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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过客升级为驻客 ...

  •   这是没有温婉的一天,这是放纵自己的反噬。可是肖湦却依然全天都保持着好心情。要不是够敬业,连哭戏都要“含笑”拍完。他的笑不在脸上,蕴在眼中,暖如流金。

      他没有发短信、打电话。捏着剧本,看着天空里藏着的乌云偷偷吞吃着旁边毫无察觉的棉花糖白云,而云里,有她的样子…

      温婉躲在图书馆的影音室里,默默温习少年时喜欢的片子《剪刀手爱德华》,再次看到坐在黑暗中独自雕刻冰雪,心却已被爱融化的爱德华,依然会泪流满面——

      “If I have no knife, I can't protect you. If I had a sword, I can't hold you.

      如果我没有刀,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有刀,我就不能拥抱你。

      I love you not for who you are, but for who I am with you.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我在你面前可以是谁。

      If I have never had a warm feeling of taste, maybe I will not cold; if I did not feel too sweet love, I maybe would not have to pain …

      如果我从来没有品尝过温暖的感觉,也许我不会这样寒冷;如果我从未感受过爱情的甜美,我也许就不会这样的痛苦……”

      “遇到”是好的吗?因为不在预料中,所以有很多种可能。如果在他眼中,她不是管家,那她可以是谁?这个谁,是她能选择的吗?如果她不再是管家,问题就会变简单吗?在她所处的位置上,她犯了错。

      对彼此好的,就应该像在刀刃之间,虽然隐忍,在不动声色间,分寸与界限不可跨越。不需要鲜血淋淋就可以相安无事。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她眼中的风景,她从不会为了任何人去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因为淡漠是她心里淬着的最深的底色。

      她不走进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拆解、粉身碎骨。爱情一定是甜美的,可只有加了盐,伤口的痛才会泛出甜。要有那么多的苦,如胶似漆才格外珍贵。

      可是,为了短暂的花火而去燃尽原有的安定,是她会做的事吗?

      温言说过,她这个姐姐,看似什么都不要,可是决定要的,却比任何人都执着热烈。她是甜中的那把盐,表面上,只是简单的甜,不知不觉间,仔细品味久了,才知道特别,从而放不下。可偏偏她对任何人都没有过多的留恋。可一旦留恋了呢?

      最容易受伤的年少时,她唯一一次的动摇,如今想来已是遥远。她喜欢北方的雪,下雪的时候,外面片片雪花掉落,像是伤心人凝结的眼泪。再心痛也会变得苍白,最后消失不见。

      前几年又见程龚时,不是没有情绪的波动。可是少年时的追逐似游戏,只不过是随着时间而斑驳的山高水远和一别两宽。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远观而怯于走到她面前,也许是因为太过喜欢,也许是因为总是把她想得太好。

      程龚现在是有名的儿童文学作家了,为小孩子写书,是不是这世界上最任性浪漫的事儿。有个借口可以永远留在童年的美好里,在那里,可以因为哪怕一点点的伤痛就理直气壮地号啕痛哭,多好!

      只是小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特权,因为孩童嘛,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长大了,连哭都要注意时间、场合、值不值得?任性都是需要条件的。

      他可以永远在长不大的世界里,书写他的童心,相信美好和努力。把不美好的放在精心勾画的套娃中,慢慢让岁月剥开。

      她记得程龚回国的第一年,寄了一本书给她。那是一个很有趣的童话故事,还配了很有趣的图片:

      一个一直生活在海边的小女孩,她每天都要打开贝壳,取出珍珠,给珍珠打孔,把它们串在一起。

      她每天都会问被打开的贝壳痛不痛,贝壳说痛的久了,就感受不到痛了。真正让它痛的,是失去了用血肉包裹着的珍珠。接受一个本不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沙砾,然后在岁月中融合了彼此,有一天分离,竟比天长日久的磨合痛上百倍千倍。

      她又问珍珠,离开了贝壳,每个人都能看到它的美丽,它为什么高兴不起来,还总是闪着莹莹的泪光。

      珍珠说,离开了自己的家,它有时候很高兴,有时候又觉得很孤单。外面的世界虽然很新奇,它认识了新伙伴,但依然会怀念贝壳里的世界,它是贝壳里的唯一,得到所有的关注和包容……

      孩子们在这本书的故事和插画里,可能会感受到伴随成长会经历的分离。父母是贝,总要明白孩子是独立的个体,供养是为了更好地分离。孩子是珍珠,总要去探索新的世界,一路感恩一路前行。那些痛会孕育为华光溢彩,也会在其他地方闪耀。孩子们也许可以看到,爱的本质是彼此消解、陪伴、分离和成全。

      在成人的世界里呢?也许又是另一个故事。人在相爱时,会慢慢地难舍难分,融为一体;可是生活会慢条斯理地让人失去痛感,变得麻木。然后就是清醒的剥离,才会发现通过时间磨合的彼此,已经面目全非,连自己都忘记了曾经的模样。

