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白菜拯救世界》白色繁衍季

66、争活

　　“日安，诸位，”温和有力的声音响起。

　　李脂把玩着榕树根，站在23号采集队的最前面，以队正的身份。
　　刚才她去医生那边更换身份芯片，随便扔了3颗金边，咨询到有关能量核纯度的信息。

　　所有的域外能量核都是富含杂质的，类似她第一次撞见的那枚青白色洒红能量核绝对是万里挑一，好货但记不清等级了。

　　【月月，之前我们捡到的，飞天青虫的能量核是什么等级来着？】

　　【你问这个干什么？还在想两颗域外能量核的差别嘛？根据探查的信息，同等级下飞天青虫的纯度更高，也就是说虫子的种类不对劲。】

　　李脂微不可察地颔首，或回过神看向采集司门口。她觉得飞天青虫的种族不太对，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明明没有大喇叭，大司农只是站在采集司门口，却好像她就在耳边轻语一样，是天赋的效果吗？

　　“我并不确定本次凛冬储备高品质食材活动过后，你们还有几个能活下来……”
　　“因游商的外贸供单所需时间缩短、食材品质要求骤升，为了油果能熬过凛冬，我们别无选择。”

　　“若不幸为基地而死，你们的名字将刻在星光大道上。1分钟，我只能给出1分钟让诸位考虑。”

　　众所周知，采集区是没有那么危险的。

　　可能让大司农做出这种许诺，本身就表示本次储备活动已经和外贸贡品结合在一起了。甚至要前往荒野才能完成外贸贡单的前提，这无疑是在拿命搏。

　　大司农沉默后，周围的声音就没断过，很吵，像是在买菜。

　　李脂有些无措地环顾四周，好多小队都不排队改围成圈了。就好像本来大课间早操变成了数学课1平方站多少人的试验活动。
　　她们小队自然也不例外。

　　苗宁神情严肃，环顾每一个队友，“假如可以我希望你们都不要参加这次的凛储材活动，会死，真的会死。”

　　“我不想死。”兔琉脱口而出，毫不掩饰。

　　兔琉她三姐刚好在旁边的圈里，也不知道耳朵怎么长的，直接趴在兔琉的肩膀上，爽朗地说，“没事，三姐保护你，三姐去。”

　　“我们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瘦弱沉默的五号也说，“每年的储备粮活动都是为了凛冬。没有油果，死的会是谁？我或者我的家人或者我的邻居或者我在路上碰到过有过一面之缘的任何一个？”

　　“我不想死在自己的懦弱上。”

　　苗宁低下头，“今年的情况不一样，不是在采集区采集而是去荒野，要是可以，我宁愿是去年的情况。”

　　“孩子们，时间到了。”大司农温和的声音响起，犹如死神之镰刀高悬头顶。

　　直到所有人恢复排队之态，李脂都没有回过神。在她看不到的前方，大司农正在翻动新鲜出炉的外贸贡品货单。

　　这一幕和考前动员多么相似啊。

　　只是这次的动员主题是如何自愿为基地牺牲，并且渲染这样的牺牲是伟大的值得夸耀，甚至被当作奖励的。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李脂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看不到光。

　　死亡值得推崇吗？如此病态。
　　李脂看着消化着污染度的月见崧，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暴富而试图去荒野的举动。

　　却又可悲地发现，她目前的状况除了去荒野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天可真冷啊，站久了脚底板都僵住了。

　　“此日是污染纪十年10月7日，第6次凛冬储备高品质食材活动，天依旧灰，未明。孩子们，晚上冷吗？”

　　慈祥有力的声音穿透阴冷的风，清晰地飘进每一个听众的耳朵里。

　　李脂下意识地点点头，最近的温度是越来越低了，她好几次都是冻醒的，冻醒了再睡不然凌晨上班没有精神。

　　“冷，很冷，非常冷，极其冷！！！”异口同声的回答让人非常震撼，引人共鸣。

　　李脂差点没被周围的喊声吓得跌倒在地。站稳了却忍不住高举双手大声呼喊，喊出声后身体好像突然涌出来一股力量。

　　可以驱散阴阴地风。

　　大司农心痛不已。她多么希望孩子们能够待在相对安全的城市，通过自己的努力填饱自己的肚皮，就像曾经的祖人类那样。

　　但祖人类的教训告诉她，安全只存在于强者的攻击范围内，没有强悍的实力是没有办法生存的。

　　大司农深吸一口气面若寒冰般冷硬，高举左手，握紧拳头，“安静——！！！”

　　明明不大的声音却在半分钟内让喧嚣之音逐渐平息。

　　“在宣布所需食材名单之前我想浪费大家五分钟。”

　　“我们，曾被敲骨吸髓，无数的先辈与脚下的土地密不可分，我们从苦难中走来，仍然在苦难中匍匐前行，我们行走在一条并不孤独的路上。
　　往前是已经作古的先辈，往后是还没有踏上这条路的继承人。”

