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惜月》漓湘

41、冷月·真假雨瞳（上）

　　如果霁月迭不会带来次日一早头痛的后遗症，仙月雨瞳一定更愿意喝它。
　　她揉着眼，从榻上坐了起来。昨夜的片段零零碎碎，模糊不清，但并非一点印象也没有。她记得她乱七八糟说了一堆话，大多是讲冷月派奇怪的；但她又很清楚，即便醉着，心里也提醒过自己，不能说不该说的。
　　除了吐槽虹夕暮……应该没了吧？
　　雨瞳忽然有点不太确定。她匆匆洗漱完，跑到银星湖边一棵树下，没等片刻，韶玦祎就过来了。
　　她向他招了招手，问道：“我昨天讲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显然无语：“你自己记得多少？”
　　“就是因为不太记得清了我才问嘛。”仙月雨瞳讪笑。
　　“你说，冷月派是个奇怪的地方。”
　　韶玦祎话音未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道令人厌烦的声音：“温潼！大早上磨磨蹭蹭闲聊些什么呢？给本姑姑干活去！”
　　“知道啦！”她朝着虹夕暮的方向远远应了一声，摊手作无奈状，对他说：“看吧看吧，她平时就这样。又！开！始！了！”
　　韶玦祎想了想，忆起侍女们都是未结丹的人，不由蹙眉：“掌事姑姑不让你们吃早饭就干活？”
　　“哎，习惯了，反正我不怎么饿。”雨瞳说，“但我觉得，冷月派的有些规定真该改改，掌事动不动夜巡，导致我们练术法还需要匿迹显影打掩护！而且吧，掌事只能管管侍女和外门弟子，如果冷月派真半夜混进什么坏人，他俩又没有灵力，哪怕目睹危险发生也束手无策啊。这种权力，除了让虹夕暮变得更加颐指气使、欺软怕硬，根本不起其他作用！”
　　“在理。”思索片刻，韶玦祎表示了他的赞同。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扮成我，可能……呃，免不了要在虹夕暮那里受点气。”
　　听到这句话，他一时半会竟感觉世界变的相当魔幻，像是整个颠倒了过来。
　　“无妨。”
　　而后，她巨细无遗，跟他把侍女全天的任务交代了一遍。
　　好的易容术，不仅能改变容貌，还能改变身高——或者说，叫变形术更贴切。韶玦祎施了个咒，转眼间，树下就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仙月雨瞳。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自己：“简直……以假乱真。”
　　“除了声音。”他开口。
　　顶着她的脸，用他的声音说话，这种感觉太诡异了。雨瞳呆滞片刻，忽然就笑到停不下来——诡异的尽头居然是搞笑？
　　“……”韶玦祎直接不想讲话了。
　　他传音过去：当我哑了。

　　两个雨瞳同时出现在依莲院，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虽然她真的很想亲眼看看，成为“侍女”的韶玦祎会如何做，但保险起见，在未学会匿迹显影的情况下，她还是溜到了南宫旭所在的碧岩峰。
　　正好，南宫旭上午没什么事情，干脆就让他偷偷教她术法。

