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惜月》漓湘

25、冷月·星月之下

　　回忆涌了上来，仙月雨瞳苦笑一声：“小的时候，想要当命运缔造者——其实一直到几个月前还在这么想。因为觉得，她无所不能。”
　　“现在不想了？”
　　“不是不想，只是忽然发现没希望了。我能力无法觉醒，眼睛也不能看到超维度的东西，当命运缔造者的条件我一个也不符合。”
　　本来她指望不劳而获水元令的灵力，开启仙月族专属的“忆往”和“预知”能力，如今几乎没可能了。
　　“觉醒？”
　　“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漏嘴，仙月雨瞳连忙改口，“说无法拥有更贴切吧。”
　　“我能看见鬼魅亡魂。”韶玦祎忽然说。
　　她吃了一惊：“能看到鬼魂的人，在神之天占比少之又少，你居然——？”
　　他侧身看向她，“星尘之地魂魄不少，大多集中在银星湖附近。走到那里，若有被揪住衣领的感觉，必是厉鬼无疑。”
　　？！
　　雨瞳心头一紧：“你怕嘛？我最怕鬼了，还好我看不到。”
　　“不怕。”
　　“你骗人。”
　　“人比鬼可怕。”
　　对于这点她深有体会：“有人坏在明面上，处处招人讨厌；有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心眼坏透了，却在人群中很受欢迎。”
　　“呵……”他嘲弄地笑了一声，“这让我想起一个人。”
　　他本不可能跟任何人说这些。但此次，他故意提起，是为了将话题引到他想要的方向——如若她是那人派来的卧底，劝她好自为之。
　　“谁？”
　　“他把我爹娘杀了。”短短七个字，包含了过大的信息量。
　　仙月雨瞳顿时毛骨悚然。她“啊”了一声，想要安慰些什么，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爹娘走后，那个人得到了所有他想得到的东西：权势、地位、财富、名望……于万人之上，受尽欢迎。”
　　“怎么这么坏呀！”雨瞳极其气愤，又可能是共情到了，竟有一丝心疼他，“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多大啊？”
　　骄傲如他。瞥见她脸上怜悯的神色，他别过脸，层层冰霜瞬间将他封冻起来，披上拒人千里的外壳：“不重要。过去了。”
　　她很知趣地没再追问。
　　他说，过去了。可是真的过去了吗？真的能过得去吗？仙月雨瞳出神地想：有些伤痕是永久的，是注定无法原谅无法宽恕的，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被风吹散。倘若不去复仇，又该如何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
　　这个问题，她也想问她自己。
　　她颇有些感慨，于是无意识地向天空中的星辰伸出手，一时忘记自己身居何处，松开了韶玦祎的衣袖。
　　哇啊！她瞬间向下坠去。
　　完完完完完了，这波凉凉，只怕真的要摔粉身碎骨了！仙月雨瞳顿时心下一片绝望，大脑也停止了思考。
　　可是没有……她被谁接住了。
　　只觉身体跌入了一个怀抱之中，但她紧闭着双眼，看不到怎么回事，唯有萦绕在鼻尖淡淡的冷香。一时间，原本从脑中抽离的思绪又回来了：
　　“……韶玦祎？”仙月雨瞳试探着问道。
　　在她的记忆中，儿时爹娘也抱过她，但不以这样的形式。双亲给予她的是拥抱，将小小的她搂在怀中，慈爱地笑着；此番不一样。她被凌空抱起，脑袋直接枕在他臂弯里，莫名有种不真实感——毕竟，前一秒还处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中，她暂时没能平息狂乱的心跳。
　　等等……好像有不对劲的地方！
　　仙月雨瞳猛然回神，意识到了什么。她动了动想从中挣脱，却又不敢动太大幅度，生怕不小心再次掉下去。
　　韶玦祎也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的人。之前他分明可以在半空中稳住她的身形再让她拉住他，只是当时情况太过紧急，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便接住了她。
　　他再度抽出右手，她很及时地拉住，于是两人又回到了先前一人扯着另一人衣袖的正常姿势。
　　“……谢谢。”她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前面吓死我了。”
　　“无妨。”
　　而后是沉默。谁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仙月雨瞳觉得尴尬，韶玦祎则认为越解释越乱，于是两人都没再讲话。
　　意外罢了。
　　缓缓降落在小树林间。她透过枝叶，凝望夜空中的星星，不由自失：“嘿……你看，这样……远多了。”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星星。”梦也是。
　　天已经很晚了，比他们以往任何一次都晚。原先练习完术法，回去的时候至少路边灯还是亮着的，今天竟都熄了。
　　仙月雨瞳多少有点困倦，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了。”
　　“再会。”
　　她没走出多远，意识到路边的灯全暗了，又想到韶玦祎刚刚说过银星湖附近有很多鬼魅，一阵寒意顿时冲上天灵盖。她有种冲动想跑回去喊住他，可是又开不了口：请他送自己，恐怕不太合适……更何况方才在空中还乌龙地被抱了一下。
　　“我送你过去。”韶玦祎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她惊讶地回头：“你没走？”
　　“……灯全熄了。”他说。
　　温潼才来星尘之地没多久，漆黑一片，别真迷路了；况且，单独走夜路也不安全。虽说他往昔没有送人走夜路的经历，但不管怎么说，出于礼貌和对安全性的考虑，他总得把温潼送到依莲院门口。
　　仙月雨瞳暗暗吃惊，心想这人还挺周到的。刚想谢他，他下一句毫不留情道：“否则你绝对迷路。”
　　……直接不想谢了。
　　两人朝着依莲院的方向往回走，沿途经过了银星湖。雨瞳哆哆嗦嗦地说：“我们身边是不是飘浮着好几个鬼？”
　　“不至于。”
　　“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到处是鬼。”
　　这是玩笑，仙月雨瞳却当了真，一路都走得胆战心惊。终于到了依莲院门口，她暗松口气，蹑手蹑脚推开了大门。
　　“就送你到这吧。”韶玦祎很有边界感地停住了脚步，不往里走了。
　　她还是向他道了谢，而后两人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