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见闻录——贺嘉今天从银行辞职了吗？》谁识天涯倦客

3、日常上

　　贺嘉像NPC每天在乡镇的三岔路口定时定点刷新，穿着西服一路上迎着摊主的注目走向单位。遇上“赶场”（赶集的方言）时候路口是水果蔬菜小摊，不赶场的时候是肉摊，偶尔能嗅到公路旁酒铺里粮食酿造的气味。再右转一百米就到单位门口，不出意外门口已经围着不少人了。
　　保安师傅指着外面挂着的营业时间，解释还没到上班时间，让大爷大妈在外面再等一会儿。
　　七点五十左右钞车来了，贺嘉和同事签字接钞，将箱子抬到了现金区。而后贺嘉到监控死角吃早餐，吃完后打扫卫生。
　　八点半清点完现金和重空，正式营业，打开扩音器前贺嘉叹了口气，随即按下了呼号键。
　　“请B101号到1号窗口办理业务”，一位大爷从旁边踱步过来，慢悠悠从外套内侧拿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塑料口袋，再从中把卡摸出，“咚”卡被扔进卡槽，“取多少呢？”贺嘉一边把卡插入卡槽，一边问，
　　“一共有多少?一起取。”
　　“3214，按密码。”
　　“六个零。”
　　“哎，您别跟我说，自己按。”贺嘉站起来,指了一下外置密码器，“输完按绿色的确认键。”
　　“请您核对信息，若信息正确请在虚线框内签名。签名完成后请按确认键确认。”柜台外没有反应。
　　“拿旁边电子笔在红色的虚线框内签字。”贺嘉重复了一遍语音内容。
　　“在哪里签字，签谁的名字？”大爷疑惑道。
　　“小兰姐帮忙过来看一下他签字。”贺嘉朝着外面喊道，又默默嘀咕两句，“签哪个的名字，写我的名字，写在哪里，写在我上。”
　　兰琴快步走到柜台前，拿起签字笔，在平板上指了一下，“签你的名字。”兰琴是编外大堂经理。
　　“请您对我们的服务进行评价。”
　　每天类似的对话多次重复，NPC固定对话。贺嘉觉得很没意思，这样一份工作很难有成就感。但是也无可奈何，贺嘉考研失利，家里觉得现在就业环境如果不在应届这年找到工作，这辈子都找不到工作了，“勒令”贺嘉应聘银行，至少能保障温饱。同龄人大多还在读研，或者备考，部分在区县做公务员。其实贺嘉心理没有做好进入社会准备，被赶鸭子上架，实际还是学生思维。
　　乡镇分赶场天和不赶场天，有些小镇赶三六九，但是贺嘉上班的小镇是大镇，逢双赶集，这意味着，每月一半时间很忙，一半时间超级忙。
　　乡镇老年人有个执念，每次发了社保工资一定要快速把社保卡里面钱取出来，拿到手里数一下才会放心，每月中下旬营业前卷帘门外全是老年人，卷帘门一开，拿着社保卡和存折冲到柜台前。这时候保安或者大堂经理会领一部分去ATM取现金。另一部分就到柜台前，这时你问他取多少，他问你有多少，其实他心里门清，多了不会开腔，少了就会说上个月是多少，这个月怎么才这么点，就会叫柜员打流水。要不就是忘记这个月已经取过，然后忘记了。
　　最绝的是每月钱凑成整数又拿回银行存定期，有些放的久，发霉回潮，点钞机都数不动，就需要人工清点。经常会有被老鼠或者虫咬的来兑换，要么就是攒着小面额的纸币来兑换，贺嘉有一次手点了六百张一角纸币，全是灰尘和污渍。贺嘉朋友在上海公关公司实习，每天汇总excel表格数据和关键词频率，自嘲是做“dirty work”,贺嘉立马就会反驳她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dirty work”。验钞机每天都会卡钞，每次掀开盖子都是灰尘。
　　每天贺嘉最期待的是吃午饭，倒不是说食堂菜有多美味，而是吃午饭意味着工作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但是吃饭的时候总有人来，要么是坐在对面盯着你吃，要么就是明知故问，大惊小怪：“你们在吃饭哦，就是我不办业务就是问一下什么什么怎么处理。”
　　贺嘉每次回答完后，就会有客户把卡递进来，“哎呀，又不复杂帮我处理一下嘛。”贺嘉每次心里都会翻个白眼，然后说，“吃了饭再来。”后来贺嘉和同事都宁愿站着对着墙吃饭，都不愿意坐下面对客户盘问。

作者有话说

　　这几年就业确实是地狱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