      程龚还留了一个手写的书签,说她依然是他心中唯一的那颗珍珠。她看到却笑了,别人会以为是一种美丽的比喻。可是他这百转千回的表达,想告诉她的,一定不是简单的视她如珠如宝。因为有一次给系里的老师选结婚礼物时,她曾说过,她从不喜欢珍珠,虽然美丽,可却也是用疼痛和血肉供养出的果。

      这么明晃晃地戴着一份“痛苦”——人类对美好的喜好和向往,总是通过痛苦去找寻和彰显。就像芭蕾舞者的脚尖、法国国王的高跟鞋、细腰和三寸金莲,古往今来、不一样的土地上,在这件事儿上却有着不约而同的喜好。

      所以,如果她是程龚认为的珍珠。其实不如说,她只是曾经的一颗没来得及处理掉的杂质,硬是被他包装成了青葱岁月里的遗珠。

      有意思吗?她怕疼,这种绑定,她敬谢不敏。

      不过,程龚几乎是她年少岁月里,唯一留存的一抹粉色痕迹。

      她的第二任雇主王子乔,是个对什么都过于任性的人,他最在乎自己的感觉。占有欲近乎于疯狂,所以他对她展现出的在意,全部都被她自动地归入忽略不计。那只不过是他性格的副产品,他自己从来不会去考虑别人的需求和想法。

      想来,对于肖湦的情感,她很茫然,她不习惯。但她身边有点存在感的男性,有意接近她的,却都不能拿来和肖湦相比。

      她突然有点清楚地意识到,竟然是不能相比吗?

      晚上回到肖湦的住处,无意外地,看到他在等她。

      “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汪呢?你晚饭吃了吗?”她问道,尽量说得云淡风轻,和往常一样。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他们都先回去了。你过来坐一下。”

      难得看到他这么严肃。她挂好外套,走过去坐下,把双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注意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

      即使他在克制,他的眉心还是能看到一个隐隐隆起的川字。他心情不好吗?又不像。他一下下地扣着手指,是在紧张吗?

      “温婉,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们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他开门见山,声音里的情绪是稳的,可是她竟能听出一丝颤。

      “为什么?因为昨天?我想你不用…”

      “不是!”他大声打断她。“你最好不要这么想。你甚至不应该这么问…”他忽然就有点生气了。这么说话,可真不像他。

      温婉身体悄悄向后靠,想缩回放在桌子上的手。肖湦看出来了,立即抓住了她的手,又抬起头仔细看她的眉眼,盯住她的眼睛不放。两个人这么较劲儿地看了彼此一会儿。温婉投降:“好吧。”

      “什么?”他刚听到了什么?好——吧?“什么—好—吧?”

      “你想的,都依你。不过,薪水待遇不变。不然我只会认为,你是想开源节流。”

      “温婉,你怎么可以这么气人?!”

      她笑,“肖湦,我已经鄙视自己的没有原则了。何况,你看到的不过是工作中的我。我的工作是你,但是如果我把你的生活都当成工作,你觉得你会舒服吗?”

      “我知道我喜欢什么。”他眸光坚定,眼中印着的却是无奈的温婉。

      “那是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我满足你在我工作范围内的任——何要求;所以你才不会有任——何不舒服。”三个“任何”,当当当砸过来,他听着,却蓦地一笑,放松了。

      “所以,你担忧的,就是这个?”肖湦挑高了音调,她在认真地讨论这件事儿的可能性。所以她是认真的,不是逼不得已。

      “我不喜欢界限模糊的工作和情感。为了你,我愿意头脑发热一次,不!是很多次了。”

      “这是你思考了一天的结果?”

      “对!我现在放下这份管家的工作,也是种不负责任。所以在对工作负责和对感情负责这两件事儿上,虽然不矛盾,但是自洽也有难度,你认同吗?”

      “如果你更有感情地去做这份工作,不好吗?”

      “那你觉得,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给你做女朋友怎么样?都爱你,一心为你。”

      “听着不错,可是我给不了回馈。”

      “所以你愿意付出给我的那部分,你能分清是属于工作内还是感情内吗?”爱一个人,就是会将对方不自觉地差别对待。

      “我只要知道,我只对你如此就好了。”

      丢盔弃甲,只在一语之间,这对于她而言是陌生的。她讨厌强烈的情感,所以这两年,她是怎么就和他走到这一步了呢?

      他是温水,而她是不自知的青蛙吗?她本以为,他会默默隐而不发,因为他会顾虑每个人的感受,会瞻前顾后,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当机立断”?

      “不是我一定要逼你,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走向我。”

      温婉愣住了,他什么时候就这么懂她了?

      “我绝不会成为你的——过客。”他重重的咬着“过客”两个字。

      她深深地闭了下眼,在眼睑之后,藏起心里的惊涛骇浪。她忽然觉得,她是不是也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肖湦呢?

      肖湦完全忽略她的挣扎和探究,恣意地咧嘴笑了。他以为是场旷日持久、潜移默化的苦战,对方却莫名举了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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