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恶意自裁 ...
-
大司农面容慈祥，语气温和地说：“请，我这只有白水没什么好茶叶招待将就着喝。”
说着她动作轻柔地把茶碗推向李脂身前，又端出一小碟糕点往前推到她身边。
“这是植物园用甜红果复刻的绿豆糕，尝尝看提提意见？”
李脂腼腆地笑笑，拘谨地低着头看推到身前的糕点，眼睛逐渐瞪大——青花盘上绿色小刺猬们围着粉色竹荪姿态各异，有趴在最后哭唧唧的、有抱着蘑菇啃的还有作揖看戏的，真真是精致精美又勾人馋虫。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李脂吞了吞口水又不自觉地舔了舔起皮的嘴唇，低着头捧起茶碗低眉垂眼小口抿。
说是白水实际是也不是，喝起来不苦有种奇怪的甜，有点像在喝果茶，就是尾调涩得很。
“这已经是123代白水，”大司农苦笑着解释，“随着时间的推移，蓝星的水资源被污染得越发严重，过滤掉后挥之不去的水不仅仅有苦而且有毒，为了中和掉毒素调整口味，天之玄花费了巨大的心力。”
“我看护城河外的水……挺”李脂想了半天才挤出来一个比较体面的形容词，“挺五彩斑斓的啊。”
“咳咳，”大司农咳嗽两声摆着手无所谓地说，“没什么不好说的，方圆百里找不出一个干净的水坑，一辈子喝的水都不够古代人洗一次澡。”
一辈子喝的水还不够古代人洗一次澡？
李脂一愣，大司农说的古代人应该指的是现代社会了。
按照21世纪统计，成年人洗一次澡大概需要100L水，而每天维持人体正常运转所需要的水总量大概是2.7—3L。
换句话，只够正常人生活33—37天的水，放在这个世界这个环境里，却成了大部分人一辈子的用水量。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开玩笑的吧。
100L水怎么够正常人生活一辈子啊。
大司农眼看李脂面色发白，双眼雾蒙蒙的，故作轻松地说，“基地饮用水额度还是能够维持人体正常运转的，男人1.7L，女人1.5L的用水额度。”
所以还是开玩笑的吧。
李脂缓慢地松了一口气，毕竟按照一天1.5L的用量计算，100L才能用66天，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一辈子。
【脂脂你不要陷入上位者平易近人的陷阱之中，你平白无故地会和三岁小孩谈事情搞礼贤下士？】
当然不会，除非有小钱钱。
李脂立刻get到月见菘的意思，她捏起一只绿刺猬，慢悠悠地回道【我只需要清楚的知道，十日目标迫在眉睫，污染度缺口非常大就可以了。】
至于大司农到底有什么目的并不重要。
月见菘闻言愉悦地点点头，她趴李脂头顶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司农，越看越觉得眼熟。
可真要在有限的记忆里翻看，又找不到对应的人员信息，这人到底和祂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的亲切，甚至有种想拥抱对方的冲动。
大司农看着眼前身穿绯红灯笼袖的李脂，视线逐渐恍惚。
仿佛看到了早已升天的宝贝闺女，又好像看到了记忆里的现代社会。
她端起茶杯借着查看光脑的消息收拾心情，点开医生的短信视线落在关于李脂的天赋等级上。
李脂的天赋只有F级丙等，采集队随便来个人都可以碾压她。
但根据苗旭提供的消息，对方数次使用了火系天赋，很有可能是因为多次使用天赋导致身体内污染值含量不够，这才检测出F级丙等。
糕点的味道真不错。
李脂又捏了只绿刺猬，一口下去软绵甜香，除了难以祛除的涩味，几乎没有缺点。
“天赋F级甲等是公民考试的通行证，而采集队的正式队员肯定是公民。”
大司农单手把玩着茶碗，眼睛顺着茶碗而转动，疑似能够净化土地的菜种，持有人性格未知贸然给予高位，不妥当也不合乎流程。
“你的梦想是什么？”
大司农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笑问。
李脂最适合待在人员复杂、双方博弈的23号采集队里。
特别是站在她身边的23号采集队队正瘫痪了，她是被织女用计拉下了马。
