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寻证后，仇家自己动手了》奥野

1、枪击案

　　A国，某庄园。
　　餐桌上的早点已经凉透。
　　本该享用早餐的人正禁锢着一把细腰，带着情绪地啃咬。
　　无人在意的巨屏电视里突然播报起一起突发枪击案。
　　“Where three people have been killed in the city's shooting this morning. The incident took place at the Third Street……”
　　（今晨，第三大街发生了一起枪击案，已造成三人死亡……）

　　腰上的痛感消失，只有呼吸喷洒的触觉。
　　吴釉影睁开眼，垂眸看去。
　　李漆炬还撑在他身上，但视线已经转去了电视屏幕。
　　他好奇转头。

　　屏幕上播放着枪击案的现场画面。
　　新闻播报仍在继续。
　　“The gunman has not been identified and was shot dead by police at the seen. And there's been no word about any possible motive.”
　　（枪手身份未明，且已被警察当场射杀。但目前尚不明了其可能的动机。）

　　屏幕里，被击中的车辆并不高调。
　　镜头切换，现场记者的身后，一个白人警察正和一个亚裔模样的人交谈。
　　那是……
　　吴釉影猛地推开了身上的人，有些慌乱地跳下了餐桌。
　　“干什么去？”
　　手被人攥住。
　　吴釉影瞬间恢复理智。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握住攥着自己的那只手。
　　转身，眉眼间尽是担忧：“你父亲遭遇了枪击案，你不去看看情况吗？”
　　李漆炬目光沉沉，盯着电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没事。”

　　注意力回到他身上，李漆炬微微蹙眉：“你很在意他？”
　　吴釉影长袖下的指甲几乎把掌心戳破。
　　做出惯常的笑容：“我是在意你。”
　　“没事就好。”他拉着李漆炬在餐桌边坐好，“你还没吃早餐，多少吃一点？”
　　李漆炬坐在木椅上，面无表情地仰头瞧了他一阵。
　　“怎么了？”
　　“早餐，已经冷了。”
　　吴釉影向来细心，体贴入微。
　　“啊……”
　　李漆炬的神色有些不同往常。
　　吴釉影稳下心神，羞赧地摩挲着腰间，暗示道：“还不是你……”
　　他很少说一些暧昧的话。
　　所以这句生涩的调情让李漆炬面色融冰，轻笑了出来。

　　李无昧抵达庄园时，已经是下午。
　　杜叔面色不大好，跟在他身后。

　　吴釉影倚着阳台的大理石，回头看屋内连着大屏玩游戏的李漆炬。
　　“你父亲他们到了。”
　　倚坐在床上的李漆炬指间停滞：“嗯。”
　　大屏上，游戏人物的攻击失了节奏，李漆炬的手速加快。
　　吴釉影抬头，看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阳光明媚。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惶惶不安。

　　房门很快被敲响。
　　门外的人仿佛只是需要在形式上礼貌一下，并没有得到应允，便径直打开了门。
　　“阿炬，李总想见你。”
　　转达完，杜叔看向吴釉影，笑着同他问好。
　　李漆炬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之间的寒暄：“有事吗？”
　　杜叔的家常话戛然而止，陪笑道：“太久没见，想你了。”
　　一声毫不避讳的冷笑。
　　“阿炬……”杜叔松了脸上的笑容，祥和又无奈地劝道，“小吴还在这儿呢。”

　　“砰！”
　　游戏机重重地撞上床边的木柜，零件散落。
　　靠在阳台门边的吴釉影吓得一颤，攥紧了手边的纱帘。
　　李漆炬浑身满是烦躁的气息，目光落到他身上。
　　见他受惊的模样，李漆炬的脸色更难看：“你怕什么？”
　　“又没动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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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跟杜叔去见李无昧了。
　　吴釉影捂着胸口躺到床上，梳理着从一早就混乱的思绪。

　　李无昧在吴釉影心里，是个温文尔雅，也开明和善的长辈。
　　他从年轻时就十分优秀，继承父辈的家业，数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
　　还专情。
　　倾心于李漆炬的母亲，不论家世。
　　就像灰姑娘的故事一样，他给了李漆炬的母亲最好的一切。
　　可怜，她命薄。
　　死在产床上。
　　李无昧从此没有再娶，身边干干净净，只守着家业和李漆炬。
　　还开始投身于公益，活跃在各种公益场合，投入的钱财和物资不计其数。

　　这样一个人，谁会想他死？
　　枪击案一定不是意外。
　　即使在A国发生枪击案件是很寻常的事。
　　但太巧了。
　　事发地点属于老街区，鱼龙混杂，本就常发生枪击事件。
　　李无昧的车辆为什么会选择走那段不安全的路？
　　谁预判了他的路径吗？为了什么？
　　他的家业？
　　不应该。
　　整个李氏都知道李漆炬不顶用，集团已经定下章程，选贤任能，推选出最合适的继任人。
　　所以即使李无昧好好活着，他的位子也不会留给李漆炬。
　　因此，董事会里没人会冒着风险做这个动作，否则才是真的蠢笨。
　　那是谁？
　　树大招风？
　　吴釉影突然回想起早晨，李漆炬看着新闻并不惊讶也并不慌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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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没有理由……
　　李漆炬对事业全然不上心，李氏的大门他都没进过几次。
　　他没有坐高位的能力，也没有坐高位的野心。
　　混吃等死，就是他一直以来践行的人生方式。
　　身揣宝藏，没了李无昧，他只能任狼撕咬。

