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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像苦味糖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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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苒买下颐江的那家甜品店,开除了柏岫母亲。
柏岫将漏掉的细节告诉明苒,没有任何隐瞒。
办事的人效率很高,一个小时后就把调查结果发到了邮箱。
明苒有些郁闷,往年被沈籽青装出来的样子蒙骗,盯着其余人去了,并未怎么上心。
居然骗过了柏岫?
她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坐直身子,打开电脑,决定找到哪个环节疏忽了。
突然,她想起来六年前,叔叔司邦彦拿了永岸岛的一块地。当时永岸岛上有个废弃的大型工厂,荒无人烟。地理位置也偏僻,在北方一个小城市。
谁都没想到,后来司邦彦盘活了荒地。
换作别人可能没那么意外,可这人是司邦彦。
司邦彦头脑简单,根本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料,年轻时在乡下搞养殖,赔得连本都不剩。明苒越想越不对,联系到刚才发来信息的人,再次派遣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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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过后,听温含章说外婆在田里摔了一跤,温时屿请了三天假,返回奉阳县。
这次小尾巴不跟着,换沈籽青了。
大巴车上,路途颠簸。温时屿刚有困意,向右侧一歪,车子猛然抖动,脑袋砸中玻璃窗。她下意识摸了摸头,眼里的朦胧逐渐消散。
虽说她们在同一辆车里,相隔的距离却远得不行。
下午两点,终点站到了,乘客依次下车。
温时屿跟随人流,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我很久都没回来过了。”沈籽青在她身边说。
温时屿没搭话,往前走。
沈籽青快步跟上。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温时屿停住,迎上她的目光:“难道你要我笑着对你说话?”
沈籽青眼眸里闪过一丝悲伤,“我承认,我很记仇。那时候你站出来帮了我,我甚至在想你是不是来救我的人,但是我错了,你又将我推倒了。”
“温时屿,你说,弱小的人就该被欺负吗?”
温时屿愣住了,盯着她红红的眼圈,坚冰一样的心软了半截,“不该。”
她被父母弃养不是她的错,被欺负也不是她的错。
温时屿的脑里回荡着外婆说的话,心慢慢沉了下去。
“让一让啊。”老人抱着纸箱子,背着一背篓玉米,撞开她们。
沈籽青后退几步,脚下悬空,跌倒在地。
裤兜里的手机滑落。
后面一班车也到了,陆续有人过来。温时屿犹豫片刻,正想帮个忙,沈籽青已经站起身。
两人沉默不语,顺着人群往外走。
周围的人分散了些,沈籽青摸向裤兜。这才想起来,看了温时屿一眼,“手机不见了,我回去找找。”
她艰难回到之前的位置,发现那里空荡荡的。
估计被捡了。
她只好去找工作人员,登记了信息。
这次回奉阳县不只是单单跟着温时屿,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从工作人员的工作室出来,沈籽青坦然接受了丢手机的事实,找不找得回来就看命吧,实在不行再买一部。
温时屿则辗转去了外婆家。
她提着在超市买的苹果,上楼,敲响房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
外婆眼睛顿时亮了亮,笑道:“时屿回来啦。”
温时屿进入室内,放下袋子,“外婆,我来看你了,你腿伤好点了没?”
“好了,能走路了。”外婆拄着拐杖往里走。
“我妈说学校要出考试的卷子,过两天才能回来。”温时屿又放下包。
外婆的声音由远及近,怀里抱了一袋零食和牛奶,“我呀没得事,你妈妈忙得很,过年再回家不晚。”
“你不是爱喝这个?”外婆拿出一瓶草莓牛奶。
温时屿目光下移。
老人的手皱纹多且深,留下岁月的痕迹。
“谢谢外婆。”她笑着接过。
“哎哟,说啥子谢嘛。”外婆摆手。
外婆打开灯,问起温时屿的近况。
温时屿自是挑好的一面回答。
“你姨姨今年怕是又回不了家了,她说忙。”外婆看向远处。
“确实很多年没回来了。”温时屿陷入回忆,“外婆,你记不记得那个你叫我别跟她一起玩的女孩子。”
说完,她补充道:“就是小姨回家的那一年。”
外婆眼珠转动,思考良久。
“记得到。”
“外婆你说她偷东西,是亲眼看到的吗?”
温时屿问出心中疑问,急切印证猜测。
“大家伙都在传,我倒是没见到过。”外婆说,“小小年纪不学好,不晓得现在怎么样了。”
霎时,温时屿的心脏像被剜开了一样疼痛。
如果她误会了沈籽青。
该怎么办?
温时屿喘不过气来,跟外婆说想去外面透透气。
沈籽青不是总是跟着她吗?