　　“现在是扼住我们生命的危机，我们只能一起扛过去，正如我们为什么建立基地？因为想活下去，活得更好、更轻松、更轻易地填饱肚子。是为了能够在疲惫的时候可以休息，在无法动弹的时候有人照顾。是为了交换更多的食物，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孕育自己的崽子。”

　　“是为了让血脉、思想永远地流传下去，记住祖辈的付出，记住我们曾经存在过，一如我们在做的。”

　　“此刻，凛冬将至，没有油果所有人都会死，没有人可以幸免。但别人前往荒野就平安无事了嘛，别人牺牲在无法捞取尸骨之地。就可以了？可谁来做这个别人？”

　　“危难时刻，总要有人站出来，总要有人去挑起这个大梁。你我不站出来，还能谁来？是你身患残疾的父母、兄姐，又或者你的邻居，更甚至是你曾经在路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某一个同事。”

　　“我们别无选择，哪怕尸体遗留在荒野，被植株寄生、动物啃食，与脚下的土地融为一体。”

　　“不要害怕，孩子。
　　来年，你的尸骨滋养出来的食物会供养你的血亲、朋友、邻居、同事，孤老院里身有残缺的孤寡，植物园里你们的幼崽。”

　　“你的功绩、付出、伟大，总有存在记得的。
　　哪怕我们所有人都死去，哪怕书籍被腐化、历史被掩埋，天地会记录你的过往，星光大道上的姓名，无论百年、千年还是万年都一如今朝。”

　　大司农环顾四周，仰起头不想要眼眶内滚动的泪水涌出，“诸位，基地需要你们。”

　　“今年供应商要求的食材数量上虽然大幅度下跌，但要求的品质和种类骤然拔高，D级D等以上，大部分都在荒野，而且要求七天内收集齐全，任务很艰巨。”

　　“圆桌会议决定直接与基地凛冬储藏合并，强制采集、猎杀合并完成，开放基地凛冬积分。今年就不强制要求所有采集队队员参与荒野之行。”

　　“但拥有净化、吞噬系天赋的出列，和即将回来的猎杀队组成结对，开拔荒野。本次的食材清单已经下发到各位的身份芯片上，分成AB表。”

　　“A表是供应商要求的高品质食材，多数由猎杀队和采集队部分成员负责。B表是基地储存物资要求，大部分在采集区内，量大安全还管饱。诸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现在该由你们选择了。”

　　“这是劝死宣言吗？”李脂单手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呢喃自语。

　　“我恨不得为了基地去死。”李脂单手扶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被寒风冻结的血不知怎么的就滚烫起来。

　　怪不得苗宁红着眼睛要求她留在采集队。虽然没有经历过白天去采集区，但好歹比外面妖魔鬼怪分不清植物还是动物的好吧。

　　瞧着大司农的意思就是她们去荒野九死一生呗。但最最可悲的是，用少数人的牺牲去换大多数人的存活，是个人自愿的选择。

　　【荒野好危险，能不去吗？】李脂捂住嘴巴，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争活，你若不争可没有和平时期的安稳，现在并没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而且你要是不去荒野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回家，天赋结晶要吧、污染度要吧、伪装天赋值的线索要吧，食脑虫的秘密想知道吧？】

　　【不要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要以死谢罪了。】

　　【玩家请你认清自己是个濒临退休的牛马，不要意气用事。】

　　被机械音训的李脂不满地翻着白眼，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乘机报仇吧？

　　苗宁拉了拉李脂的衣袖，得到茫然脸一张，无奈单手扶额，总结了一下本次演讲的中心思想，“基地所有人都需要参与到本次活动之中，AB表随便选。”

　　“去采集区吗？”兔琉高高地举起手，“我们一起啊，和我在一起运气挺好的。”

　　“你运气好，我们晚上尿床都藏不住了。”来自某个被兔琉的大嘴巴祸害的某人。

　　额，这段应该可以删除的。哎，跟着猎杀队应该不会很危险吧？
　　相较于必须要去的荒野，李脂半点不想被兔琉泄露自身的秘密了。

　　【你个废物点心，给你队正的位置你也坐不稳！苗宁都提示你了，你还跟个木头一样，废废！】

　　李脂无辜脸，她知道什么呢，她又能说什么呢？反正要去荒野必须拽住苗宁，她哥是猎杀队的。

　　“队正和我肯定是要去荒野的，应该没有其他了，”苗宁看向李脂，鼓励地点点头。

　　李脂含蓄一笑，把头发拨到耳后去，“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去荒野不一定全是坏事。”

　　“凛冬积分可以优先买到油果是不是？”兔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脑壳就被兔琉三姐拍下去了——“你是不是傻，荒野我去，你还小就留在采集区努力积攒养活自己的口粮吧。”

　　兔琉嘟嘟囔囔轻声嘀咕着什么，红着眼睛委屈巴巴。

　　苗宁拍拍手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凛冬积分很重要而且限量发行，是专门用于购买凛冬物资的积分，比其他积分更优先且不会碰到加价。队正我们一起，新人的信息我已发给4号吧，积分少点但更安全。”