　　而且李无昧对他宠爱非常，无有不从。
　　混迹风月场所、挥金如土是基操。
　　他常常扔卡打发那些往他身上靠的人，随他们去刷。
　　青春期之后的李漆炬更是被纵成了一幅叛逆模样。
　　李无昧想让他留在身边学管理，他却赌气飙车撞伤了自己只为出国。
　　每次都留一大片烂摊子。
　　李无昧也只是叹一口气，然后照单全收。

　　李无昧还曾语重心长地找吴釉影谈过一次。
　　因为他是留在李漆炬身边最久的人。
　　李无昧希望吴釉影可以劝劝李漆炬，劝他向学，劝他浪子回头。
　　他不期望李漆炬能优秀到接下李氏的全部事业，只希望他有能力守好他留给他的，以保全李漆炬后半生的富贵无忧。

　　可是，李漆炬今早看见新闻的反应，分明冷漠到极致。
　　他们家里，发生过什么吗？

　　想不通。
　　吴釉影头疼地按住跳动的太阳穴。
　　攥紧了枕头，逼自己疏散心绪。

　　李漆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吴釉影醒来就听见浴室里隐约的水声。
　　房间内一片漆黑，连着外面，也是暗沉。
　　他讨厌黑暗。
　　但他撑不起力气来，哪怕是开口唤醒智能家居的力气。
　　只能无力地闭上眼。

　　李漆炬好一会儿才出来。
　　他倚在床头，盯着窗外，几乎融入深沉的夜幕。

　　吴釉影在黑暗里太久，胸闷地喘不上气。
　　短促的呼吸反复好几声才让李漆炬回神。
　　“怎么了？”他微蹙着眉低下去，又突然反应过来。
　　翻身去按亮了灯，拉上窗帘遮住暗夜。

　　“你这个毛病……”李漆炬的手悬在他的眼帘上，替他稍稍遮挡光线，直到他适应突然的明亮。
　　吴釉影慢慢睁眼，发现李漆炬一直在看着他。
　　眼神里复杂的情绪，像他们刚认识时一样。
　　他的心无端沉了沉。
　　“好点了吗？”
　　“嗯。”吴釉影撑坐起身，“你吃晚餐了吗？”
　　李漆炬吐出一口气：“不想吃。”
　　吴釉影习以为常。
　　“我还没吃，你陪我吧。”

　　晚餐是管家送进来的。
　　李漆炬没吃几口。
　　他吃饭永远像是维持生命的一种被迫行为。

　　“你父亲还好吗？”
　　金属餐具划过瓷盘，发出刺耳厉声。
　　“嗯。”
　　吴釉影心不在焉地吞咽食物，脑子里酝酿着别的。
　　“你……和你父亲……”
　　“我不想再听你提他。”李漆炬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神色，甚至是吴釉影从初识他开始，都从未见过的冰冷森然。

　　房间灯光依然大亮。
　　李漆炬阖眼侧躺，攥住他的衣袖。
　　“吴釉影。”
　　“嗯？”
　　“抱着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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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漆炬蜷在他怀里，慢慢呼吸缓慢。
　　吴釉影在灯光下，睁着眼睛直到清晨。

　　天大亮，李漆炬就带吴釉影离开了庄园。
　　目的地是一间市中心的公寓。
　　他说是他读书时的住所。
　　吴釉影看着这间能俯视整座城市的高档公寓。
　　舌尖腥甜混着隐忍一起咽下。

　　“你待在这别出门。”李漆炬进了趟房间，又出来，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冰箱里有吃的，自己做。”
　　“你去哪？”吴釉影面色如常，声音轻柔。
　　李漆炬意味不明地笑了声：“combat zone，你要一起？”
　　吴釉影不知道他所指的combat zone是哪里，但看他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咬住下唇，摇了摇头：“早点回来。”
　　一声轻笑：“别出门。”
　　机械锁扣合，李漆炬离开了公寓。

　　门口的吧台上，一张写着六位数字的纸条静静地躺在大理石台面上。
　　吴釉影只瞥了一眼。
　　抬头，他打量着公寓，从里到外。
　　合上李漆炬刚刚进出过的卧室门，吴釉影进了卧室里的衣帽间。
　　所有的柜门和抽屉都被他拉开，翻找出了一套休闲服和内裤。
　　淋在水下，吴釉影细细思索，考虑着所有可能性。

　　李漆炬这些天每天都外出，每晚回来都一身烟酒味，生生把浅眠的吴釉影给呛醒。
　　他还耍酒疯，一定要吴釉影给他洗澡，要他抱着自己睡觉。
　　一天半夜，他摇醒了吴釉影，说饿了。
　　吴釉影有些窝火，他本就焦虑，没在这找到有用的东西，也不明白他这几天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但还是压下了情绪。
　　告诉自己，沉住气，一定会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