本来她即将输掉，但苗旭把李脂带到了她的面前，另一个疑似拥有净化能力的穿越者。
【我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月见菘怀疑地盯着大司农嘴角温柔地笑，越看越觉得这笑更像是做了坏事的预告。
李脂不明所以。
她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白品菜种，“目之所及皆是鹅黄。”
大司农看向桌面的菜种，灰底白边并不是苗旭所说的金边菜种。
但——想到还在铁泪寒窗的便宜儿子，大司农捏起一颗白品菜种，“这些菜种也能够净化人体内的污染吗？”
大司农单指屈起，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越发怀疑李脂的身份和目的。
作为穿越者的她也曾拥有过金手指，只是在完成任务后对方消失了——传说来自群星的馈赠。
那么如此这种疑似能够净化污染的白菜种，是否也有系统的手笔，而对方或者说系统的目标到底又是什么？
是另一次拯救世界嘛，以环保为主题的？
李脂摇摇头，“这只是用天赋结晶、原液培育出来的普通菜种，它们只能净化土地的污染。以我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稳定出产金边，但要是我能够集齐五万颗白品的资源就可以随便合成金边。”
月见菘：啧啧，五万颗白品的资源，此处必须有掌声。
要不是她清楚地记得李脂手里已经有2万8的白品菜种都要被李脂糊弄了。
可惜，眼前的女人只是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脑子可半点没有糊涂，又是原液又是天赋结晶的，只怕对方已经猜到李脂的身份……
月见菘沉思，怎么会如此笃定大司农猜到李脂是穿越者呢？
太奇怪，太熟悉了。
大司农肯定和祂有关系，而且不是情感就是血缘上的关系！
金边随便合成、等级太低、凑齐资源。
而且对方嘴里又是原液又是天赋结晶的。
大司农眉头一皱，产量不高、缺点未明却伸手就要资源。
感觉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穿越者，而是伸手要预算的“新世纪穷鬼”。
可是不怕对方没要求，就怕对方无欲无求。
大司农缓慢地敲击着桌面，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组成一曲沉重的断曲。
织女这三个月太过分了，比区长的胃口还大。
对方甚至试图分享陈辰的权柄，鼓动陈辰往错误的路上大步向前。
2万2变5万，行不行？
李脂紧张地啃着手指甲，飞快计算着5万颗白品菜种所需的资源，防备大司农的盘问。
“五万颗白品的资源是多少？”
李脂呼吸一顿放下惨不忍睹的手指甲，脱口而出，“6万污染度，5000原液。”
大司农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凛冬将至，为了不死在寒风永夜里，基地需要储备27万污染度来购买足够的保暖物资，就这些污染度基地需要通过节衣缩食、慢慢来凑，更别提无价之宝的原液了，抱歉我没有办法满足你的要求，哪怕金边菜种无比珍贵。”
【只要你升到D级，原液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李脂嘴唇动了动还没有把月见菘的话告诉大司农。
在没有实际物体之前，任何的空话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只会徒添笑话给自己添麻烦。
可她还是难掩内心的苦闷。
虽然知道大司农无法满足的要求，但真的被拒绝之后还是有些意难平。
大司农站起身绕到李脂身边，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俯身轻语，“天赋值1500以上，掌握10条采集规则就可以成为副队候选人，在23号采集队只要你有资格我保你跳过候选升级上位。”
“副队虽然还不能够主宰污染度的用途，但已经能够和猎杀队沟通组织去荒野团建了。”
