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惜月》漓湘

33、冷月·合作愉快

　　他声线素来清冷，干干净净的，像在雪水中洗过。她一直觉得他声音好听。可此情此景下，听来只觉得浑身发冷：
　　韶玦祎根本没有要拿出护身符的意思！

　　仙月雨瞳整颗心重重往下一沉。
　　是啊，她凭什么以为，他与她站在统一战线呢？只是她以为。她是他带进幻境的，他开柜门救了她一回；他们勉强算朋友吧，甚至还有点师徒的意思在其中；他们并非傲霜峰之人，她以为不必遵守这套冷血无情互不信任的法则……她以为，他们和那些杀手不一样。
　　她从进幻境起始，就默认自己与他是队友，因此她把所有已知规则都告诉了他，以为能得到同等的坦诚。看来，不过是她自作多情，轻易将信任托付。现在倒好，他拿到了她辛苦搞来的提示，加上他的护身符，两张底牌；而她，却没法从他那拿到任何线索。
　　他远比她理性。
　　她怎么就忘了，宝箱只有一个。幻境中所有人的关系皆你死我活，哪怕合作也只是暂时，最后关头难免背叛。
　　她怎么就忘了，那些杀手，幻境外也都是生死之交啊。相比之下，她和韶玦祎的关系，还远远没到可以托付生命的地步。
　　就因他在一个虚假的幻境里救了你性命，你就放下了长期以来的戒心？仙月雨瞳，你真是笨到家了！
　　她笑出声：“是我愚蠢了。再见。”
　　她多少有点恼，转身就走，步入了拐角处一片阴影。就在这时，墙上的藤蔓忽然诡异地动了起来，凝结成一大股，袭向她的后背！
　　危险降临得猝不及防。雨瞳一听到声音就猛地回头，但已经没时间让她反应了，出于本能，便下意识用手去挡——这地方，根本用不了灵力！
　　至于被抽到会如何……她不敢想。
　　然而，藤蔓并未落到她身上。雨瞳睁开眼，发现这玩意儿停在了自己面前一寸左右的地方，三根极细的银色丝线穿过了它。顺着银线往后看去，见墨衣少年控制着银线末端。
　　藤蔓不再前进，但也没因此灰飞烟灭。大抵因幻境中不能使用灵力，锢魂丝发挥不了该有的效果——估计，藤蔓无法停滞太久。
　　“离开阴影处。”他沉声说。
　　仙月雨瞳自觉站到了轩窗下，站到了阳光照进来的地方。神奇的是，她一离开阴影处，藤蔓就自己缩回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仙月雨瞳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还没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
　　韶玦祎向她走来，将一个缀着流苏的水晶挂坠拿到了她眼前。
　　上面有两行字：
　　【五、地窖是安全的】
　　【六、请勿站在阴影处，以免被藤蔓袭击】
　　……是护身符！还有第五、六条规则！雨瞳愣了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她想问他，是否有合作之意，却没敢问出口。生怕他只是捉弄她，好看她笑话——同一个地方栽两次，显得她很没脑子。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回肚子里。
　　他启唇，出口的话却是：
　　“请问，你愿意与我合作吗？”
　　他问的很认真，语气几乎称得上礼貌。
　　这是她未曾料到的。
　　韶玦祎其实远没有她想象得那么恶劣。他多数时候都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淡定，没兴趣看她笑话。何况，短短半刻钟内，他救了她两次。
　　……行吧，算她把他想太坏了。
　　“好呀。”盯他片刻后，仙月雨瞳眨了眨晶凉冷魄的眸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那么，合作愉快！”
　　两人交换了已知线索，推测出一些新线索。
　　比如，能再度杀死活死人，但不能和他们交换东西；
　　想进入安全的地窖，要冒险杀一次活死人；
　　写在墙上的第十八条规则，大概是被人恶意增补的错误规则；
　　第一晚不能睡觉，潜台词就是后一晚可以；
　　“它们”是蜥蜴人，杀人无人数限制；
　　流苏断掉后护身符失去保护作用；
　　夜晚进入树林不安全，但仍有走出去的可能；
　　塔顶的钟是正常的，住处的钟偏快，戌时三刻不是必须遵守的规则——从第二天起，即便遵守前四条规则，也可能遭遇危险。
　　现在已知拥有护身符的，大抵三人——他、她以及那个从小女孩手中逃脱的杀手。或许不止。
　　仙月雨瞳盯着墙上错误的第十八条规则，感叹：“有护身符规则就是好啊，否则被阴了还蒙在鼓里。”
　　“有没有想过，写出错误规则的人，提前掌握了正确规则？”韶玦祎没她那么乐观。
　　她被他说得头皮发麻：“你是说，正因那人明白地窖安全，才能写出与之相反的规则误导别人？可他没你的护身符，怎会知道第五条规则呢？”她不太相信韶玦祎会粗心向外人泄露关键信息。
　　“也许他，去过地窖了。”
　　既然六层的墙上有新规则，地窖说不准也有。仙月雨瞳一下子明白过来。
　　“地窖会在哪呢？他是偶然发现的，还是杀了活死人故而被扔进去的？”
　　“如若是后者，那今日，活死人已经出现了。”韶玦祎冷静推测道，“只是我们没碰上。”
　　“可活死人都是昨晚才死的人变的。那个杀手，要在一上午完成找到活死人、杀人、被扔地窖、爬到六层写规则四件事，未免太迅速了吧？”她感觉脑子在飞速运转，快要烧掉了，“是只有杀掉活死人才会看见地窖，还是它本就存在？”
　　他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俯下身，却在第十八条规则后又添了一行字：
　　【十九、尽量站在阴影处，以免被藤蔓袭击】
　　哇靠？这家伙也玩阴的？改了两个字，意义却截然不同，明摆着坑后面来的大冤种。
　　仙月雨瞳目瞪口呆，良久才说：“你可真……”
　　早知如此，她就该相信她的直觉：韶玦祎，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真什么？”他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本想对他说“你可真坏”，被这么一问，硬生生改成了：“……真聪明。”
　　“谢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