　　积分和积分之间还分个三六九等？积分，凛冬积分，贡献积分。

　　兔琉她三姐眼看兔琉老实地和其他队友混在一起，打消了去荒野的念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重新和自家队正头碰头唠嗑。

　　李脂碰了碰苗宁，努了努兔琉那边，满脸八卦，“这是？”

　　苗宁飞快敲着光脑，十指翻飞，抽空回了句，“她们家十几口兄弟姐妹，只剩下2。”

　　李脂一愣，看着兔琉三姐可以跑马的强壮身体，这样的体魄不像是孤儿出身。那么她们的父母亲人应该就死在了为生计奔波的路上吧。

　　如此也能理解为什么兔琉她姐会不让兔琉去，而选择自己去荒野了。

　　恍惚间李脂好像又看到了那面飘荡的旗帜，看到了先辈前仆后继，凭着一双草鞋奔波千里的艰辛。
　　人想活着，想有尊严地活着，想从生存变成生活，多难啊，要流多少血啊。

　　苗宁挽上李脂的胳膊，刻意压低声音说，“织女没有进植物园，她去了11号猎杀队。”

　　“那要是运气不好，我们是不是要遭暗算了？”

　　李脂边说边拨弄开苗宁脸上的碎发，摘掉一些碎叶，灰扑扑的脸好像从来没有洗干净过，些许的肉让她的脸看起来像颗瓜子，而不是12号那样像是顶着一张皮在飘的骷髅架子。

　　苗宁家的伙食算很好了，哥哥在猎杀队，阿嫂曾经是采集队正，奶奶也在植物园，一家四口没有一个是待业的。可就算如此，苗宁的脸颊也没有多少肉。

　　基地到处纤细苗条身材的。
　　紧贴着骨头的皮肉，灰扑扑发黄发黑的脸，暗淡无光、面黄肌瘦的难民。

　　一如现在的她，没有水洗澡、洗脸。李脂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坑洼的脸，一手的灰，突然更共情被织女抢走日供、积分的其他同事。

　　不过，在这片灰色的天空之下能够活着就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了吧。活得不好，吃不胖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们都要活着，好好活着。”苗宁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嗯？我们不是一起的吗？”李脂歪着头不解地问，“有规定一个采集队的要分开？”

　　苗宁否定了李脂的猜测。

　　搞不清苗宁的担忧是什么，李脂笑着揉着她的头发，“你这话说得好奇怪，我们一起的话，可以互帮互助啊，不过我们是不是要先保护一下手脚和脸？”

　　采集队的制服手和脖子面部都是没有遮掩的。
　　不像猎杀队制服包裹得像是快递，黑袍子下谁也不认识谁，还有个帽子可以遮住大部分脸、手上还戴着手套呢。
　　防护得特别严实。

　　苗宁摇头，“没有用，除了植物园出产的特殊布料，其他东西根本防御不了荒野上那些寄生种。”

　　李脂失望不已。

　　“李脂，我要是死了，能不能带回我耳钉交给我哥？”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李脂摸着苗宁的额头，“也没有发烫啊，不会的，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们都会好好的。哎，你看那黑压压的猎杀队的，我们可以去你哥那队吗？”

　　苗宁还没有回答呢，9号猎杀队的朱载九就凑了过来，厚重的刘海完全遮住了他的神色，“去荒野，一起啊，我们小队实力还可以。”

　　李脂迟疑地看向苗宁，她还是想跟着苗旭凑到一起的，朱载九虽然也很好但她并没有和9号猎杀队待过，反而是苗旭他们那队，人都挺好的。

　　“11号你被特别要求跟着9号猎杀队副队身边 。”

　　李脂蒙了，闻声望去倒吸一口凉气，嘶，吴承恩的版权费交了不？

　　朱载九身边跟着个光头，光头就算了，光头边还跟着一只双头犬，白毛的。

　　跟着白毛犬就算了，白毛犬旁边还是个浑身毛的。浑身毛就算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络腮胡。

　　朱载九一看李脂的耳朵眼神有些古怪，“你最好遮一下耳朵，不安全。”

　　“啊？”李脂茫然地摸摸头发，苗宁轻声对着李脂耳语。

　　李脂越听神色越古怪。她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长发遮住一半耳朵，所以基地那么多人只戴一半的耳环是因为不是单身啊。

　　虽然幸好没有什么强制服婚役的，可走在路上就被抓去大肚子什么的也太恐怖了吧。恐怖程度直超肚皮种菜。

　　幸好她已经准备好了。
　　李脂瞥了眼随身农舍里的迷你白菜、图穷、佯装们，视线划过陌生的临时队友们——光头头顶的数字更是达到了惊人的6000多，光是看着那四位数李脂的腿都要软了。
　　就这一群头顶数字就没低于3000的都搞不定荒野，那她一个人去指定凉凉啊。

　　感谢大司农，感谢本次突然混在一起的采集活动，感觉距离5W绿品也不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