【十日任务是宁市1%的净化，你完全可以乘机要块稳定的地来种白菜，净化星星基地，一举多得。】
李脂不语，只有飞快扑扎的睫毛泄露了几分她的心思。
她们的终极目标是阻止30号魔种入侵，优先净化人数众多的基地确实是最优解决方案。
毕竟只有净化过的土地才不会沦为魔种狂欢的家园，要是一切顺利宁市完成净化魔种将无立锥之地，从而不战而溃，反之亦然。
但2200平方千米的净化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可以解决的。
而优先净化星星基地也是一种保障手段，让他们能够在面对魔种时不至于连个新手村都没有。
李脂沉默着，低眉垂眼的。
耳侧垂落的碎发长长的，越过饱满细腻的脸颊紧贴在鼻尖上，发丝泛着淡淡的红。
“相信我孩子，要想得到你想要的只能往上爬，”大司农语气哀怨地轻声呢喃，“也不知金边菜种能不能吸收明月夜的污染，造孽啊。”
这两句话前后有什么关联吗？
李脂不解地歪歪头满目茫然，并未注意到头顶黑心白菜突然僵硬的身体。
【我说真的，净化任务完成的概率又提高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从大司农的嘴巴里说出来，居然是这样嘛，果然她的记忆问题也很大！
李脂听到月见崧悲伤哀痛的嚎叫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同样的话，月见菘听了之后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奇怪，她俩还在同一个世界吗？？？
月见菘满腔哀怨，脑子不断重复播放着：她一手捏碎了某个鲜活遍布黑纹的心脏。
不知怎么的，光是看到这一幕她就觉得特别心痛，仿佛捏碎的心脏来自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大司农送李脂出门指明了采集宿舍，拍拍李脂的肩膀由衷祝愿，“欢迎来到星星基地，愿保全自身。对了，不要进纺织厂更不要碰护心布，愿群星祝福你。”
李脂微微一笑，要是群星真的有用，魔种怎会降临？
她不拜神佛不求虚妄，魔种入侵净化宁市能靠的只有自己。
面对入侵，祖辈老早就用血的教训告诉了她应该怎么做。
【纺织厂就像是火车问题，不过是少数人救大多数人罢了。】
李脂听着月见菘满是讽刺的话，不发一言。
采集宿舍就在医务室对面，占地颇广的双层建筑。
【啧啧，开间142m进深26m，5亩地就用来装23支采集队，太浪费了！】
李脂深以为然，5亩地都可以盖商业高楼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废土嘛土地最不值钱了，况且宿舍越大居住条件越好。
李脂呆呆地看着楼梯休息平台墙上贴着的排行榜。
从住宿、食补、假期到上班时长按照一阶阶下排，典型的金字塔结构。
13%的圣人掌握了32%的资源，43%的中产捍守自己45%的领土，而43%的底层挣扎在23%的苟且里。
非常不巧，她进的是刚成立并且已经维持了3个多月吊车尾的队伍。
23号采集队，排名第三阶梯的底层。
没有假期、没有食补，住的大通铺人均14m2不到，和第二、第一梯队比起来活脱脱后娘养的。
采集宿舍一字排开像是一条趴着不动的火车。
李脂慢悠悠渡过百米长廊，最终停在22和23号合用的大门口。
其实300多平方米的房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小，只是住的人太多了而已。
看似双开大门，实际上各有各的锁。
李脂推门而进左手墙正前方是玻璃楼梯，而右手是珠子稀疏的挂帘，根本遮不住墙上悬挂着的工作日志。
走过临廊窗户就是挂在墙上的日供排行榜和工作日志。
10月刚开，工作日志很短也很长，短的是时间长的是人生。
10月2日，应到10人实到9人，3号请假。
采集红爬薯时发生意外……队正为救织女延误逃生时机半身瘫痪；10号为救8号左腿化脓；粟谷失窃。
李脂左手托住右手肘，右手抵住下巴，沉思状。
虽然是刚成立吊车尾的队伍，但采集队的折损率过分高了，一晚上实力最强的队正直接给干废了。
【怪不得大司农好心告诉你副队条件，欢迎来到狼窝，这是狼成长的地方。】
