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北京的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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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北京。
今天是2013年的元旦。傍晚时分，北京下起了鹅毛大雪，到处都是白雪皑皑。叶子拉着行李箱缓缓走出北京首都机场。一会大学同学小雪和几个朋友会来接她。小雪是她大学本科的同班同学，贵省人，本科毕业后通过少数名族计划考上了北京法政大学的研究生。
这次叶子来北京的目的是实习，来之前已经在网上投了简历，找到一家规模不大的律所，希望能早一点适应国内的环境，而北京一直是她的梦想。早在大四的时候叶子就通过了司法考试，这次过年不回老家就是为了早点过来北京申请法律职业资格证，好在明年夏天研究生毕业顺利来北京工作。
叶子走出首都机场的国际出境口，不远处小雪和几个男女站在一辆旧本田雅阁的旁边聊着天。叶子不动声色的拖着行李箱穿过人行道来到她们身边。此刻的小雪正聊的不亦热乎，俨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是来接朋友。她微胖的脸蛋因为和一个男生争论着什么而微微泛红，在漫天雪景里像颗红扑扑的大苹果。
叶子猛地凑到她身边，大声喊道：“小雪！”小胖妞吓了一跳，回头愣愣的看着叶子，好像没认出来。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声的叫着：“叶子！叶子！”不错，在吉隆坡的这半年，叶子烫了大波浪长发，化着浓浓的欧美妆。此刻她穿着厚厚的粉色羽绒服牛仔裤和雪地靴，和大学里那个文静的小姑娘判若两人。小雪吃惊的长大嘴巴：“天啊！你大变样了！我都认不出你了！”说着，咬着下嘴唇，一把拉过叶子紧紧的拥抱在怀里，嘴里自言自语：“国外真好啊！你看你，真漂亮！”
叶子笑着挣脱了她的怀抱，说道：“谢谢你来接我！”说罢，拉住小雪的手上下摇摆，彷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的感激和欣喜。
小雪笑盈盈的回应着她，突然反应过来给她介绍起身边的两个男生。一个梳着小平头，消瘦的面庞，个子不高，白白净净，叫杨兴。另一个浓眉大眼，一头茂密的黑发彷佛打了发蜡，脸蛋黝黑，透露着超过年龄的成熟，他叫梅超。两人都是小雪的研究生同学。听着小雪热情的介绍，他们一个赶忙上前客气的接过叶子手里的行李塞进后备箱，一个赶紧绕去驾驶座启动车子。
4人上了车，杨兴车开的很慢，因为雪天路滑。一路上，梅超坐在副驾上和后排的小雪讲着学校里的笑话，不时的问着叶子一些国外的生活见闻。叶子礼貌的回答着，一边看着窗外飘落的大片雪花。真美啊！好怀念北方的雪！在吉隆坡一年四季的夏天，没有空调就活不下去的环境里呆了半年，如今又看到了漫天大雪，真是亲切。车子一路开，叶子一路数着飘落的雪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开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区门口。
下了车，杨兴去停车场停车了，梅超拎着叶子的大皮箱走在前面，叶子和小雪有说有笑的跟在他身后。这是个老小区居民楼，没有电梯，还是老式楼梯。好不容易爬到4楼，梅超敲了敲一户门口贴福字的防盗门，立马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来了来了！”说着，门缓缓打开，一个一头红色短发的年轻女孩开了里面的木门。她隔着防盗铁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梅超和小雪，马上拉开防盗门将3人迎了进来。
小雪拉着叶子进了屋，大声朝着开门的红发女孩喊着：“丹丹，快去给叶子拿双棉拖鞋！”叫丹丹的红发女孩很有眼色的小跑进了里屋，不一会，拿着一双大红色的棉拖鞋走了出来。她热情的把拖鞋递给叶子说道：“换上吧，新买的，很暖和。”叶子朝她笑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换鞋。
不一会，听到又有人敲门。丹丹蹦蹦跳跳的去开了门，杨兴顶着一头的雪走了进来，丹丹赶忙上前帮他拍着身上的雪。小雪看出了叶子眼中的疑惑，笑着对她说：“他俩是小情侣哈哈。”丹丹和杨兴这才反应过来，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笑开了。小雪接着对叶子说：“叶子，咱们这间屋子住4个人。丹丹和杨兴住大套，两个小屋我俩一人一间，客厅厨房洗手间公用。梅超不住这里。房租就咱们4个人平摊，你看可以么？”
叶子环视一周这间老房子，虽然看着破旧，但是打扫的干干净净，她赶忙说：“嗯嗯，没问题。谢谢你们匀出一间房给我。”此刻，她再次感受到同学和朋友间的温暖。叶子是善良的，她身边总是有在困难中帮助她的朋友，也从侧面证明了一点，她的人品过硬。
