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无人知晓〔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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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怀孕了，结婚对象也是他。
日子很美满，我的父母很快就同意了，这点我其实挺疑惑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让我的父母同意的，我不相信只是因为我怀孕了。
婚后，没出一年，女儿就出生了，很好看很乖的女孩子，和我小时候很像，同样，我也担心她会不会像我一样长大后变成坏孩子，可能是真的母爱泛滥，我舍不得让她变成我那样子的人，所以，从小我就给了她足够的爱和关系，她也被教育的很好。
她很聪明，像极了他，在洞察人心的方面上，可是又是一副人兽无害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每次看到，我都要纳闷道：“奇怪，我和他都没有梨涡，你怎么就长出来个这么可爱的梨涡。”
每当这时候，他总会捏着我的脸，吻一下我的耳朵，再吻一下我的唇，说：“怎么没有，你的脸上就有一个。”
“骗人，分明就是被你天天把我折腾到笑的停不下来长出来的。”
他这是总会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抱着我，妥协的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可是女儿脸上的梨涡你分明就很喜欢吗？”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在心里我会偷偷笑着，然后，冷漠的丢下一句。
“勉勉强强吧”
日常的玩笑话很多，多的说不过来。
我尤其喜欢午睡，每次到这个时间段，他总会抱着我睡觉，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需要人哄。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感情，有喜欢在里面吗？还是只是一种依赖感。
我不知晓答案，也没有深究。因为他实在是太好了，好的我没有勇气去扒开，我害怕我会亲手毁掉这不真实的一切。
我早就迷路了，呆在他创造的我内心极度渴望的爱。
就差一点，我就要被甜蜜的生活伪装成功的时候，又是一个阴天，没有下雨，他消失了，从我的生活中。
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职业，也包括名字，相识数十年，挺可笑的，在我的称呼里，唯独没有他的名字。
在女儿三岁的时候，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可偏偏是在阴天，我接到了一通陌生人的电话。
“喂，你好。您的丈夫在协助捉拿贩毒人员的时候，不幸被对方子弹击中心脏，经过医生的抢救，很抱歉，抢救无效，去世时间今天下午十四点三十五分，我们很抱歉。”
我满脸的不相信，不可能的，你都没有告诉我的名字，肯定打错了。
我颤抖着手，把电话重新靠近耳边，冷静的说：“抱歉，你打错电话了。”
说完，眼皮就在跳，我抬头看向厨房的窗户口，外面灰蒙蒙的，乌云密布，我急忙的想确定到底下雨没下雨，门把手被我用力的一摔，我走到门口，试探性的把手伸出去，没下雨，我松了一口气。
调整情绪，想要挂断电话，这时，电话那旁传出了声音。
“我没有打错电话，很抱歉，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但是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他是一个卧底缉毒警察，近几年才打入敌人内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他的名字是个秘密，也包括他的妻子。”
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即使这头是沉默。
“他临终前，心脏处一直都在流血，止都止不住，当时，他握着我的手，奄奄一息的对我说，他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告诉他不要说了，他不听，依旧继续说，他说，他曾经对一个女孩子动了心，也犯了个错，他罪无可恕，后来，他娶到了那个女孩子，用了不堪的手段，明明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可还是把她拉进来了。”
我的喉咙很疼，说不出话，手机的那边也渐渐有了哭腔。
“其实，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要不然，这个任务本来不是他的，是我的，可是他想到他无依无靠，我的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他害怕我出意外，所以他顶替了我，也顶替了我的名字。从此，他便不是他，只能藏在我的名字下面。”
电话里传来哭泣声，很低，压的我的喘不过气。
“他还让我告诉你，放心，有人爱你。他对不起你，不敢奢求你的原谅，现在，他受到了惩罚，要去还罪。”
我红着眼睛，说：“告诉我他的名字。”
