人,你未免也太着急吧?”

      秦廷茂白了她一眼,“还要怎么清楚?你自己不是已经去辨认凶手了吗?”

      “那只是一群杀手,幕后操纵者还另有其人!”

      秦廷茂转过身不去看她,冷着声音道:“我看你是癔症发作,一天天没事也要给我寻出些事端来,此案已了,出去!”

      秦婉突然觉得自己来找秦廷茂这件事有些可笑,他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怕是还巴不得她直接死在那条船上呢。

      她看着秦廷茂的背影,冷笑道:“你当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不是所有父亲都和你一样冷血无情。”舅舅一定会将这个案子追查到底。

      秦廷茂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语气极轻蔑道:“哼,你那舅舅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迟早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她僵直地站在那里,半晌,终于说出话来,“你又怎知你没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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