丹丹早就帮叶子整理好了一间屋子，叶子走进房间，整洁的床铺，干净的地板，大衣柜，床头柜一应俱全。叶子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拉住丹丹的手连声道谢。丹丹说道：“有什么可谢的，你是小雪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后咱们互相关照啊！”说罢，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丹丹真是个贴心的女孩子，叶子感觉自己无比幸运，总有这么多热心的朋友愿意为她跑前跑后的付出。
丹丹轻轻的退出房间，低声说道：“你休息一下，我去做点面条。咱们都是北方人，你别嫌弃我做的饭啊！”说罢，体贴的帮叶子关上了房门。叶子也冲她微微一笑。回过头坐在床沿上，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床单，看来是小雪丹丹为她新买的。是廉价的布料，却洗的干干净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叶子拉过行李箱，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几件简单的化妆品和首饰盒也摆在书桌上，又赶忙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冲上电。
忙完这一切，只听客厅里传来丹丹的声音：“吃饭啦！吃饭啦！”叶子走出房间，只见杨兴、丹丹一人端着两碗面条走出厨房。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做好的几道小菜，小雪正在摆碗筷。看到叶子走了出来，小雪赶忙招呼她过来吃饭。叶子笑着说道：“我去洗手！”丹丹给她指了指着卫生间的位置，就在大门的旁边。小雪应着：“嗯嗯，快去洗，洗完赶紧来吃饭。”她看着狭小的卫生间里都转不过身的叶子，笑着说道：“地方太小了，你凑活用吧！”叶子边洗手边回过头冲她回道：“挺好的了，能让我有地方住已经很好了。”
等叶子擦干手走出卫生间，就看到他们三人静静的围坐在小茶几周围，看着她。叶子脸瞬间红了，被他们三个盯着看，叶子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啦？看着我干嘛？你们先吃呀，别等我，”说着拉过凳子坐在桌旁。丹丹冲小雪眨眨眼，小雪会意的微笑着，举起桌上的一杯可乐对叶子说：“叶子，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小家庭。”她顿了顿，环视了一圈丹丹和杨兴，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只能一起合租三个月，但是我相信会是一段难忘的回忆。希望我们带给你2013年新年的温暖和快乐！”说罢，仰头喝了大大一口可乐。
丹丹和杨兴也顺势举起了杯子，叶子此刻感到无比暖心，都是她的朋友带给她的。于是，她也端起杯子，双手捧着轻轻依次和三人捧杯，还故意将杯子低于其他三人，感性的说道：“谢谢我的朋友们！今年虽然不能回家和父母团聚，但是有你们在身旁，我非常开心。”说完，一饮而尽。看着叶子感动的眼眶泛红，丹丹赶紧夹了一只卤鸡脚放在叶子碗里，说道：“叶子，虽然我们刚认识，但是我相信我们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吃个鸡脚，祝你大展宏图，鹏程万里。”小雪顿时笑的前仰后合，“丹丹不愧在兼职主持人，真是好口才。”她笑着对叶子说：“丹丹这个假期找了好几份做商演主持人的活，她一场出场费就比你三个月的实习费都多。”说罢，用胳膊肘碰了碰丹丹，会心一笑。
杨兴插嘴道：“行了行了，再聊下去饭都凉了。今天这顿面条可是丹丹一早就下厨和的面，很劲道，你们快尝尝。”叶子笑着挑起一筷面条吸溜到嘴里，荷包蛋面条，又滑又香。“丹丹，非常好吃！谢谢你！”叶子感激的对丹丹说道。
四个好友在笑声和碰杯声中快乐的吃了第一顿团圆饭。
接下来的三天，叶子在北京玩了三天。小雪带她逛了故宫、长城、颐和园和后海。06年高考那年冬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叶子曾在妈妈的陪伴下来北京考过中央戏剧学院和北京电影学院的表演系，很可惜她都落选了。从来没学过这些的小城市女孩子，哪里是见多识广的大城市艺术生的对手。她在来考试前两个星期才突击跟着一个大学舞蹈老师跳了几天民族舞。在俊男美女如云的艺术学院考试现场，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和别人的差距。还害的妈妈在大雪天的室外等了她两个多小时，后来落下了关节疼的毛病。
回想往事，叶子才蓦然发现，自己一直在责怪妈妈，责怪她的控制欲和说教欲。可她作为女儿从来没有体会过妈妈为她付出的一切，她就是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对外人永远比家人好。妈妈说她两句她就会不耐烦，外人伤害了她却能得到谅解。此刻，她和小雪坐在后海的一个小酒吧里，听着音乐却心如刀绞。酒吧的舞台上，驻唱歌手正唱着《滴答》，是《北京爱情故事》里的插曲。北京，这座古老又年轻的城市，承载着太多叶子年幼时的梦想。她曾一心想来北京上大学，却阴差阳错的去了烟台。前程往事，都是自苦。她端起桌上的橙汁，轻轻抿了一口，回头看向窗外。她不想让正在专心听歌的小雪看到她眼里的泪花。
