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离开我》一口鲫鱼饼

29、捉迷藏

　　在洗碗的时候，导演鬼鬼祟祟地挪动到了客厅，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温时屿和沈籽青一起收拾完厨房，导演打了个手势，示意过去一下。温时屿坐下，导演掏出八张打印好的任务卡片。

　　“你们在白天第一个完成任务，所以，可以抽取奖励。”导演说，“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抽。”

　　温时屿不是什么保守派，机会摆在面前还是需要尝试一下。她看向沈籽青，对方弯起了嘴唇：“抽一张？”

　　温时屿稍微有点错愕，明明还没开口，沈籽青已经读透了她，又或者说，她俩心有灵犀。思绪正纷飞着，一只手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拿走了最左边的卡片。

　　“与另外一组交换房屋。”沈籽青念道。

　　她接着说：“宋余穗说她住在酒店，条件还行，不如跟她们换？”

　　餐桌上，宋余穗这个话痨早就无意间暴露了很多，差点把老底都透露干净了。这也没办法拒绝，这家民宿还可以，不算是坑人。导演点头，眼神带着鼓舞。

　　温时屿的指尖碰到了另一张卡片。沈籽青明面上一直是支持温时屿的态度，不管她做什么，都不曾提出反对的意见。

　　可惜卡片是空白，什么也没有。未知的东西总能吸引人继续去探究，好奇心一旦有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温时屿又抽了一张。

　　卡片上写的是凌晨五点起床散步。

　　“还行，不是什么最坏的结果。”沈籽青说。

　　温时屿和她都不太会赖床，但是凌晨五点这个时间确实有些折磨人了。沈籽青扬眉，眸里翻涌着兴趣盎然，“再抽一张？”她倒要看看节目组能做到什么地步，越有挑战性越刺激。

　　导演见她们有把八张卡片全都抽完的架势，嘴上提醒：“有些奖励看起来不是那么友好。”

　　沈籽青：“没关系。”

　　就这样，她们把八张任务全抽完了。得到了两张空白，一张交换资金，一张交换房屋，一张凌晨散步，一张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去其他组的房门口拍照，以及给月亮岛的三户居民送自己煮的水饺，还有清空存款。

　　温时屿问：“可以不管做任务的时间先后吗？”

　　导演说可以。于是，她们开始商量做任务的顺序。沈籽青打开手机备忘录，写下自己的计划，温时屿瞟了一眼，随口问道：“你是那种喜欢做计划的人？”

　　“是。”沈籽青回答她，暂时停下打字的动作，“我是J人。”

　　温时屿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去年上访谈节目时听主持人提过，回忆道：“你们年轻人流行的mbti？”

　　沈籽青笑：“姐姐你也很年轻啊。”

　　温时屿和她只相差四岁，不至于有代沟。温时屿轻蜷了一下手指，“我平常是不太爱做测试。”毕竟只是个标签而已，可以参考，但没必要被标签框住。

　　沈籽青甚至把做任务的时间也列得清清楚楚，温时屿眼里带了点佩服。

　　沈籽青站起来，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对温时屿说：“我们去拍照吧？”

　　温时屿跟着站了起来，不知道外面会不会刮风，从卧室拿了两双口罩。见状，摄像师连忙扛起摄像机。

　　两人停在门口换鞋。温时屿先打开门，门外忽然爆发出笑声。屈竞霜戴着帽子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跟宋余穗抱成一团，明显吓得不轻。

　　“你们......”温时屿疑惑地吐出两个字。

　　而沈籽青看见了宋余穗悄悄把手机挤进了衣袖，袖口鼓鼓的，藏在背后。

　　屈竞霜表示：“来看看你们。”

　　宋余穗眼尖，目光滑到放在门口的黑色垃圾塑料袋，“我突然想起来垃圾没丢，回来帮你们丢垃圾的。”

