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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万全之策 ...

  •   房间里一时间鸦雀无声,两位姨娘皱眉,面面相觑,想去劝,又不知如何开口。秦婉强撑着一口气,怒视秦廷茂,她爹则气得眉毛都在抖。

      “愚不可及,实在是愚不可及!”秦廷茂忍住上去打她的冲动,“秦家怎会有你这样愚不可及的孽障,你定是随了你那个娘,李家就没一个有脑子的。”

      提到李姝,无疑是又触碰到了秦婉的逆鳞,“你还有脸提我娘?你对得起我娘吗!你秦家倒是个个都有脑子,却没一个安好心!”

      秦廷茂怒火攻心,扬起巴掌冲上去就要打她,幸得有两位姨娘在侧,忙将其拦住:“老爷息怒,栀栀病中胡言乱语几句,您何必与她动怒。”

      若非是看秦婉伤病未愈,秦廷茂今日定是要动手的。

      两位姨娘将秦廷茂劝了出去,秦婉也早已是强弩之末,霜儿忙又来给她换药,服侍她休息。

      “冬禧现在怎么样了?”她喘着气问,跟秦廷茂吵的那么一会儿用尽了她全部气力。

      霜儿边给她掖着被子边答道:“还好。”

      “先给他拿些银子,其他的……后面再说。”她力竭闭上眼,脑子里昏沉地想着明日去大理寺的事。

      幽暗的马车里,蔺珩端然坐着,整个人沉静得似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手中握着的,是今日一早面见陛下求得的赐婚圣旨。

      他昨日被召至秦府,进到秦家前厅,里面已坐满了秦廷茂的门生,其中不乏已是身处要职之人。秦廷茂让他坐在自己身侧,蔺珩迟疑着,动作缓慢地依言就坐。

      秦廷茂先是询问了在场门生近来各自官署事务的进展,提点了几句。而后,他站起身,沉默了片刻,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也是有事要拜托。”

      众门生立刻起身恭立,齐声道:“恩师言重。”

      秦廷茂微仰起头,叹出一口气,缓缓说道:“若有一日,我不在朝堂之上了,”在满堂震惊的目光中,他转身拍了拍蔺珩的手臂,面向众人,“还望诸位对你们这位师弟多多提携。”

      此言一出,蔺珩当即掀起衣袍跪下,“恩师乃朝堂中流砥柱,怎可不在朝堂之上!”

      其他门生同样纷纷下跪相劝。

      朝中分为两大党派,一派是以秦廷茂为首的庶族,依靠科举入朝为官,一派是以赵家为首的士族,高门显贵,世代为官。

      秦廷茂极有政治手腕,又深得皇帝信任。虽是今年才拜相,却身居高位多年,将士族逼得节节败退,原本朝中士族占八成,而今却五成都不到。说他是朝堂中流砥柱,确实恰如其分。

      半晌,秦廷茂让众门生离去,蔺珩留下。

      秦廷茂看着低首垂目,神色恭敬的蔺珩,语重心长地说:“事已至此,我也无心在朝堂为官。不过,我辞官前还是想要为你铺路,会向陛下举荐你。”

      若是旁人,定会觉得感激。反观蔺珩,他的眼神中只透着冷静与严峻。

      秦廷茂如此大张旗鼓为他铺路,他资历浅薄,德不配位,必然遭受庶族嫉妒。但又因秦廷茂的“大恩大德”,他投靠赵家为首的士族之路已被彻底阻断,等待他的只有两方攻击,成为众矢之的。

      此外,他是今年新科探花,按理说第二年会被外放到地方,积攒资历。秦廷茂赏识他,原本说了要把他留在京城,着力培养。可秦廷茂这一走,他第二年势必会被外放到地方,一无根基,二无靠山,三远离皇帝,前程基本就毁了。

      眼下京城有不少传言,说秦婉是因为他定亲才离家出走。难道秦廷茂是把秦婉遇袭这笔账算到了他身上,蓄意报复他?

      但魏家四小姐正是秦廷茂授意他娶的,且以秦廷茂的地位,真要报复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何须费这么大周折?

      若说秦廷茂真是为秦婉的事被逼到辞官退隐,那更不可能。

      秦廷茂辞官之事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蔺珩不敢赌,也不能赌。他若无动于衷,不管秦廷茂辞不辞官,他都会成为弃子。

      眼下最好的办法,似乎只有娶秦婉。

      但他若贸然退亲,定会招致魏家记恨,更何况秦廷茂似乎从未表现出想将秦婉嫁给他的意思。

      第二日一大早,蔺珩再次进秦府,见到秦廷茂便当即跪地叩首:“恩师,我打算退掉魏家亲事,迎娶栀栀。不管栀栀是否是因我定亲才离家出走,我都想负起这个责任,今生今世照顾她。”

      秦廷茂当即拒绝,摆首道:“此事与你无关,何必让你与魏家难堪。”

      蔺珩不再多言,告辞离去,转而便入宫参见皇帝。他一见皇帝,并未先提及赐婚之事,只道:“今有一事,陛下或尚未知晓,臣忧惧难安,夜不能寐,特私自前来告知陛下。”

      皇帝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好奇和疑虑,抬眼问道:“何事?”