声音提高，压抑着怒火，“告诉我他的名字。”
“抱歉，他没有名字，即使他在我的名字下面，也不能说出口。”
嘟嘟嘟……
电话挂了，没有任何人的声音，轰隆一声，天下雨了，耳边传来女儿的抱怨：“妈妈，天下雨了，我的沙堆好不容易堆起来的，都被雨冲散了，我讨厌阴天下雨。”
我愣住了，手指掐入□□，流出了血痕，久久不能回神。
是啊，阴天下雨最讨厌了，我最最最讨厌阴天，只要是阴天都没有好事，讨厌阴天，我好讨厌阴天，你……你哄哄我好不好？
好疼啊，心脏被穿出了个洞，外面的雨下个不停，疼痛蔓延到眼角，为什么这么疼，我又要被你欺负哭了，你这个神经病，大变态，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反驳，你不理我了。
你，此刻我才发现，只有“你”这一个称呼，为什么只有“你”，我到最后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哪怕……哪怕是一个假的名字，你居然都舍不得骗我一下。
是个大骗子。
他没有葬礼，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不公的世界，最后只有一个冰冷冷的墓碑，甚至没有名字。
可是，你本来还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的。
我当初的疑惑在他去世后才知道，原来，他当时和我父母说的是：“她玩心太重，即使找一个人结婚了，也并不会安生很久，所以，不如，不结婚，我可以照顾她，只要我活着。”
我爸妈很生气的骂他：“小兔崽子，你把我闺女的肚子搞大了，居然还想要不负责，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混蛋的人，你……想气死我。”
“我没有，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但是，我不能束缚她，我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不想那一天我不在了，她还要背着我的名字活下去，她可以选择新的生活，任何时候。”
“唯独有一点，我活着，她就是我的妻子。我死了，她也是我的妻子，仅仅是我的妻子。她随时可以改变身份，没有人能束缚她。我也没有资格。”
就这样，我父母都知道了他职业的特殊性，最后，他联合我的父母，一起骗我，我和他根本就没有结婚，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场编制好的梦。
可我居然真的希望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你我分道扬镳，也好过，你躺在我一生只能真正去见你一次的寂寞的坟墓。
后来，我把女儿养大，每年，我都会去看他，一个人，因为我想和他说点悄悄话，不想让任何人听到。
那天，阴天，我穿着红色裙子，拿着一把雨伞，天没有下雨，可我还是打伞了。
明知道结局的故事，其中的酸涩，有人义无反顾的去经历。
英雄墓碑没有人前来，静静的墓碑林，只有风儿来过，我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看着前面的无字墓碑，我眼睛里的泪滑落，双手轻轻抚上冰冷的墓碑，手下一片低洼小坑，可是，再怎么仔细看都没有字。
碰到某个凸起点，手指划破，血珠涌了出来，我看了好久，最后，忍着手指与石碑相撞的疼痛，用尽所有的力气，写上了一个“你”字。
我看着那个鲜血写上的字，抬头笑了。
“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说实话，挺讨厌你的。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知道了你的心事，只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你肯定要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前几天，女儿哭着说想见你，她抱着一个泛黄的本子，跑到我面前，哭着说爸爸经常看着本子发呆，而且有的时候还会一写就写一天，妈妈，肯定是它把爸爸藏起来了，想要独占爸爸。你知道吗？我一翻开那个本子，我愣了好久，里面都是你写的日记。”
“上面的字迹好久了，都褪色了，怎么还舍不得扔，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真是个大傻子，大骗子。”
棕色的大本子上，边角都泛黄了，很有年岁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古董，这么小心翼翼藏着，又视若珍宝般的保存起每一张每一页。
上面写了好多事，漫长的数十年。
今天，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子，是命中注定吧，偶尔的放纵自己，结果，一不小心，就喜欢上了个姑娘，小女孩明明害怕的要死，偏偏嘴又硬，不肯松嘴。一时动了歹心，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怎么办，小女孩生气了，嫌弃我说的话太轻浮了，是个玩不起的人。挺没出息的，一见到你，我就感觉一点也玩不起来。
昨天太放纵自己了，小女孩害羞了，早上和我说不舒服，第一次感觉自己很禽兽不如，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原来，小女孩喜欢我吻她，每次我亲吻她的时候，小女孩的耳朵就会红，好可爱，想偷偷藏起来一辈子。
