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离开我》一口鲫鱼饼

9、围堵

　　苏慈在iPad上划拉了两下，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护士：“再留院观察一天。”

　　温时屿及时出声：“苏姐，需要我今天陪你么？”

　　“没必要，你把工作做好就行。”苏慈答。

　　听到这番对话，护士瞳孔轻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温时屿笑：“陪你也算是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苏慈：“崽，合着你把我当作请假的理由？”说着，拎起身后的枕头，动作迅速地一扔。枕头在空中形成抛物线，正中温时屿怀中。

　　温时屿见惯了自家经纪人的脾气，微微弯着口罩上的一双眼。

　　“那个......”身旁有人说话。
　　她们齐齐将目光放到护士身上。护士捏着圆珠笔的手指攥紧，音调有些颤抖：“你是温时屿吗？”

　　温时屿瞧了眼苏慈。

　　“是。”她接着道。
　　几乎在同时，苏慈摇摇头：“不是，你认错了。”

　　一股尴尬的气息开始蔓延，几人有些待不住，苏慈继续说：“这世界上有那么多长得相似的人，她怎么可能是温时屿。”
　　小张极有眼力见地接话：“她就露了个眼睛，只有眼睛好看，是口罩杀手。”
　　温时屿：？

　　护士眼里漫上欣喜，没有听进去她们的二人转，笃定道：“我不可能认错，你就是温时屿。”

　　原来还有人认得。
　　温时屿张了张口，但想到现下在风口浪尖，不确定面前这个姑娘会不会说出去，也说道：“嗯，我长得丑。”

　　“我是你的粉丝。”护士顿了一下，眼底迸出遮掩不住的光彩，“我当然记得你的眼睛，五官还有声音。”

　　现在还有自己的粉丝？
　　温时屿愣了愣：“谢谢，但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护士连连答应，紧紧盯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见：“小鱼，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温时屿：“可以。”

　　“你不去孔音竹老师的葬礼肯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温时屿的粉丝大部分是颜粉和路人粉，很快就爬墙了，从出道留到现在的没有几个。谣言和猜测传出来后，站姐在粉丝群里安慰剩下的粉丝，声称是有人故意将矛头引给她。

　　“......”温时屿沉默无言。
　　每次提到她，都会带着过世的孔音竹。

　　不过这是最近娱乐新闻的热点，她想逃避也逃不了，目前唯一的办法俨然是冷处理。公司说不用去管，过段时间，等这件事被新的热度取代，网民就会淡忘。

　　“我们一直相信你。”护士激动得快哭了，下唇微颤。

　　“我们粉丝永远站在你这边。我是看《你离开的那十年》粉上你的，当时我家里人逼我结婚，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回到我读书的城市，就是这儿，南城。我被反反复复的感冒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看到了你出演的电视剧。你演的那个人物和我特别像，我和她感同身受。”

　　“然后我看了那个电视剧三遍，去搜索你其他的影视剧，看你的综艺，你的采访。”

　　温时屿静静听完，思索着应道：“其实......你们也给我带来了力量。”

　　“小薛你怎么查这么久？”外面传来年轻女声。

　　护士立即抹掉眼泪，转过身，站在门口遮挡同事探寻的视线，拉着对方的胳膊向外走。房间里安静下来，温时屿思绪复杂，她在线下很久没见过自己的粉丝了。

　　头顶响起哭声。

　　温时屿抬眸，看到小张用衣袖揩拭眼睛，喉间发出抽泣的气音：“呜呜呜，太感人了。对不起温老师，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没事。”她没放在心上，“你和苏姐的做法是对的。”

　　苏慈不是一个会煽情的人：“还有活粉呢，之前加的粉丝群一周冒不出一句话。”

　　“你加了我的粉丝群？”温时屿眨眨眼。

　　暴露了。
　　苏慈移开目光：“观察风向，行了，你和小张快回剧组。”

　　温时屿起身，把包搁置在床尾：“我去一下洗手间。”

　　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温时屿从隔间出来，拧开洗手台的水龙头，任水流在指缝中穿过。她取下口罩，梳理了一下头发，接一捧凉水浇在脸颊，皮肤泛着薄红。

　　“温时屿！”

　　话音落地，温时屿下意识扭过头，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她。黄毛衣女人抬臂举着手机，高声喃喃：“果然是你啊。”

　　“别拍了。”温时屿立刻戴上口罩。

　　女人像没听到似的：“没想到在医院也能见到明星，给我签个名呗。”

　　她收敛神色，并没有理会，侧身走了出去。女人跟着喋喋不休，引来了年轻人的注意，待温时屿走到中途，周边围聚了五六个人，有病人也有家属。

　　温时屿被挤在正中间，甚至有人伸出手去够她。

　　“这是谁呀？”

　　“好像叫什么温时屿，奶奶，你上回看的电视剧女主角就是她的朋友。”

