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寻证后，仇家自己动手了》奥野

2、举报者

　　一道家常的蛋炒饭。
　　李漆炬倚着岛台，看着他。
　　“我很烦人吧。”语气带着调侃。
　　吴釉影手上动作没停，也没说话。
　　他面上冷淡，眼里的疏离在烟火气里变得模糊。
　　腰从身后被握住，李漆炬紧贴上去，凑在他耳边：“你现在是不是很烦我？”
　　吴釉影挣了挣，身后的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脑子里的一根线被狠按着揉搓。
　　手上的厨具被猛地丢进锅里，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他用后肘顶开了他：“我是很烦你！”
　　……
　　公寓里有刹那的安静。
　　只有锅里被煎干了水分的米粒跳动着炸开的声响。
　　“白天不知道去哪里鬼混，还不准我出门。晚上回来一身烟酒味，又来折腾我。”
　　吴釉影低着头，隐藏情绪，语气听起来倒像是抱怨。
　　“你这是……委屈？”
　　李漆炬又靠近，捧起他的脸，仔细探究：“你这样子，倒是很生动。”
　　吴釉影皱着眉，拍掉他的手：“再这样，你就别回来了。”
　　李漆炬轻笑一声，幽深的眼瞳要吸进他眼神里的所有：“亲我一下，我就乖乖听话。”
　　他垂下眼眸躲避，推他：“谁要亲……”
　　话音中断，唇齿猝不及防地被堵住。
　　“我亲你一下，也能乖乖听话。”

　　李漆炬吃饭很慢。
　　吴釉影撑着脑袋陪他。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他，拿他当下饭菜似的。
　　“明天收拾一下东西。”
　　“嗯？”
　　“我们晚上回国。”
　　“……嗯。”

　　天亮，李漆炬又出门了。
　　吴釉影透过公寓封闭的全景玻璃，看着地面的车流。
　　他在这里，一无所获。
　　还是得从他父亲那里着手吗……

　　落日前，李漆炬才返回。
　　仍然一身烟酒味。
　　他注意到吴釉影蹙起的眉，先进了浴室洗漱。
　　湿着头发出来，吴釉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李漆炬抽出吧台上压在杯垫下的纸条。
　　“这个密码，你没收着？”
　　吴釉影看一眼那串数字，嗔他：“你又不让我出门。”
　　“这么乖？让你不出门就真不出门？”
　　吴釉影起身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我又不像你，出门也无处可去。”

　　C国，国际机场。
　　李漆炬没带吴釉影坐私人飞机回来，而是选了一家民航。
　　转机两天，吴釉影脸色不太好。
　　李漆炬不动声色，手一直垫在他腰后按捏。
　　等头等舱寥寥无几的人全下机了。
　　李漆炬才拉起吴釉影往外走。

　　“是李漆炬吗？”
　　下了飞机没走几步，迎面几个警察一手拿着手机对照，一手拦住了他们。
　　吴釉影尚未从长途飞行的疲乏中回神，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漆炬盯着这群警察，沉默了几秒，笑出了声。
　　满是嘲讽意味的冷哼。
　　“是。”
　　警察经他这番脸色，态度更强硬了些。
　　为首的那位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有人举报你吸D，麻烦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检查。”
　　吴釉影瞬间被这话敲醒，拧眉看向李漆炬。
　　“这个理由……”李漆炬满眼讽刺。
　　回头见着吴釉影的神色，却愣住。
　　垂头，烦躁地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看向警察：“被举报的是我，他可以先走吧？”
　　警察犹疑。
　　吴釉影先开了口：“我陪他一起。”

　　吴釉影等在机场警局外的时候，脑子里过着这段时间在A国已经被翻烂的细节。
　　李漆炬不会被检查出来什么。
　　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他在A国也不会一无所获。
　　所以是谁举报了他？
　　会和之前的枪击案有关吗？
　　没有头绪，吴釉影不自觉紧锁眉头。
　　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额间突然落下一个温暖的指腹，揉开了他的思绪。
　　“在担心我？”
　　吴釉影抬头。
　　李漆炬弯腰在他身前，脸上还有打趣的表情。
　　一看就没事。
　　“有什么好担心的。”吴釉影轻笑道，很放松的样子。
　　“可以走了吗？”他站起身，主动牵起李漆炬的手。
　　“嗯，走吧，回家。”
　　“在里面做了什么？”
　　“和你一样，尿检而已。”
　　“哦，对了，我做完尿检还没洗手。”
　　“……李漆炬！……”

　　吴釉影在S市有一家陶艺店，开在大学城里，生意还不错。
　　每个周六下午，店里基本都是满客。
　　“阿影哥！我前几天做的那个杯子烧好了吗？”
　　眼前的小姑娘睁着圆眼，天真活泼。
　　“好了，我去给你拿，稍等。”
　　“等一下，阿影哥！我是做来送老师的，教师节礼物。”小姑娘鼓鼓脸蛋，“但我怕自己送过去老师不会收，可以麻烦你帮我外送给她吗？”
　　“这……”吴釉影为难地看了一圈店里的其他客人。
　　小姑娘顺着他的视线一扫，明了道：“我帮你看店！”