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可是小女孩不喜欢我，她只是和我玩玩，有点庆幸又很难过，庆幸她没有被别人抢先一步，难过的是她只是和我玩玩而已。
不知不觉已经和小女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是不是也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好难过，她居然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结婚对象，她要和别人结婚了，可是我不允许，我的小女孩这辈子只能和我结婚。去他妈的矜持，不忍了，我快要疯了。
她终于属于我了，即使是个空名，我也开心的忍都忍不住，幻想着她喜欢我的那一天。
逗小女孩笑好开心，一笑起来，有个浅浅的梨涡。
女儿出生了，可是她好像很不开心，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小女孩开心呢？好难，可是如果不做的话，又好心疼。
她和我说，都怪我，所以女儿脸上才有梨涡的，她不喜欢，我哄了她一整天，她也只有一句，那还行吧，她还是怪我吗？
我好像失败了，我的小女孩还是不喜欢我，她是不是怪我，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哭了，她梦里说，从来没有人爱她，原来，是我还不够爱她。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比昨天更加爱她，一辈子都不能失言。
万一这次任务我回不来怎么办，不行，小女孩该哭了，每次哭的时候都像只小兔子，可怜的要命，所以，我要回家哄我的小女孩。
我有罪，活该下地狱，可是，我又如此眷恋此刻偷来的幸福，小女孩，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哄你了，那就是你要长大了，不能再哭了。
我一无所有，唯一有的只是这颗微不足道的心，我爱你，我的妻子。
下辈子，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
日记本停留在这里，没有日期，开始没有，结尾也没有，像极了这个千疮百孔的故事。
下雨了，伞面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却有足够的力气敲打着早就打开的爱。
我忍着眼泪，破口大骂：“你眼睛是不是瞎了，你不知道我也喜欢你吗？大笨蛋，平时嘴那么毒，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好使了。”
“你知道你让我哭了多少次吗？一直都是你在欺负我，现在也是，大骗子，听见没有，不许再让我哭。”
回答我的只有墓碑，还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转身，看见秋天的落叶被秋雨打着，纷纷嚷嚷，红色的枫叶缠绵着秋风，巴掌大小的爱，落土归根。
“我喜欢你。”
从说我要结婚的那个秋天，或许更早，早到我都不知道。
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潇洒，坦坦荡荡的玩玩而已，都是自欺欺人。
转眼间，又过了三年，你的名字还是无人知晓，我已经等了好久了，不想等我老的你都不认识的时候再去见你，那多没面子，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争强好胜，不愿意那副样子。
知道吗？我最讨厌阴天了，但是我想等远山下雪，在阴天，下一场盛大的雪。
当地有一个传说，很久以前，远山上有一对爱人，他们彼此相爱，却被疾病分离了，男孩在远山上一直等着他的爱人，上天可怜他，下了一场大雪，让他们相遇了。
可是，你知道吗？从我记事起，远山都没有下过雪，所以，我想花光我所有的运气，用卑微无用的气运，去和上天换一场远山的雪，我想你了。
“你知道吗？”
远山下了一场从来没有下过的雪，大雪皑皑，降临在远山上，雪花的形状是罕见的六边形，雪很大，美的无法形容。
我现在站在远山脚下，穿着红色裙子，看着满天的大雪，说不出来的轻松，很多年了，第一次这么轻松，有几片雪花落在了我的头发上，然后旋转跳跃，染上了我的睫毛，铺洒在红色的嫁衣上，所以，远山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爱你”
运气花光了，远山下雪了，所以也该离开了，早一点去见你。
怕你忘记我，你，我喜欢你。
第一个你是指你的名字，第二个是指我的无人知晓的你，独属于我的你。
远山下雪的奇迹无人知晓，曾经有一个人的爱无人知晓，一个人的名字无人知晓，后世，也无人知晓。
天上雨，远山雪，无人知晓的你爱我。
十五年之后，远山下面的墓碑上那个“你”字还在，人却变了，有个姑娘站在墓碑前面，带了个旧本子，上面写着：
无人知晓——我的丈夫
无人知晓——我的妻子
“哎，别跑这么快，小心看路。”
“妈妈，这就是姥姥姥爷的家吗？”
“不对，是黎晓姥姥和陈枳姥爷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无人知晓〔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