　　“啥朋友，我女神跟她怎么可能是朋友？！”

　　“大明星签一张名吧？”
　　“……”

　　吵吵闹闹，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她动都动不了，稍微移动就会碰到某个人，成了夹心饼干。脸上的遮挡物不知何时扯掉，人影就像蝗虫一样，在这时拥到四处。

　　眼见人越来越多，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温时屿正思考对策。

　　护士冲了过来：“请不要大声喧哗，不要聚集。”她和同事边说着，边阻挡前进的人流。

　　温时屿趁此机会从缝隙中钻出去，几个小姑娘难以抵挡看热闹的人，纷纷追着过去。她拔腿跑到苏慈所在的病房，而后落锁。

　　“怎么了？”苏慈神情跟着严肃起来。

　　温时屿看向小张，平复着紊乱的呼吸，“我被认出来了。”

　　“那怎么办啊？”小张皱着眉头。

　　小张人长得还算高，只比她矮几厘米。温时屿目光如炬，脱下身上穿的风衣：“小张，我们换一下衣服。”

　　小张突然接到如此艰巨的任务，噌地站起来：“啊？”

　　温时屿的手悬在半空中。

　　半晌，小张不再犹豫，接了过去。身为助理，为温时屿做什么她心甘情愿。

　　“皮筋。”温时屿又说。

　　小张取下，递到她的手掌心。

　　苏慈：“我包里有副墨镜和几个口罩。”

　　闻声，温时屿打开苏慈的皮包，翻找出来戴上。两个人动作迅速换了衣服，小张裹得严严实实，有些惴惴不安：“温老师......”

　　“准备好体验当女明星的感觉了吗？”温时屿安抚性地将手放到她的肩头。

　　小张瞬间打满鸡血：“准备好了！”

　　门外的躁动几乎停止，媒体和狗仔估计已经嗅到了味道，争先恐后往这里赶。敲门声落入耳里。

　　温时屿迈着步子走到门口处。

　　“小心点。”苏慈忽然说。

　　“嗯。”温时屿将手放在门把上，往下压，拉开门。外头的人没有像想象中鱼贯而入，对着她的是一片黑深深的摄像头。

　　秃顶男人维持现场秩序：“大家不要挤在这里，不然我们医院报警了。”

　　这话有些成效，小张冷着脸往前走，占据了众人的视觉。温时屿张开手臂，做出拦人的架势，低着脑袋，连忙溜走。

　　耳畔的喧嚣逐渐安静，她快步走在走廊里，通过应急通道下到一楼。

　　她双手揣在兜里，来到医院后门。

　　这里是停车的地方，人相对而言要少很多，此时乌云交叠，太阳高悬在空中，却穿透不了云层，导致天色雾蒙蒙的。

　　她经过一辆红色跑车，车门恰好拉开，一个女人出现在视线之内。女人穿着贴身裁剪的墨蓝色西装，别着十字架样式的胸针，嗓音温润：“温小姐。”

　　温时屿站住脚，对方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带着玫瑰香气。
　　“我叫柏岫，盛世娱乐的星探。”

　　温时屿收回目光，没有接过，“你好。”

　　柏岫眉眼深邃，气质儒雅，长直发刚刚及腰。“华艺传媒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温小姐可曾想过另谋高就？”她谈吐犀利。

　　盛世娱乐成立了二十年，出过一个影后一个影帝，旗下艺人大多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在前年和华艺传媒因为抢夺资源闹崩了，成了死对头，这也导致了在荧屏上有盛世没华艺，或者有华艺没盛世的说法。

　　“没有想过，倒是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温时屿和她拉开距离。

　　柏岫长睫微动，往前走了两步，避开她的问题，说：“温小姐可以考虑考虑，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温时屿：“柏小姐，我没有想过，你还是收回去吧。”

　　可是柏岫莫名笑了一声，擦肩而过。

　　徐菘蓝之前就待在华艺传媒，后面十年合同到期了独自开了工作室，离开了公司。温时屿后脚签了华艺传媒，徐菘蓝本想叫她到自己工作室来的，但被拒绝了。

　　温时屿不想靠任何人。

　　华艺传媒成立的时间比盛世娱乐长，老板原先开酒店，后来觉得娱乐圈赚钱于是借钱成立了这家传媒公司。那时候公司好命，招到了好几个有灵气的演员，一代演员干劲十足，资源靠自己争取而来。

　　总而言之，华艺传媒不会运营，只管给艺人砸钱。

　　温时屿率先赶回片场，其他人立即投来打量的目光。

　　“小温，你没事吧？”何未走到她身旁问，明显看到了今天早上的新热搜。
　　温时屿：“没事的。”

　　“那就好，怕你状态不对。”何未招呼着一个男生，“王牧阳说他身体有问题不演了，咱们只能辛苦点把昨天的戏重新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