　　吴釉影骑着小电驴，顺着小姑娘给的地址找到了一间公寓。
　　敲响了门：“您好，釉影陶艺店，有您的外送！”
　　门开，装着陶瓷杯的包装盒却被碰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检查一下……嘶。”
　　杯子已经碎掉，划伤了他的手。
　　“哎……”门内的男声叹了声气，“家里有药箱，你先进来处理一下伤口吧。”
　　“……不用了。”
　　“处理伤口要紧。”男声不耐烦道。
　　“……谢谢。”

　　公寓门大开着。
　　卫生间的水声“哗哗”作响。
　　“有人举报李漆炬吸D，和你有关吗？”
　　“我还没有充足的证据，现在浮出来，并不理智。”
　　“那会是谁？”
　　“你确定他没吸D？”
　　“没有……除了combat zone，其他时间我都和他待在一起。”
　　“Combat Zone是一家脱衣舞夜店，鱼龙混杂，也是他大学期间常去的地方。”
　　“……那里只是一家夜店吗？”
　　“……不止。你能想象到的，人类所有肮脏欲望的玩法，那里都有……”
　　“……还有枪击案，李漆炬的反应不正常，他们家一定发生过什么。”
　　“你问不出来？”
　　“他甚至不准我提李无昧。”
　　“……我去试着打听……”
　　“注意安全，量力而行。反正，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
　　“那个举报的人。”

　　日暮西山，华灯初亮。
　　陶艺店里灯光大亮，吴釉影瞥一眼店外的沉暮，收回目光。
　　视线停留在射灯下的展示柜上，静静等待。
　　李漆炬每天都会在日落前来接他，这是完全在吴釉影意料之外的体贴。
　　在接近他之前，吴釉影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他传言里的傲慢无礼和冷心冷面，甚至是病态手段……
　　但都没有。
　　和传言里并不相符的事实，甚至让吴釉影恍惚怀疑当初的真相……

　　第一次见李漆炬，是在一家新开的夜店。
　　他去送定制的陶艺品。
　　外面是灼灼烈日，纵情声色的夜店沉没在黑暗之下。
　　他请求对接人在店外点货，但陶艺品堆在店门口，来来往往的难免碰碎。
　　吴釉影还是跟着对接人进了店里。
　　仓库里虽然有白炽灯，但十分昏暗。
　　等到货品全部清点完毕，吴釉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
　　对接人也吓了一跳，赶紧扶着他往店外走。
　　眼看要出去了，门口却涌进来了一拨人。
　　对接人打眼一看就认出了李漆炬，忙着问好，手上一时不察松了力。
　　吴釉影失去支力，往一旁踉跄几下，手上下意识抓住眼前的衣角，但还是撞倒了一面酒柜，人也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一阵喧哗。
　　酒瓶破碎，酒水浸湿了晕过去的吴釉影。
　　李漆炬也被他抓住衣角，扯得跪在了他身旁。

　　吴釉影再醒来时，是在一间顶层公寓。
　　封闭的全景玻璃窗，只遮着一层纱帘。
　　李漆炬对着窗，瘫在一张皮质沙发椅上，什么也没做。
　　听见动静，他回头。
　　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只有寥寥一丝探究：“你打碎的酒，一千两百万。没钱赔的话，要留在我身边吗？”
　　吴釉影预想过这个剧本，但事情发展得太过顺利，他甚至忘了演出情绪。
　　两人就像是设定好了剧情节点的NPC，配合着演完必要的过场戏。
　　“好。”

　　李漆炬有很多房子。
　　无一例外的高层公寓、封闭的全景玻璃窗，还有一把面朝着窗景的皮质沙发椅。
　　吴釉影每天会在关店之后，被他接到任意一处。
　　每一处，都像是酒店。
　　除了完备的衣物、日用品和食物之外，每间公寓的主卧床头柜里，还有至少一张银行卡和一把车钥匙。
　　吴釉影从没动过。

　　一开始，他们只像是同居的室友。
　　李漆炬除了每天接送他，不会再有其他主动的行为。
　　吴釉影庆幸又焦虑。
　　给他准备一日三餐，做出练习了无数遍的温柔神情，作为示好。
　　而更多的，讨好的行为，他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那个时候的李漆炬，话不多，整个人有一种所有欲望都被撑满的懒散，和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冷漠。
　　他还很喜欢观察他，常常盯着他，很久很久。
　　表情从最初的死水微澜，到探究，到好奇，再到饶有趣味。
　　甚至开始和他调戏玩笑。
　　吴釉影不清楚他态度变换的缘由，只是直觉感到，快了。
　　直到有一天，李漆炬接了他回去。
　　他淋在光下，看着锅里的汤，蒸腾着热气。
　　他被他从身后抱住。
　　他僵硬了很久，不知所措。
　　李漆炬也没有更进一步。
　　只是慢慢的，牵手，拥抱……

　　第一次亲吻的时候，李漆炬的目光里有各种情绪交杂。
　　他没有闭眼，轻轻贴上他的双唇，屏息观察着他的反应。
　　吴釉影无暇分析他复杂的眼神。
　　捏紧了双手，强迫自己不能躲开。
　　在被他如幽暗崖底般深不可测的眼瞳吸进去前，他闭上了眼。
　　再多的，就没有了。

　　吴釉影有时想，传言里唯一切合事实的也许是，他的身体真的坏了。
　　可他的傲慢冷漠，并不是传言里的毫无人性。
　　甚至他能感觉到，自己自始自终都被尊重善待着。
　　所以以往的种种，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