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你》CJ陈姜

48、第 48 章

　　陈呈站在风雪中看到一辆打着前照灯的白色跑车向自己驶来，车速看起来很快，他往后站了站为这辆车让路，但没想到那车在快经过自己时停了下来。
　　驾驶位的车窗滑下，李昂顶着一张黑脸出现在视线中，然后就听他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
　　陈呈本来就在为李昂是怎么发现他来附中这件事感到不解，当下更想不通他怎么又突然开着车突然出现，只能听话的绕到右侧坐到了副驾驶位上，准备等会再问。
　　李昂很生气，在陈呈坐上车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挡风玻璃也不看人，提醒道：“安全带。”
　　陈呈没坐过谁的私家车，不过也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片段。但是电视演的不够细致，他拉出带子之后并不知道要插到哪里才能固定住。李昂动作烦躁的扯过他手中的带子，铁扣发出咔嗒一声，车辆起步。
　　李昂车开的很快，但大雪天最容易出现路况拥堵，刚到市区没几分钟就被堵在了路上。这场雪下的格外磅礴，飘飘洒洒的雪花没一会就覆满的车窗。
　　李昂左手撑着车窗压着怒气，右手摆弄了几下雨刷器就开始左右摆动发出哒哒的响声，车内的温度也比刚刚高了许多。
　　规律的节奏声伴着暖风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陈呈侧头看了一眼驾驶座的人，半张脸被阴影笼罩看不清神色，不过浑身散发出的勿扰气息还是很好察觉。
　　陈呈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跑去去了附中，就是脑袋一热，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站在人学校门口了。斟酌许久，还是没告诉李昂自己来过的事情。
　　车辆行动的极为缓慢，陈呈紧张的吞咽了口水，没话找话的问道：“这是你的车吗？真好看。”
　　“不是。”
　　拍错马屁了有点尴尬，不过没关系，陈呈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附中？”
　　“。”
　　这次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不过也没关系，他又问道：“你有驾驶证吧？真厉害。”
　　“闭嘴。”

　　陈呈在之后的路程中没有再不开眼的去打扰本就生气的人，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生生开了近一个半小时，到达李昂家小区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车子开到地下车库后熄火，李昂坐在驾驶座没有下车的意思。陈呈也安安分分的坐着，大气都不敢出，好像在等待一个不知罪名为何的宣判。
　　李昂晾了陈呈一路，想的是他最好聪明一点，能主动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突然间跑到附中，又为什么打算瞒着自己假装不曾来过这件事。
　　但显然，李昂高估了陈呈在这方面的智商。他烦躁的扭过头看向一旁的人，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总是能被他拿捏住，他不仅对陈呈生气也在对自己生气。
　　不过在看到陈呈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姿态时却又很心软，陈呈就是这么有本事，总是能让人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车内的热气逐渐消退，地下停车场透着股森冷的安静，李昂叹了口气后沉声问道：“为什么突然过来也不说一声？”
　　陈呈在李昂开口的那瞬间才感到空气开始流通，他觉得自己终于能顺利的呼吸了，不过面对李昂的问题却略显局促。他心想李昂单凭一条短信就能猜出来他的行踪，那岂不是只要回答的稍有不慎就会立马被发现与郑蔚见过面了？
　　他还没忘记上次李昂提到郑蔚时所发生的教训，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在这时轻易暴露，得想个借口糊弄过去才行。
　　可人在极度慌张的时候总是口不择言，陈呈则是笨蛋中的笨蛋。就像买彩票时总能在无数个排列组合中选到最差的一支，他在此刻也选择了一条最烂的借口。