　　收拾机械库，采集草药，灵坠分类，打扫祭台……事情还挺多。韶玦祎一边往机械库走一边想道。
　　刚到门口，一个少女就迎面走来，脸上有几分焦急之色：“潼潼！快过来收拾吧，再迟到下去，虹夕暮又要责备了。”
　　糟糕。忘记问温潼她的几个好姐妹分别是谁了。
　　“夏泠，你快点回来，”另一个少女朝方才那个少女喊话，“我搞不清哪个灵器放哪个位置。”
　　“念儿我马上就来！”
　　看来，第一个少女是夏泠，温潼她表姐；刚刚那个，应该就是蓝念儿了。
　　……幸亏他记忆力好，她醉酒时随口一提的几个名字，他都还有印象。
　　夏泠一把拉住他衣袖，拽着他就往机械库里边走。
　　他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有人拉他，第一反应自然是抽回手。夏泠愣了一下：“潼潼你怎么了？”
　　“……”
　　不能说话真是件麻烦的事。
　　迫于无奈，韶玦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还好夏泠意会得快：“嗯？你莫非感冒嗓子哑了叭？”
　　他颔首。居然会有装病的一天……荒谬。
　　“那……”夏泠有点担心，“你今天还有力气干活嘛？要不要过会我给你拿点药？”
　　韶玦祎摆手。
　　“好叭。要是不舒服记得跟我说哦，我去给你请假。”她说完，听见蓝念儿又在呼唤自己，连忙跑了过去。
　　他暗自松了口气。
　　但事情显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收拾完机械库，虹夕暮终于放诸位侍女去吃早点，夏泠却说她要回趟偏房，有东西落下了。
　　“潼潼，你帮我带个早饭，我来不及去厨房了！”言罢，她一溜烟跑没影了。
　　……若换作他本人，很可能会直接拒绝。首先，他是结丹者，根本无需进食，去食堂并不顺路；其次，他也算不上热心。
　　但温潼……应该是个热心的人。
　　为了不穿帮，韶玦祎还是去了厨房，何况“嗓子哑了”的他根本没法开口拒绝。
　　这是他来冷月派这一年半里，头一次到厨房。
　　时间挺紧迫。掌事姑姑只给小半个时辰进食，厨房不大，排队的人却很多。不仅侍女侍从，也有部分未结丹的外门弟子——不排除南宫旭这种结了丹还要来厨房的吃货。
　　也难怪，夏泠说回偏房一趟来不及吃早餐。
　　他现在是温潼的身高，视线被一个个后脑勺挡的严严实实。看不见前方，其实让他颇为头疼。
　　大抵算了下时间。给夏泠带完东西，他没再逗留，就大踏步往依莲院门口走去，正好赶上集合。
　　在虹夕暮带领下，一众侍女前往药草园，任务是采集并区分五种药草。
　　此事对他来说无任何难度。一刻钟时间，韶玦祎就搞定了所有步骤，倚着树，一边在绿荫下乘凉，一边看其他人手忙脚乱。
　　虹夕暮发现“温潼”闲着，走过来检查篮子里的药草。她盯着篮子看了半晌，发现分类精准无误后，阴阳道：
　　“你今天居然一种药草都没搞错，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
　　于他而言，要是搞错了药草，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好吗？
　　见“温潼”不说话，掌事姑姑狐疑道：“难道夏泠又偷偷帮你了？”
　　“……”他看了一眼虹夕暮，又朝夏泠所在的方向摇了下头。夏泠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像是能帮人的样子？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噎了下。但“温潼”这副懒洋洋又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她感到恼火：
　　“你哑巴了？”
　　“……”
　　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给虹夕暮念个噤声咒。

　　夏泠听到这边的声音，连忙过来解围：“禀掌事姑姑，温潼今天身体不舒服，感冒嗓子哑了，还望姑姑见谅。”
　　“身体不舒服就给我回偏房躺着，别出来碍眼。”
　　“潼潼，你还是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芸泉跟着附和。
　　韶玦祎很无语：说的好像他任务没完成一样。问题是，他效率比她们都高，她们还在采药草，他连分类都分好了。
　　无奈他没有反驳的机会。当哑巴好难！！
　　夏泠和芸泉不由分说，便推着他往偏房走。
　　？！
　　去……偏房？？？
　　拜托，那是女子们的住所，他怎么能进去的？？韶玦祎连忙刹住脚步，用口型说了两字：不、去。
　　“潼潼！生病就要好好养，任性不得，这边都说了你不用担心了！”夏泠说完，压低声音又补充道，“远离虹夕暮，还能少被说几句。”
　　“……”
　　他指指偏房，又指指自己；指指药草园，又指指她俩。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夏泠和芸泉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自己去休息，她们继续忙药草园的活，不必相送。
　　比比划划打哑谜。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比此刻更像小丑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