      沉默半晌,蔺珩才道:“陛下任命秦相推行新政,新政利国利民,如今秦相却因秦小姐之事在朝堂内外屡遭攻击,秦相已……有意要辞官归隐。”

      听到秦廷茂要打退堂鼓,皇帝颇为意外,秦廷茂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会因为旁人几句闲言碎语就辞官?却仍是站起身道:“此言当真?”

      蔺珩颔首,神情凝重:“臣不敢妄言,昨日秦相召众门生前去府中,正是为此事。”他自是没提秦廷茂要别人提携自己一事。

      见皇帝沉吟不语,蔺珩接着道:“秦相向来教导门生要感激天子恩德,蒙陛下隆恩,珩有幸被陛下亲点为探花,忝官朝堂,虽愚钝,却也知此事关系重大,而今朝堂士庶平衡,秦相为陛下臂膀,若他辞官归隐,朝堂再回到士族无所掣肘、一方独大的场面,恐为社稷不利。”

      既要说服别人,自然要从对方的切身利益入手。

      皇帝听罢,一面为秦廷茂教导门生之言所感动,一面又被“社稷不利”四字狠狠戳中心口。

      前些年他重用秦廷茂一派的庶族,士族一派被牵制,表面乖顺,背地里怎会没有想法。

      他与秦廷茂君臣近二十年,配合得当,秦廷茂一走,谁来帮他治理朝政,谁又来帮他阻挡朝堂中的刀光剑影?

      皇帝眉头深皱,缓缓踱着步,道:“秦家那丫头,现在可好?”

      “回陛下,伤势未愈,还发着烧,心情郁结。”

      皇帝沉吟片刻,叫来门外的当差太监,“传朕口谕,命太医令再多带几名太医去秦家瞧瞧,想尽一切办法,务必使秦婉痊愈。”

      至于这心情郁结,他自然听说了秦婉是因为蔺珩和魏家姑娘定亲了才离家出走,他沉着脸看向蔺珩,“你怎么就和魏家定亲了?”

      “微臣也未料到此事竟会至如此地步,实在愧恨难为,今日一早便见了秦相,问是否可把小姐下嫁于我,我愿与魏家退亲,好生照顾秦小姐一世,可秦相拒绝了,不想让我与魏家难堪。而今,臣实在不知该如何补救。”说着,将头垂得更低。

      方才皇帝那一问,本就是探蔺珩口风,看他愿不愿意退亲,既然他愿意退亲这事就好办多了。

      “你跟魏家几姑娘定的亲?她属什么?生辰八字可还记得?”

      蔺珩当即说出了魏兰玉的属相和生辰八字。

      少顷,皇帝舒展眉目,心里已有了万全之策,看向蔺珩,“此事也算是因你而起,你既然愿意退亲,朕就为你与秦婉赐婚,你好好照顾她,不可再出什么乱子。”

      蔺珩佯装惊讶,蹙眉道:“可是陛下,魏家那边又该如何?”

      皇帝负手转身,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后最近身体欠安,依钦天监所言,正要寻一名女子嫁给太子冲喜,魏兰玉的生辰八字正好契合。”

      蔺珩忙拱手恭维:“陛下实乃英明!微臣受教!”

      这样的态度让皇帝很受用,遂脸上带着赏识后辈的和蔼笑容:“你还太年轻,遇事慌张也属正常,多历练些,早日成为秦相那样的贤臣,为朕分忧。”

      蔺珩又是拱手:“臣谨遵陛下教诲!”

      当蔺珩带着赐婚圣旨再次回到秦家,秦廷茂似乎有些诧异,待读完圣旨,他脸上的诧异慢慢变成了惋惜,“你,唉,那个孽障哪里配得上你,这事休要再提,我会请陛下收回成命,带那孽障回老家。”

      蔺珩言辞恳切:“恩师,此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栀栀受了那样重的伤,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想用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当作补偿,请恩师成全我的心意吧。”

      秦廷茂仍是叹息摇头,“她那个性子,谁能跟她相处的下去,我待你如亲子,不愿你以后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她脾气不好,我自会处处包容忍让。”见秦廷茂还是犹豫,蔺珩郑重作揖:“恩师放心,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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