　　她俩都不是演员，演技拙劣，眼神飘忽，甚至屈竞霜实在憋不住，转过头。宋余穗正想她怎么了，对上屈竞霜的视线，跟着笑了出来。

　　温时屿刚想问她们是不是在任务，手心倏然痒痒的，她往后挪了下手，沈籽青摇了摇手机，动了动唇，做了个看微信的口型。

　　导演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刚发布任务，积极王宋余穗就拉着屈竞霜来门口拍照了。其她组自然不可以想抽多少张就抽多少张，根据上午完成任务的时间来定，只有一两次机会。

　　“那麻烦你们了。”沈籽青说。

　　温时屿则摁开手机，点开微信，看到沈籽青发来的消息。

　　【她们在做任务，应该还没完成，我们先走，然后再告诉导演】

　　这是一个好计划，避免自己做任务的时候遇到对方，不当面拆穿。在其她组门口拍照必须要全员做出对应的拍照姿势，而且宋余穗她们连人都没到齐，正好拖延时间。真是深思熟虑啊。

　　宋余穗微微瞪大眼睛。沈籽青居然这么轻易就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屈竞霜松了口气，“你们去干什么？”

　　沈籽青：“散步。”

　　屈竞霜狐疑的目光在她们游离，温时屿直接站在沈籽青身旁，“这是节目组给的任务，我们去散步了，拜拜。”

　　“拜拜！”宋余穗挥挥手。

　　温时屿保持平静的面部表情，和沈籽青出了门。

　　直到走过一个拐角，她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听到耳畔的叹息，温时屿循声望了过去。视线在此刻交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弯起，点缀如同流光的碎光。随后，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率先移开眸光。

　　“要不跑着去？”沈籽青蓦然出声。
　　“好。”

　　沈籽青伸出手，温时屿迟疑了半秒，还是握住了。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却光滑细腻。

　　温时屿没来得及想那么多，手臂被一股力道紧拽。此时夜色正浓，星星零散点缀在天空中，路上没什么人，偶尔有摩托车擦身而过。她们奔跑起来，周边的景色迅速倒退。摄像师拔腿追，导演戴好耳机，一群人跟着跑。

　　宋余穗住的地方是一家小旅馆，节目组提前打了招呼，因此很容易进去了。导演用手机展示要拍摄的照片，姿势是盘腿而坐并且双手合十。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李不凡和敖宇家，在沙滩旁的露营区。隔得老远看见了一台摄像机，正对帐篷。李不凡他们被惩罚去捡垃圾了，这会儿不在，但还是可以见到几个游荡的工作人员，估计就在附近。

　　为了不引起注意，沈籽青示意摄像师把灯光关掉。导演举起手机，按下照相键。温时屿起身，凑过去瞧，照片里黑黢黢的，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能看清两个人的轮廓。

　　导演说：“你们这张照片不行啊，太模糊了。”

　　“您开个闪光灯试试。”沈籽青跟着看了眼，提议道。

　　导演点点头，重新举起手机，画面聚焦了一秒，两人比出剪刀手的手势。咔嚓一声，这张照片也拍摄完成了。温时屿自然而然走到导演身边，目光定在屏幕上。这张拍得挺完美的，表情没什么问题，姿势正确。可是，帐篷的边缘出现两个身影。

　　她抬头，正好看见李不凡朝这边走过来。

　　“走了。”她连忙道。

　　之后，两人牵着手，跑到屈竞霜住的小区。屈竞霜几乎是最后才到月亮岛，什么福利都没得到，本来决定在某个24小时便利店凑合睡一觉。一个热情的煎饼摊店主看不下去了，可怜她，让她住在自己家里，同样没有住处的曲京秋跟她住在一起。

　　住倒也不可能白住，屈竞霜没事做的时候还会过去帮她招揽客人。

　　任务完成得十分顺利。

　　深夜，节目组暂停了拍摄，工作人员纷纷带着设备赶回酒店，洗洗睡。不知是不是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大脑还处于兴奋状态，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温时屿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睁眼又闭眼，重复了几遍后坐了起来。

　　她掀开被子，裹了件外衣，去了厨房。

　　刚到门口，她停住了脚步。沈籽青背对着她，站在冰箱前。温时屿平常走路没声音，对方没察觉到什么动静，只是安安静静的，先是拿起一颗西红柿，再放了回去。

　　她这么晚了也没睡着？
　　是不是饿了？

　　温时屿疑惑着，出声：“你饿了吗？”