李脂摇摇头【其他都是代号唯独织女二字，突兀下笔又很重。】
【那只能代表织女招人恨呗。】
李脂摇摇头，穿过墙柜、矮柜，跃过厕所径直来到宿舍前。
昏暗无光又压抑的楼板下，宿舍门前无风自动的烛火忽闪忽闪。
李脂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就准备推门而进——推不动。
月见菘的眼，无惧黑夜。
她敏锐地注意到门缝内涌出的暗色液体，赶忙提醒李脂道【有血腥味快救人！】
血腥味，救人？
李脂脑子里乱不成样：我应该怎么办？
月见菘恨铁不成钢，连声责问，【你傻了，人都出事了还在纠结什么？！】
李脂慌张失措、面白如纸嘴唇开合不断，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脚下一软跌倒在地，甩到地上的手黏糊湿滑，定睛一看昏暗的烛火下血色依旧鲜艳夺目。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意外突发应该寻求解决办法而不是发呆！】
月见菘气得跳脚沉声低吼，【立刻马上出去找人！】
李脂浑身一震，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砰的一声直接撞人身上了。
她顾不得脸上的刺痛，脱口而出：“里面宿舍有血渗出来，我推不开门谁有钥匙，救人要紧！”
织女一把推开不长眼的家伙，满脸厌恶，“不长眼的，谁钥匙掉了遭贼了？”
李脂被推倒在地，她晃了晃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地重复道，“救救救救救人！”
月见菘无奈扶额。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绑定者？
“喂，你偷了谁的钥匙？”
李脂闻声望去，高马尾、大长腿，黑色制服勾勒出前凸后翘的好身材，但脖子上顶着一张天生微笑唇的娃娃脸。
真他么神奇的人造人。
麦色□□和白皙幼嫩的学生头，就像是崔判官的随手作品散落了人家。
【还看，看什么看，再看都要被打成小偷了！】
李脂猛地清醒，摸出怀里的钥匙，“我是刚来的队员候选，没有偷谁的钥匙。”
织女无奈地耸耸肩，“我还以为你是来拿粟谷的。”
拿粟谷？
拿什么粟谷，她不是来求救的吗？
李脂盯着女人胸前铭牌看了看，此人居然就是织女？！导致队正半身瘫痪的罪魁祸首。
“你看起来很漂亮，”织女说着弯腰勾起李脂的下巴，“怪不得能得到苗旭推荐，你的天赋是什么，也是净化吗？”
苗旭推荐？
李脂反应过来织女说的什么，眨眨眼有些无措，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人命嘛？
织女黄豆大小的眼亮亮的，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人。
一只手拍掉织女的手把李脂拉到身后。
娇小可爱的萝莉挡在李脂神奇，冷冷地说，“你又想把人拐到纺织厂？别做梦了！”
织女摇摇头，看看身边面黄肌瘦的队友，一脸温柔地解释道：“3号，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其他人和你不一样，诸位队友家里负担重，我只不过是推荐了一个积分多、时间自由而且还没有天赋值要求的零工而已，我做错了吗？”
李脂茫然地看着小萝莉头顶的猫耳，对其身份隐有猜测。
更是对织女多了几分警惕，毕竟无论是月见菘、大司农都对纺织厂、护心布噤若寒蝉。
3号小萝莉猛地冲到宿舍门口抬脚，砰的一声巨响——“上一个被你建议去纺织厂的已经没腿了。”
可能不仅仅是没腿了。
跪在房门口的女人耷拉着头，胸前一片血红，不知生死。
织女面色如常嘴角含笑语气淡淡，“真遗憾，她看起来好像死了，可是再上一个幸运儿已经摆脱了贫民窟，和其他猎杀队的成员一样。”
李脂忍不住抱住胖胖的自己，很冷，从骨子里散发的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恶意自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