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鳞》金宝儿

4、第 4 章

　　我是在丫鬟的推搡中醒来的。
　　“大少爷？大少爷！快醒醒，老爷唤你！”
　　昨夜睡的晚，直到现在我还是迷迷糊糊的。耳旁只听得有人在嚷，却不知嚷些什么。嫌她叫得烦人，我裹裹被子，继续埋头苦睡。
　　也许是我毅力惊人，她终于放弃了叫我起床。我安心的在床上躺成大字。
　　没想到是我低估了她的耐心，她竟趁我不备，冲着我耳朵大喊：“起床！！！！！老爷唤你！！！！”
　　于是我在一阵耳鸣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那丫鬟是大娘身边的人。平时只是遥遥见过，却未和她说过话，没想到她这样聒噪。
　　她一面为我打理门面，一面嘴吧不停：“大少爷您快点，老爷都要等急了……您看看您，也不知道打扮自己……没有一点当少爷的样，又傻里傻气的……怪不得老爷夫人不喜欢您……你看，这件月白的绸褂多衬您？可从没见你穿过……还有这幅东珠……”
　　我呆坐着让她梳理头发,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我从小到大，和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其中我跟爹说过话的，就更加少了。为何爹爹会突然要见我……他不是昨日才见过我么……想不通，想的脑袋都要炸掉了……看来为了我的脑袋，我还是发呆好了……
　　一直神游太虚，恍恍惚惚被丫鬟拉拉扯扯拽到某地，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中堂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自家的中堂。让我先介绍一下中堂的布局。我自小没出过家门一步，自然是不知道别人府上的中堂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也知道我家的中堂与别家不同……有谁见过一进中堂门就见屏风的？
　　屏风后面隐隐约约的两个人影端坐，我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到底是谁坐在那里……但是，失败了。
　　那丫鬟站定身子，道了个万福:“老爷，大夫人，大少爷到了。”
　　大夫人？我迷糊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下。
　　虽说我在山庄里（咦，我没说过么？我家就是青岚山庄）不受人重视，但毕竟还是大少爷，逢年过节总得到各房长辈那里请安，这山庄里里外外的人我都还是认得的，可是我却从来也没有见过大娘。
　　大娘就是弟弟的亲娘，平日里不出她的云楼半步，就连过节时家里吃的团圆饭她也从不出席，我对她的容貌很是好奇，所以我更努力的睁大我那不算太大的眼睛，想看看大娘是不是长得跟弟弟一样俊秀……还是失败了……(哈哈，不要打偶)
　　“鳞儿，”是爹的声音。我赶忙收起胡乱打望的眼睛，乖乖的低下头：“爹……”
　　爹端坐在屏风之后：“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该是出去闯一闯的年纪了……大丈夫游历江湖，必当做出一番大事。我们李家的入门功夫你练得怎样了？”
　　入门功夫？我心虚了一下。我只会比划个样子罢了，拳脚都虚飘飘的……而且，我好像记得我上次练习似乎是在三年前的样子……但是，我是个诚实的孩子，即使爹会骂我，我也只能说实话，那就是……我根本没有练……“爹，我……”
　　“嗯，我们李家的功夫是不会差的……”爹却没有等我答话，径自说道：“这样爹就放心了。今天你就准备出发吧，我在太行有位老友，也是多年不见，这次你出去游历，顺便去拜访一下。”
　　“……是，孩儿知道了，我现在就下去准备……”行个礼，我准备退下。
　　“站住！……你这孩子，我还没说你世伯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你要到哪去？！”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诶，算了……你世伯姓边，名鸾，家住太行山阳双溪镇……见到他，你只用说‘该来的终究会来’就行了。好了，你下去吧……”
　　“是……”我刚准备告退，爹却又在屏风后说：“大丈夫行走江湖，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你这次出外游历，莫要说自己是李家人，你可记得？”
　　我虽笨，可自小见多了别人的脸色，虽然爹的语气淡淡得，可我能感觉到，爹所说的那么多话中，这句才是他所强调的。爹应该是为了让我能够在江湖中好好磨练吧。
　　“孩儿退下……”我边说着，边偷偷打量屏风后的人影……大娘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够了！别用你那双眼睛盯着我！”突然，大娘（应该是吧？）在屏风后喝斥道。
　　我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
　　“惊露……你……他毕竟也是……”爹的声音低低的从屏风后传来。
　　“我知道……可是，他那双眼……你知道，我发过誓，我今生决不再见他一面……”
　　“可他是……惊露，我不是叫人用屏风遮住你了么……这没有违背你的誓言……惊露……”
　　“但我却能看到他的眼……为什么透过屏风我还能看到着双眼呢……十六年啊……”大娘的声音渐渐的转成了呢喃，最后我只能听到她一直在重复念着“为什么”，以及爹的安抚声。
　　“鳞儿，你快下去准备吧。”过了半晌，爹似乎才想起我的存在。
　　“是，孩儿退下了。”我行了礼，赶忙退下。

　　回了房，小容已经端坐在桌前喝茶了。他见我回来，忙拉我坐下。
　　“怎样，我就说你会离开山庄吧。”
　　“嗯……爹叫我今天就走。你怎么会知道啊？”
　　“所谓天机不可泄漏……”小容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后，用手指按摩我的脖子：“你脖子一定很酸吧？”
　　“你又知道了？”我没好气的说。不过我的脖子还真有点酸，谁让我刚才长时间的维持低头姿势。
　　小容手指纤长有力，给人按摩起来非常的舒服，不一会我就有些想睡了。
　　“鳞鳞”他在我身后低低的叫着。
　　“嗯……”好舒服，简直让我懒得答话。
　　“你从进门时就一直在哭啊。”
　　“嗯……什么？？”我有哭么？用手指抹抹脸颊，竟真的是湿湿的。我这时才感觉到胸口闷闷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而且，眼泪一直的流。
　　好奇怪，我为什么哭呢？好奇怪啊……
　　好像这种感觉从大娘开口喝斥我时就有了……但我为什么会哭呢？我从来都没见过大娘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么？”我只好向小容求助。
　　“傻鳞鳞。”他拒绝给我答案：“你以后就知道了。”
　　“以后以后，什么都是以后！”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喽？
　　我努力的生着气，希望小容像以往一样妥协，可是这次他却没有让步，只是用指尖梳理着我的头发,叫我傻鳞鳞。

　　突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我回来不是喝茶聊天的，我是来收拾行李的啊！我赶忙站起来，在房里四处收罗要带的行李……天啊，东西还真是多……嗯，一会还要到娘那里道别……咦？我的那条蓝腰带放到哪里去了？？……
　　只不过一刻的功夫，我就把刚才那些奇怪的感觉扔在了脑后，现在满脑子都是行李的事了。
　　“小容，快来帮忙！”
　　“……你还真是傻鳞鳞啊……你院里的丫鬟是干什么吃的？还用你来收拾行李？”
　　“……啊……我忘记了……
　　“……傻鳞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