　　话音刚落，沈籽青转过身，长发在空中划出一抹弧度，她的脸颊泛着不知为什么而起的红晕，眼里情绪不明。

　　温时屿见她张了张嘴，但半晌没发出声音，心底不禁自动将沈籽青的反应认为是默认，不过有些害羞而已，不敢承认。

　　她认为这是沈籽青性格可爱的一面。

　　作为一个粉丝，沈籽青并不黏人，她们分开的那段时间都没怎么发过消息。她对边界感保持得良好，不会让温时屿过于反感。她的眼睛是纯粹的，藏着某种直白而炽热的情感，但时不时克制，掩盖过去了。也会有欲语还休的时刻，比如现在。

　　温时屿又想到了今天晚上沈籽青和宋余穗打闹，奇怪的感觉不断在心底交织。她咬了下牙齿，回神看面前的人：“要是饿了，你就喝草莓牛奶。”

　　剩菜剩饭没了，能吃的东西本就不多，现在只好用饮料来解馋。

　　“我不饿。”这下沈籽青回应得飞快。

　　温时屿：“那你在冰箱找什么？”

　　沈籽青垂了下眼眸，透着不舍得撒谎的意味，最终还是说道：“可是草莓牛奶是你喝的。”

　　温时屿早猜到了她说的话，“没事的，喝了还能买，又不是什么买不到的东西。”

　　片刻，又道：“......但是你戒糖，会喝这些饮料吗？”

　　沈籽青扬起笑：“你给我的草莓牛奶我当然会喝了。”

　　温时屿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从冰箱里拿出那瓶草莓牛奶，随后合上冰箱，照在脸上的冷光瞬间消失。沈籽青接过，笑意更浓：“谢谢。”

　　“其实我戒糖是因为我不喜欢吃甜的。”沈籽青的手心慢慢收紧，压下睫羽。

　　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温时屿不意外，神色不变，没多大的波动。看着她，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沈籽青抬眼，她们的视线相撞。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沈籽青的声音轻极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温时屿还以为她会直接说出原因，却没想到下一句是个疑问。

　　“原因也没那么重要。”她答道。对于她来说结果更重要，不会有很多人去关心背后的原因。

　　“可是......”沈籽青喉咙微哽，“我只是想让你更了解我一点而已，我也想更了解你。”

　　你难道不愿意吗？温时屿。

　　了解一个人太麻烦了，温时屿通常不会主动去了解娱乐圈内的人。她仅有的几个朋友的确是在互相付出，维系关系的情况下得来的。可是自从孔音竹离开人世后，她愈来愈封闭内心了。她不是不敢去经营人际关系，而是觉得太累了，把亲缘看得很淡。

　　就连故意做做样子也做不到。

　　沈籽青的眸底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偏开视线，声音低低的：“不好意思温老师，如果我做的一些事让你感到不舒服，那我给你道歉。我说的话你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她看向温时屿的眼神带着对她自己的残忍，下定了足够的决心。

　　温老师。
　　这三个字霎时把二人的距离拉开了，温时屿心里五味杂陈。

　　说完，沈籽青抬步就走，即将消失在身侧时，温时屿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籽青沉默不语，等待着她的说辞。

　　“可以慢慢了解的。”温时屿说。

　　她能感受到，她和沈籽青在某个方面很像。只不过这方面藏得很深，连皮毛都没展露出来。她不想让沈籽青误会，造成不必要的矛盾。

　　沈籽青像是很好哄，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草莓牛奶。”

　　回到房间，沈籽青眼里的笑逐渐散去，恢复到平静。她的背抵住门板，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从生产日期到标签上的每一个字。

　　原来喜欢喝这种东西。

　　她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全身的细胞再次躁动了起来。她刚才演出来的情绪看起来非常不错，能让温时屿心软了。

