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白磷》倦金

4、04

　　从小卖部出来，夏佳希一边背单词一边朝考场赶。

　　小卖部连着室内运动场馆，场馆旁边有一条小径可以通往教学楼区。穿过小径时，她听见一声暴喝从角落里传出来。

　　“你以为老子不敢揍你吗？！”

　　夏佳希脚步一滞，转而向后退，一直退到角落。
　　一个清瘦的身影恰好被挥舞的拳头砸中，自她面前倒下去。面目可憎站在那的则是一个挺拔粗犷的男生。

　　“住手！”
　　夏佳希箭步上前挡在倒地不起的男生跟前，仰头道，“你是不是在校园霸凌啊？！”

　　动手的男生冷笑道：“关你屁事。滚。”

　　“要滚的是你好吧？专门挑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做龌龊的事。”夏佳希说，“有点蛮力全用来对付弱者了，你不会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吧？”

　　男生猛地攥住夏佳希的衣领将她一把拎过去：“你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打？”

　　这个人目测将近两米，费不了多少力气就能把夏佳希整个人提起来。

　　夏佳希身后的受害者勉强支起身：“同学……他是体育生……你别跟他——”

　　夏佳希：“体育生又怎么了？我如果练体育的话，不会练得比他差。”
　　“……我的意思是他力气很大。”

　　体育生庞大的身躯笼住夏佳希，他一手拎着她的领子，另一只手攥拳举到她面前，狞笑道：“我给你一个机会求饶。道个歉，我放你走。”

　　夏佳希完全不动摇，她还侧脸凑近他的拳头半分：“来，你朝这里打。”
　　体育生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你最好一拳打死我，否则你就死定了。”夏佳希说，“你碰我一下，我会立刻报警、报学校，而且绝不会和解。你是1班的对吧？到时候校内处分肯定跑不了，弄脏你的学籍档案，我看你还怎么单招怎么升学！”

　　男生全然被她锋利坚决的目光与言辞震慑住，握紧的拳头一时松开，又连忙握紧：“你以为我会怕警察、怕处分？”

　　“你不怕吗？不怕的话你为什么要挑这种角落动手？你不就是怕被人发现吗？”夏佳希说，“我以为你们1班都是义薄云天上进认真的特长生，没想到还有你这种恃强凌弱的人，你真给你们班人丢脸！长得两米高，心眼就一厘米小！”

　　“你！”体育生猛然松开她，拿粗糙的手指着她，“老子懒得跟你动手！呸！什么垃圾！”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大阔步越迈越开，几乎是跑着离开。

　　“随地吐痰真不要脸！”夏佳希大声冲着他的背影说了句，才回头看地上的男生，“同学你没事吧？”

　　“……没、没事。”男生还心有余悸似的，“谢谢你啊同学。”

　　“不客气。”夏佳希弯身挽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扶起来，耳边灵敏地听见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又问，“你哪里受伤了吗？”

　　“可能有点擦伤吧。”

　　夏佳希扫他一眼，校裤已经被地上的灰泥弄脏，似乎有点暗暗的血渍。她蹲下身，在男生半是惊慌半是羞赧的推脱下撩起他的裤子。

　　白皙的小腿处有一道赫然的伤口。
　　恐怕是被石子刮伤了，不停地往外渗血。

　　“你得马上去医务室。说不定还得打破伤风。”

　　这时，预备铃悠悠打响。

　　夏佳希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啊！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考试了！”

　　“考试？”男生一听她这么说，“那你赶紧先过去吧。耽误你时间了，真的抱歉！”
　　“嗯嗯，那你自己去医务室啊，我先走了。”夏佳希松开他，连忙冲考场跑去。

　　男生嘶着声，扶着墙面向外缓慢挪步。

　　不过片刻，身前落下一道影子，他错愕抬头，没想到刚刚离开的女生又跑了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夏佳希叹了口气：“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良心过意不去。还是先送你去医务室吧。”

　　“那考试怎么办？”

　　“把你送到医务室，我再去考试。”夏佳希低头，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否则我题目也没心思写。走吧！”

　　【夏佳希：没错。我记得我当时是抓着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孤岛：是什么心理促使你主动对他进行肢体接触？】

