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夏》却问雪

6、第 6 章

　　第6章

　　寿命论是无解的，但爱不是

　　距离高考还有七十一天的时候，苗苗的成绩已经很稳定了，就算去不了心仪的大学，她也能读一个很不错的学校。

　　复习间隙，大家已经开始讨论高考之后的美好生活。

　　“等我考完，我就去拉一个双眼皮。”

　　“你不拉也很好看啊。”

　　“我要打三天游戏。”

　　“我妈说要带我去旅游。”

　　“我要染头发，穿短裙，做美甲，化妆，总之，学校不让我干的事，我全都要干一遍。”

　　苗苗问关月想干什么，关月说：“我要看小说，看到昏天黑地，去找班主任要回他收的小说，那我都是花了很多钱买的，他全都给我收走了。”

　　对此，苗苗深表同情，她握住关月的手，和好友一起期待：“行，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去。”

　　离高考越近，大家反而越平静，天气预报上逐渐升高的气温仿佛是在为他们助兴，阳光明媚，绿意葱茏，是苗苗最爱的盛夏，她回头看徐杨。

　　他清瘦的脸颊正好被一缕阳光照着，连那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余光撇到苗苗的视线，他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许多。

　　习惯剧烈心跳的他，却仍旧会为她单纯美好的爱意心动不已。

　　徐杨眼神飘忽，他本来要看卷子错题，结果现在翻来翻去看不进去一点。

　　苗苗想了想，鼓起勇气问徐杨：“你高考之后想去哪里玩。”

　　苗苗记得徐杨很喜欢雪山，暑假去的话，正合适，她也有点想去，如果说能和徐杨一起的话，那就更好了。

　　徐杨淡淡地回了一句：“医院。”

　　“我可能要去医院里住一段时间。”

　　苗苗的心一下沉重起来，她眨了眨眼睛，想了很多，还是对徐杨露出微笑：“我会去医院看你的。”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雪山吧。”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想什么时候去看都行。”

　　“不过记得带上我。”

　　说得太多，苗苗一度担心自己会露馅，好在徐杨只是低头看卷子，没注意到她泛红的脸和耳朵。

　　这天气真热，表白的话像心上的一团火。

　　一直保持沉默的徐杨终于回应了她：“嗯，等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好好复习，等高考完再考虑。”

　　从这天起，时间过得飞快。

　　高考前半个月，苗苗被爸妈拉着去寺庙里上香。

　　神佛无言，端庄肃穆，苗苗学着周围的香客行礼。

　　每个人大抵都有很多的愿望，可真的跪下来，闭眼祈祷时，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愿徐杨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苗苗买了一个香包和一个珠串，晚自习下课时，她送给了徐杨。

　　“上次你不是送我了一个香包吗，我没什么好回你的，这周末去庙里买了这些，就当是给你的礼物。”

　　苗苗没敢看徐杨的脸，情窦初开的女孩面对心上人时总是会脸红心热，害羞得连说话都没了底气。

　　徐杨把香包和珠串抓在了手心里，他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见到了女孩害羞的眼睛，这一刻，平静了十多年的徐杨也开始茫然无措起来。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苗苗回学校收拾东西，她心情平和，没什么遗憾了，但想到徐杨，心里就欢喜起来。

　　强烈的欲望让她加快了脚步，要是今天，她和徐杨表白的话，会不会吓他一大跳。

　　苗苗冲到教室时，徐杨已经背起书包准备走了。

　　“徐杨。”

　　“徐杨，收拾好了没有，我跟你爸先下去，你快点，等下校门口该堵车了。”

　　徐杨喊道：“嗯，我知道了。”

　　教室里陆陆续续回来了好多同学，大家吵吵闹闹地收拾着东西，卷子课本堆了一地。

　　苗苗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电视剧里的男女主到了关键时刻开不了口，满腔爱意汹涌，无边无际，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

　　她努力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徐杨，你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徐杨的书桌已经干干净净，但他不想走，固执地把一本诗词集翻来翻去，就是想等苗苗回来。

　　徐杨把手里那本诗词集递给了苗苗，“高考结束，祝你自由。”

　　这是苗苗期待已久的自由。

　　但苗苗现在想听的不是自由，她问徐杨有没有很想跟她说的话，她脸色通红，热得满头是汗，她想，要是徐杨一会跟她表白，她要怎么回应。

　　但徐杨只是沉默，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及时回应苗苗的问题，他背起书包，和苗苗说：“我爸妈在楼下等我，我要走了。”

　　徐杨离开了，苗苗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与徐杨有关的所有回忆到此定格在这间教室里。

　　那天到家后，她翻开了那本书，一张书签从里面掉了出来，她低头捡起，看见了书签上印的一行字。

　　“一辈子很长，请你务必要幸福。”

　　两个月后，苗苗同时收到了徐杨去世的消息和大学通知书。

　　很恍惚，很茫然，她一直把这个消息当做是玩笑，直到来年夏天，连续酷热的傍晚，狂风大作，雷声轰鸣，窗户哐当一下开了。

　　她去关窗户，泥土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关上窗户后，她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此后，她的心便缺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