　　她记恨温时屿小时候给一颗糖再打一巴掌的行为，所以再也不相信温时屿给的好处，反而更加觉得虚伪。现下，她同样这么虚伪地对待温时屿，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沈籽青将草莓牛奶放在床头，很快睡着了。

　　*

　　将近凌晨四点的手机铃声响起，回荡在不大的卧室。温时屿翻身，摁掉闹钟，脑子仍然晕晕乎乎的，几秒过后还是起了床。她换上衣服，走出卧室，洗手间传来水流稀里哗啦的声音。她望了望，瞧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起得这么早。
　　温时屿在内心感慨了一句，等沈籽青洗漱完毕再进去。

　　今天早上不是节目组叫醒她们，而是她们掌握主动权，去叫醒节目组。

　　温时屿带上云台相机，沈籽青在后面锁门，随后一起前往酒店。导演还在睡梦中，被沈籽青设置的手机闹铃吓醒，一个激灵，头探出了被窝。

　　沈籽青：“导演，该拍摄了。”

　　导演揉了揉眼，重新躺了回去，生无可恋：“这才几点呀，见过我们催你们嘉宾的，没见过嘉宾催我们的。”

　　“这是你们定的任务。”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是吧？下次通宵怎么样？”

　　导演打趣，边吐槽边从被窝里爬出来，依次叫醒其他工作人员。“那你们不也要跟着通宵吗？”温时屿说。

　　节目组慌慌忙忙准备拍摄，刚起床头脑都不太清醒，直到走出门，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众人手和脚脖子一凉，顿时醒了瞌睡。

　　凌晨的月亮岛依然在沉睡中，街边的小店还未开张，甚至有几排路灯也熄灭了。

　　温时屿和沈籽青慢悠悠地行走。现在一分钱没有，更别说给月亮岛的居民送饺子，暂且看一步走一步了，今天会有能拿钱的任务。谁也没说话，沉默着，各怀心事的样子。

　　“现在后悔把任务卡抽完了吧。”见气氛过于安静，导演打了个哈欠，开口说话。

　　“不后悔。”
　　沈籽青侧头，去看导演，“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就算错误，也没什么后悔的。”

　　导演搓手，不死心，“时屿怎么觉得呢？”

　　温时屿：“我跟她想的一样。”这点她们看法确实相同，都不会怨天尤人，坦然接受所有好与不好。

　　就这么，她们步行，就快绕了月亮岛四分之一。五点左右，天刚刚破晓，路边的早餐店开门了，一群人去买了小笼包吃，过后去任务地点。有了上次的教训，李不凡他们准时到达，没任何人得到惩罚。导演清了清嗓子，开启扩音器，介绍大清早的游戏规则：“定位捉迷藏。”

　　“根据到达任务地点的时间选择躲藏的时间，在躲藏的时间内，各位自由选择躲藏的位置。”

　　“待所有人藏好后，鬼将会抓人。有几个需要注意的事项，鬼抓人必须按照顺序，不按顺序抓人无效。鬼可以通过做任务改变抓人的顺序。”

　　“被鬼抓到之后将会同化成鬼，变成小鬼，将和鬼一起执行抓人。游戏开始前，各位要对人或鬼做出投资，如果获胜，将会获得相应的资金。”

　　屈竞霜摸着下巴，发现漏洞，问道：“如果人都不躲呢？然后一起投资鬼赢。”

　　导演：“是的，为了防止这类情况的发生，投资采用抽签的方式。”

　　李不凡：“哪里都能躲是吧？”
　　“是的。”

　　宋余穗：“鬼呢？选鬼也抽签？”

　　屈竞霜笑：“看来宋余穗同学已经熟悉节目组的流程了。”

　　李不凡：“这叫洞悉节目组的套路。”

　　“各位请安静一下。”导演说，“打开你们的步数统计工具，今天步数最高的当鬼。”

　　屈竞霜点进健康统计，揶揄道：“哟，创新了。”

　　众人报出自己的步数，沈籽青居于榜首，温时屿和她相差不大。接下来一起抽签选投资，温时屿选到了人的阵营。她放回抽到的小纸条，导演说：“加油吧各位，一个半小时的定位抓迷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