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魔王开启虐菜模式》麻雀鬼

19、食物

　　蒂斯茫茫然抬起头，看向一脸凝重的柯达。

　　香味浓郁，几乎弥漫到整个街道，远处寂静的村庄早已灰暗，灯光尽数熄灭。此刻似乎已经到了深夜，嘈杂的外界被屏蔽了气息，世界被黑暗笼罩。

　　蒂斯僵在原地。

　　柯达顺着香味的来源看去，在朦胧的月色下，一个漆黑的细瘦身影一瘸一拐出现在视线中。

　　他走得很慢，并不熟练的走路姿势，一条腿叠着一条腿，双手捧着笨重的头骨，在昏暗的月色下拉出一条冗长的影子。

　　细瘦的脖颈拖着硕大的脑袋，晃晃悠悠的像在荡秋千，长到诡异的身躯像一只徘徊前行的蟒蛇，一路滑落粘稠暗沉的血块。

　　滴答滴答。

　　脚步声是催命的时钟。

　　砰砰的心跳声快要振动黑夜。

　　月亮被云层遮掩，微红的血雾袅袅升起，一缕诱人的腥甜气味若有若无，弥漫在半空中。

　　夺命的步伐缓慢袭来，蒂斯咬破了唇瓣，尝到腥甜的血，她粉嫩的脸颊霎时苍白，“光明神殿在上啊，祈求您……”

　　直到听见姐姐祈祷的话语，柯达才像是终于找回了呼吸。他强忍着吐出一口气，安抚得拍了拍蒂斯颤动的双肩。

　　“有我在……”

　　然而，即便他生性沉稳，眼前的一幕还是令他感到发自灵魂得恐惧。

　　强忍着狂奔乱跳的心脏，柯达先一步挡在瑟瑟发抖的蒂斯面前。恐惧往往源于未知，即便他不能分辨来人的目的，但勇敢的人总是要面临更多。

　　或许是月色昏暗，世间万物变得格外混沌。

　　在彻底因迷雾失去判决力的前一秒，柯达的余光总算抓住时机——他终于瞥见来人破烂的衣物。

　　熟悉的服饰映入眼帘，柯达痴愣在原地，再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

　　血雾席卷而来，笼罩天地。

　　在即将晕过去的前一秒，蒂斯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出乎意料年轻的声音，充斥着少年人的迷茫和谨慎：“你好，我想我或许迷路了……”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来人礼貌询问。

　　火光照亮了世界。

　　蒂斯蹲坐在劈里啪啦跳动着火苗的篝火旁，用木勺搅弄着石锅中咕噜作响的汤水，目光却不自觉瞥向身侧正在闲谈中的男人——应该是个男人，尽管由于过于干涸的身体肖似骷髅。

　　他生得并不高，或许是因为萎缩的骨头，或许是因为干涸的血肉，细长条的一只怪物，并不像是人类。

　　尽管如此腹诽，健全的四肢以及粗壮的骨骸依旧昭示男人的身份，这确确实实是个人类。

　　既未拥有异族的器官，也没有多余的能力，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生物，无一不宣示他的身份——平凡普通的人类——或许是由于虐待才会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

　　蒂斯猜测他的身份，想象他从前的职业和获取钱财的来源，寻不到一点思绪。

　　照理来讲，生存不该是个难事。当然她是以王城的标准来思考，常常听闻老师讲述边境凄苦不堪，她那时还以为是谎言，然而直到来到这里，被骗取了钱财后，蒂斯才明白其实这世上确实是存在两种完全不同的世界。

　　世上自然有各种各样生存的手段，一个残缺的乞丐尚且能哀求食物，健全的男人却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蒂斯观摩许久，对于他的年龄样貌却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答案。

　　混沌不清的样貌，表里不一的音色，一碰就散的骨架，神秘的陌生人。

　　蒂斯懊恼得叹了口气，余光却依旧探查四周情况。

　　柯达绞尽脑汁才干巴巴挤出一句话来：“你是说……你迷路了？”

　　男人拖着笨重的下巴，面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当然就算有神色上的变化他人也发现不了，这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流民，面容混杂着泥沙和淤泥，四周弥漫着腥臭气息。唯一能瞧见的只有他一头黑发，罕见的发色。

　　男人的声音清亮，微微带着点迷茫：“确切来讲，是我无法前往那里。”

　　尽管声音年轻，男人的做派却老得不像话。

　　他摆弄出一副犹豫的姿态，尽管这份犹豫并未为他带来紧迫感，但却令柯达浑身一震，极不自在。

　　“我的身体好像出现了一些意外。”

　　男人歪了歪头，将笨重的头颅托手举起，平移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与柯达对视，“你瞧，这并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身体。”

　　“很奇怪，”他缓慢扭动四肢，骨头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可是我的记忆告诉我，我确确实实是个普通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听起来很像自夸，但我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好人。”

　　这算哪门子自夸。蒂斯撇了撇嘴，觉得此人多半是有病。

　　柯达同样凝滞，他犹豫片刻，才从短路的大脑里找出合适的话语，“也许是失忆，我曾在书本中看过类似的症状，丧失了记忆的人会丢失过去，同样也会忘记许多重要的事情。”

　　“或许你说的没错，”男人赞扬得点头，尽管脑袋因为轻微的动作差点失去平衡，险些折断脖颈。

　　他并不当回事，“我确实忘记了许多，尽管我并不清楚那些事情是否重要。”

　　“我一点也记不清了，关于我是谁，我叫什么，拥有什么资产和过去，我都忘记了，可是奇异的是，我还记得我的目的地。”

　　男人声音低缓，显露出一些人类的情感，低落的语气夹杂着困惑：“尽管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柯达谨慎道：“一点也记不清了？”

　　男人点头，亮丽的火光照在他隐晦的脸上，他坦然道：“不记得了。”

　　由于生得瘦弱不堪，男人说了几句就开始咳嗽。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带出一阵凉风，直到血腥味再次弥漫在空气中。

　　柯达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鸡皮疙瘩，尴尬地结束这个对话：“这些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还活着，迟早有一天会找回记忆的……嗯，我这也不算安慰，我从书本中看过的，或许等你走在从前的道路上，就能寻回过往？”

　　男人不言不语，轻微侧着耳朵，似乎真在思考。

　　“或许，你是对的。”

　　柯达松了一口气，尽管不知道为何会感到压迫，但他着实不想再继续和男人探讨这些话题，“你饿了吗？”

　　闻言，男人摸了摸干瘪的肚腹，尝试着抬起头，然而过于纤细的脖颈无法令他妥善做好这个动作，他只能借用双手支撑，扶着脑袋缓缓扬起，像一只人形木偶，下巴轻点。然而弧度过于轻微，就演变成了摇晃：“可能，是饿了。”

　　“我们刚刚煮了些肉汤，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男人顿道，“肉汤？谢谢你，但是……这里并未有适合我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