现在怎么不见了?她得好好问清楚。
她的双手搭在栏杆上,俯瞰楼下众生百态。
到底是谁错了。
温时屿想找她的时候,影子都瞧不见,打电话也打不通,想去外面逛逛,漫无目的。
她走到一楼,狗叫声传来。
她僵了一瞬,下意识拔腿就跑。
狗不怕生,四肢并用,追了过去。
“救命!”
温时屿见到狗就想跑的应激反应还没改掉,一路朝着热闹的街道狂奔。
人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的狗。
温时屿眼角余光瞥到狗扑了上来,双腿一软,和它一起摔倒泥潭里。
她惊恐地抱头闭眼,浑身颤抖起来,犬齿刺入皮肤的感觉重现。
眼前一片漆黑,犬吠声在耳边阴魂不散。
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的手指似乎被舔了舔,湿乎乎的。
“去,一边去。”有人赶狗。
狗发出委屈的哼唧声,离得远了些。
温时屿缓缓睁开眼。
“哪家的狗啊,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阿姨嘟囔着,握紧拖把,阻止狗靠近。
她衣服裤子都打湿了,狼狈不已,阿姨拖着她的胳膊,扶她站了起来。
温时屿道了声谢,心仍然怦怦直跳。
太恐怖了。
可是,它为什么有点失望的样子。
温时屿觉得看错了,没管那么多,现在急需远离这条狗,刚转头往回走,和一股馨香撞了满怀。
对方怀中温软。
温时屿定睛一看,果真是沈籽青。
沈籽青黝黑的瞳孔泛着涟漪,抬手,将温时屿的碎发拨到耳后。指腹带着微烫温度,轻轻扫过她脸颊。
指根细长白净,不小心沾上了泥土,沈籽青却不以为意。
“怎么弄成这样?”沈籽青问。
沈籽青又不可能闪现到这里,还问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很明显是故意的。
温时屿挣开怀抱,“你不是看见了吗?”
沈籽青哼笑了一声。
温时屿的心越跳越快,“你笑什么?”
“没想到你怕狗。”沈籽青从包里取出纸巾,“以前被狗咬过,害怕被咬的痛感?”
沈籽青猜中了原因。
温时屿没带纸,接过她好心递来的东西,“准确来说不是怕痛,是怕那种害怕的感觉。”
沈籽青一脸轻松,尾音愉悦,“原来姐姐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听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掠过路人的眼光,温时屿迈开步子,往筒子楼的方向走,“你呢?难道没有害怕的东西?”
沈籽青:“没有。”
温时屿一身泥泞,无法在这种状态下和沈籽青继续聊下去。
“我先回去了,两个小时后见。”她说道,加快步伐。
温时屿在外婆家洗了澡,换上一件拼接撞色卫衣,再套了件棉服。吹完头发,把脏衣服塞进洗衣盆里,准备回来再洗。
“外婆,我出去玩了。”她朝主卧喊了声。
“哎,早点回家。”外婆的回答一如既往。
得到回应,温时屿对着镜子梳理长发。
她带上钥匙,出了门。
此刻步入傍晚,晚霞如同绚丽的图画,世界都笼罩在温柔的夕阳中。温时屿给沈籽青发了消息,奈何对面没回。
于是四处转转。
看到有人在卖红糖糍粑,便要了一份。
她正安静等待,熟悉的嗓音落入耳里。
县城不大,而且温时屿回到了之前和沈籽青遇到的地方,现在偶然相遇了。
老板做好糍粑,抽了把牙签,“慢走。”
温时屿拿过纸碗。
二人就这样肩并肩走了一段路。
“我的包被偷了,手机也不见了,刚刚去了趟派出所。”沈籽青边走边说。
温时屿有些同情她,但又怀疑真实性,“真的吗?”
“现在我没骗你。”沈籽青的确身无分文。
这么倒霉。
温时屿:“吃点?”
沈籽青拒绝,“我不爱吃甜的。”
差点忘了这茬。
到了放学时间,几个玩滑板的少年从身旁经过,嬉笑打闹。温时屿低眸看到散开的鞋带,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沈籽青,“帮忙拿一下。”
她拴了个蝴蝶结,系好鞋带。
顺势说:“我想听你讲讲小时候。”
沈籽青眸色深了深,口吻平淡:“你愿意听?是想套我话吗?”
温时屿与她视线相碰,取回红糖糍粑,扎了一个送进嘴里,又甜又酥,不知怎的,尝出了苦涩。
“你愿意讲我就听。”温时屿轻声。
沈籽青的注意力放在她开合的唇瓣上,压抑已久的情感快要倾泻而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