　　？
　　这是什么问题？

　　【夏佳希：如果我不抬着他，怎么送他去医务室？】
　　【夏佳希：难道要抱着他去吗？（思考.jpg）】

　　【孤岛：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得与那个男生的肢体接触，是否代表他在你心中有特别的意义？】
　　【夏佳希：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哪来什么特别意义？】

　　【孤岛：你送他去医务室的路上聊了什么？他是否问起你的姓名、班级等个人信息？】
　　【夏佳希：……我实在记不清了。】

　　【孤岛：你看到他受伤，决定送他去医务室，是因为心疼他吗？】
　　【夏佳希：呃，我当时就是想着好人做到底。】
　　【孤岛：确定只是基于你朴素的正义感，而不是对他一见钟情？】

　　【夏佳希：什么啊！孤岛老师，你的问题好像越来越偏了！】

　　【孤岛：那回归正题吧。】

　　【夏佳希：太好了！】

　　【孤岛：他有没有对你一见钟情？】

　　【夏佳希：……当然没有了！】

　　这个孤岛难道要转型去写言情小说吗？
　　为什么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问来问去的？

　　【孤岛：是吗。我对此存疑。】
　　【孤岛：但你不妨先往下说。】

　　【夏佳希：……我送他去医务室以后就赶去考试了，但因为迟到五分钟没法进去考听力，英语成绩大跳水。总成绩狠狠输给了池屿。】

　　十月联考，是北宁一中联合四中、七中等十个学校组织的联盟考，含金量很高。

　　被班主任寄以厚望的夏佳希在这次联考里考出了高中三年最差的成绩。
　　年级47名，班级12名。

　　同学们看她的目光都隐隐约约带着一点可惜与同情。

　　与她的滑铁卢不同，池屿在这次联考中发挥出色。
　　长期的短板科目语文在这次竟然获得大幅提升。一方面，这次语文卷题目较为基础，区分度不高；另一方面，他那一向惨不忍睹的作文，这次居然拿到了48分。

　　短板补齐，数学照旧一骑绝尘。他理所当然地拿到了班级第一。
　　不仅如此，他这次还拿到了年级第一。

　　分析联考情况的时候提到池屿的成绩，蒋老师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所以我一直说了，语文是很重要的科目，大家一定要像池屿这样花心思提升语文成绩。成绩不会亏待你的努力。明白吗？”

　　“佳希，别难过了。”林时宜拿水笔碰一碰夏佳希，压低声道，“反正下个月还有考试呢。”
　　夏佳希扭头，贴近她：“嗯？我没难过。”

　　“我以为你难过得要命呢，一直低着脑袋看卷子。”

　　“那是我体态不够端正啦！”夏佳希瞥了眼ppt，老师还在分析整个班的分数情况，“好吧，我是有一点点难受。不过我不后悔，分数虽然重要，但是帮助别人也很重要。”

　　林时宜点头：“幸亏这次你没和池屿打赌，不然就惨了。”

　　“好了，总体成绩就分析到这里。下面我一对一和大家聊，剩余同学安静自习。”蒋老师说，“池屿，你先来我办公室。”

　　坐在最后一排的池屿绕出后门。
　　那道高挑劲瘦的轮廓自玻璃后慢条斯理踱过去，走到前门时他有意无意停了下来。夏佳希不巧与他目光交汇，亲眼看着他微微开启薄唇，无声吐出四个字：手下败将。

　　夏佳希一秒怒火中烧，在他极浅的笑意里拍桌而起：“池狗！你有种——”

　　“夏佳希！”旁边的班长急忙叫住她，“晚自习呢，别大喊大叫！”
　　“……哦。”
　　夏佳希只好低头坐下去，而她那半句的慷慨激昂已经足够成为整个班级的笑料，大家忍不住几秒就哄堂大笑。

　　林时宜也笑得前仰后合：“你怎么突然炸了？”

　　“你没看到他刚才在门口挑衅我——不就是考了年级第一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是拿了高考状元。”夏佳希郁闷地翻开模拟题，心里盘算着下了课再找池屿算账。

　　然而没等下课，就轮到她去和蒋老师约谈了。

　　夏佳希本以为老师会问她为什么这次英语会考那么差，未曾想的是，她刚一走到办公桌边上，蒋老师便从一张座位表中抬头看她。

　　“佳希，你和池屿做同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