明天就要去大盛律所报道了，希望老板是个好相与的人，不会找麻烦，叶子想着。台上歌手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是音响开小了，而是有心事的叶子此时此刻已无心再留恋歌者的余音。这次来，身上只带了1万块，还是临了妈妈打给她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撑3个月的生活，如果不够又得开口问妈妈要钱。想到这里，叶子心里又是一阵阵的疼痛。为了她去吉隆坡念书，妈妈已经是竭尽全力。问爸爸要了10万块，她自己又凑了2万才勉强送叶子出了国。所以叶子身上背负的是很大的重任，她要出人头地才能报答妈妈的拳拳爱子之心。
第二天一早不到7点叶子就起床了，她要赶在10点从东城区的老破小区赶到海淀的律所，要坐地铁还要倒公交，路上少说的2个多小时。叶子匆匆洗了把脸擦了点口红就出门了。好不容易走到巷子口的地铁站挤上地铁，人真多啊。国外的人是根本无法想象工作日的北京地铁是怎样的，人挤着人，有些人刚挤上车，包包还差点被卷在车门外面，好险。叶子抓着地铁上的吊环，身边的男人穿的太厚挤了一身臭汗，混合着狐臭阵阵传来，叶子只想干呕。
坐了地铁又倒了公交车，终于来到大盛律所的门口。一个不起眼的小律所，门口的金色牌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脏兮兮的宣示着它在这一片的主权。叶子整理了一下衣角，快步走进律所的大门。顺着一楼的回旋楼梯来到二楼，一个挺有气派的前台大厅引入眼帘。看上去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差劲，可能内有乾坤呢，叶子自我安慰着。她轻轻的走到前台处，一个瘦弱单薄的女孩子正在前台整理着台账，看到她走进来，慌忙在惨白的脸上换上一副勉强的笑容问道：“小姐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叶子两只手扒在抵住胸口的前台：“你好，我是来报道的，已经和江雨律师约好来实习的。”
女孩子一听，连忙拿起电话询问了几句，就领着叶子径直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女孩帮叶子开了门，朝门内说了声：“江律，实习生到了。”说罢，请叶子进去，顺手还关上了房间的门。叶子略显慌乱的走进房间，只见正对门一张大大的老板桌，桌子后面镶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因为过胖，他起身的时候略显费劲。男人慢悠悠的从桌子后面蹭出来，似笑非笑的迎着叶子走了出来，边伸出右手：“你好叶小姐。我是大盛的江雨。欢迎你的到来。”说罢，主动上前握住了叶子刚刚伸出的右手。江雨用力的握了握叶子的手，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翻才松开。顺势请叶子坐在不远的沙发上，问道：“叶小姐喝什么？”一边朝茶台走去，“咖啡？茶？果汁？”叶子腼腆的笑着：“您不麻烦了，白开水就可以。”
江雨转头微微一笑，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他慢慢为叶子到了一杯白水递给了她，叶子赶忙双手上前接了过来。江雨踱步走回他的老板椅，重重的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根烟，眯着眼睛点燃：“叶小姐是海外留学生，怎么想到来我的律所实习？”叶子心里嘀咕着，也不能说你的律所小，正好碰巧给了这个实习机会吧。她小心翼翼的答：“我在网上看过您的履历，您曾经接过一些国际商贸方面的案子，网上还有您撰写的关于这方面的文章。我正好是学国际经济法的，很想多积累些经验，就给您公司投了简历，正巧也荣幸的得到了实习机会。”
江雨满意的点点头，立马热络起来：“小叶，很有礼貌和眼力见嘛！这样吧，今天晚上有个案子要出去谈，顺便应酬一下，你表现表现？”他的眉毛挑的老高，眼底里按捺不住的挑衅。叶子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没问题，江律。您说几点，我准备准备。”江雨猛吸了一口烟，斜着眼角对她说：“我们下午6点下班，你坐我的车一起走，到时候我叫你。”叶子连忙点头：“好的江律。那您先忙，我先出去找个位置坐，下班等您的通知。”笑着准备出门。
江雨彷佛一只体态灵活的豪猪，一个猛子乍起身来，窜到门口冲门外喊了一声：“小王，给新来的小叶找个工位。”说罢，朝着叶子咧嘴一笑。叶子赶忙走出房间，看到不远处那个前台瘦弱的女孩招呼她过去。
安排好了工位，叶子打开笔记本电脑，刷着网页，也不知道干些什么。无聊的晃到中午，跟着三三两两的同事去门口的小店吃了碗米线，听着他们东拉西扯的说着江雨的八卦，时不时还瞅自己一眼。从他们的聊天中大概能感觉出江雨这爱占女下属小便宜的毛病，不是个省油的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北京的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