　　李昂颇有耐心的等待陈呈的回答，只听到他吭呲吭呲冒出了几个不成句子的短语，连起来听说的大概是：“那个，就是，今天晚上有人...嗯，跟我，表白了。”
　　北海道的鱼游到了青海湖，莫斯科的雪下到了夏威夷，土耳其的热气球落到了首都机场，陈呈的回答在李昂看来大概像这些发生事那样没有逻辑。
　　他不能理解的问道：“然后呢？这跟你跑过来有什么关系，炫耀有人跟你告白吗？”
　　陈呈连忙摇头，解释道：“没有，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昂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反问道：“这种事发短信不能说吗？值得你冒着大雪在半夜也一定要跑过来？”
　　陈呈哑口无言，他还以为李昂的关注点会被有人跟他表白这件事转移，没成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没解释好为什么过去，现在还被逮到个炫耀的罪名。
　　他看着李昂的脸，不合时宜的回想起郑蔚在咖啡店里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如果郑蔚说的都是真的，他不敢想象李昂是怎么度过那些漫长又痛苦的时间的。
　　是有多害怕才被刺激到失明痴傻，是有多孤独才会学别人说话。灯光不刺眼吗？颜料苦不苦？伤口疼不疼？陈呈觉得自己不能再回想下去了，否则又会开始呼吸过度。他只想抱一抱李昂，感受他的体温、呼吸、和心跳就可以。
　　是的，应该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一时冲动跑去了附中。但经过一路奔波后他的情绪也缓解了许多，而且雪太大了，不忍心让李昂在这么冷的天出来与自己见面才打算悄悄溜走。
　　可现在，就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李昂时，那股失落到无处宣泄的情绪又冒出来了。他跟随自己的内心终于将人拥入了怀中，直至此刻才得以真正的呼吸顺畅。

　　可李昂却觉得陈呈这副耍赖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回避问题，由着他抱了十几秒后还是把人推了开，心想陈呈真是越来越会耍滑头了。
　　他手抵着陈呈的肩膀，然后又捏到那个带有小黑痣的耳朵上，气急败坏的道：“你别想着糊弄过去，我还就非要问到底不可了。你什么时候说，我们什么时候上去，不然就一起在车里冻着。你不是最有本事跟人犟么，这都是跟你学的，就看看今天晚上谁...”
　　“我喜欢你。”陈呈开口打断了李昂的数落。
　　远处有一道车灯闪过，接着有一辆车顶着风雪驶来，发动机的声音逐渐变大后停止。停车场的回声很大，不过一分钟后人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车内又变得安静下来。
　　明明没有下雨，李昂却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陈呈再次说道：“李昂，我喜欢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吗？”
　　哦，原来不是水滴的声音，而是心跳的声音。
　　陈呈抓过正捏着自己耳朵的手，轻轻吻过有些冰冷的手背，继续说道：“我现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但我会努力的。这样的话听起来不值钱，连我自己说起来都没有底气，可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时间会成为我最有力的证据。”
　　陈呈的声音坚定又温柔，车内回响着呼吸声和心跳声，沉默中的白噪音被放大的格外明显。
　　这样的告白仓促又简陋，与原本设想的浪漫场景截然相反，那些试探或是猜测的心思在汹涌的爱意面前变得不值一提。他想起郑蔚的警告，命运此刻或许真的亮起了警示的红灯，但就让李昂将他当成玩具吧，他要做最好玩的那个才行。

　　时间好像随着过低的温度被冻结住了，李昂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他明确的察觉到自己正站在一个重大决定的十字路口，不知道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盯着陈呈的眼睛，试图找出那双眼睛里隐藏的恶意，好让他有理由可以轻易做出选择。但反复确认后只是徒劳，陈呈的眼里依然是如初见般纯粹。
　　李昂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不确定到底是心动更多还是害怕更多。被陈呈握着的那只手逐渐升温，然后如同导电体般迅速流通到全身所有的脉络，没有人能抗拒这样具有诱惑力的温度，哪怕会被灼伤。
　　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总是不安总是顾虑，只有在坚定地选择之后才会变得坦荡。他终于在陈呈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接着戏谑的开口道：“背叛我的话，我会疯掉哦。”
　　哪怕心里早就将陈呈划分到了不一样的位置，哪怕两人早就做过像情侣般的亲密举动，但从点头的这一刻开始，他才算真正签下了愿意将自己交出的契约。
　　得到首肯的人眼眶有些湿润，李昂将自己的手抽出后捏住了他的下巴，低声问道：“男朋友，你不来吻我吗？”
　　陈呈被这句话轻易的撩拨了思绪，将人再度搂紧后才听话的亲了过去。他知道李昂的每一句询问都代表了陈述，也知道李昂刚刚的玩笑话其实是认真的在说。就是这样别扭又敏感，受伤也只会伤害自己，是比他还傻的人。

　　电梯缓缓上升，牵着的两只手都有些微微发热。李昂在进门后优先按掉了居家系统的开关，一片黑的房间里只有月光淡淡的照在地板上。
　　陈呈的声音在月色中格外皎洁，他说：“如果我背叛你，就罚我一辈子失明，永远活在没有光的世界里。”
　　当时的陈呈或许没有意识到什么叫没有光的世界，不过后来他知道了，没有光就是他依然还能看见，却再也无法识别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