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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江沅!”张秀梅的叫撕破噪杂的早读声,李成坤猛的惊转看过去,张秀梅拉长的脸显得特别扭曲,狰狞又老态,像树皮姥姥。

      一片噤了,恍然静的连针掉也听得清。

      仅一个星期,刺头还没来得及冒的时间点,就已经有人让这个刻板的老太婆破火了。

      “江沅!”张秀梅又叫了一声,人开始扭动了,一个传一个的使眼色。

      张秀梅眼色很冷,能用阴毒形容,说:“出来。”

      江沅可能没人知道,他太没存在感了,但大家都知道,班上有个盛夏还带口罩的怪人。

      江沅走出去时,享受了全体目光洗礼的待遇,李成坤眼睛都快瞪掉了,他的同桌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高一不紧迫,有多数年轻老师带班的情况,张秀梅是老人,平时总摆资深的架子,几个老伙也与她不太对付,这会都能瞧见几个门口有探出来的头,这还是年青,脸皮薄,实在好意思的,直接抓着泡茶叶喝的焦褐的水杯走过去,笑呵呵地问一句:“张老师,这是怎么啦?这才第一周啊,怎么就有学生惹你不开心了?”

      张秀梅怒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谁也不想给谁知道,她这个老辈,被新来的鸡仔给奚惨了。

      “喝你的茶去。”张秀梅说,“少管别人,你周报写好了,倒是挺闲的?”

      老彭啧啧两口,呼噜一口茶,舒畅地哎一声:“张老师火气这么大呢,就应该喝茶,消肝火的,改明我给你带两罐碎茶,降降火,败败气。”

      江沅听的都快笑了,这个老彭倒是很有趣,他知道这是教历史的老师,十一班的班主任,倒不教本班,奇怪的很。

      “小同学怎么还带着口罩啊?”老彭也不愧是够格能和张秀梅对峙的上的,张秀梅还没审,他倒先问了,“是不是感冒了啊?哎呦这不行,这会天还热着呢,感冒可是难受,怎么不请个假在家休息休息啊?”

      张秀梅忍无可忍,不再选择跟他浪费时间搭腔,高声撂说:“江沅你跟我到办公室!”

      高一的办公室内有六张桌,资源紧,都得勒一勒,一颗豆子煮一锅汤,但张秀梅对此很不满,不过没处说了。

      “你怎么回事!”张秀梅一坐下就开始尖儿喊,“小小年纪报复心这么强,可不得了了!我说了你几句,你把我车给砸了!以后我是不能批评你了?你还能把我杀了!”

      江沅听得一头雾水,张秀梅的话像是前言不搭后语,超出江沅的理解之外。

      “不……”江沅说,“我没砸你的车,我为什么要砸您的车?”

      “为什么?”张秀梅冷哼一声,“这要问你自己了,好好的学生不当,跟高三那些混子搞小团伙,我看你是想当劳改了。”

      这话难听,若是从一个老师口中说出来,江沅绝对有权利去举报她。

      “您有证据是我做的吗?”江沅不是傻子,空口无凭,张秀梅想给他盖污水帽子,他也不干。

      “证据?”张秀梅冷哼说,“等我把事情捅到年级上去,你就惨了,你不但不知道悔改,还跟我要证据,怎么?非要我把监控视频调到你眼皮底下去看吗?”

      “那您上报。”江沅说,“我没有意见。”

      江沅不想闹大,但这原本就与他无关,可闹大了才能解决。

      张秀梅惊愕住了,丢面子事大,要是真捅开了,她以后还怎么站得住脚,可车子坏了,费的就是一笔钱,在这种高中,往年不是没有发生类似事,只是都不太过火,同样,她也只是泄了一只轮胎。

      张秀梅这会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像这种被归结于恶性类的事件,多少人在被找前已经慌张,即使被冤枉,最后也会被冠上一名“你真身正就不会跟你有一点牵连和瓜葛”的标签,总的沾湿些裤脚,证明师道无谓。

      江沅就站着,也很忐忑,他不惹事,却非不全然不怕事,张秀梅明眼看着不喜欢他,不好过也是正常,但他没想过,这事竟然全靠她一张嘴就把他给定性了。

      劳改,江影居对这词阴影很大,江沅没那么应激,源头就来源自江怀逊,他们俩离婚了,那天,江影居满眼血丝,拖着身子回来的时候,甚至能用伛偻形容窝在沙发上的她,神形消销,仿佛下一刻便会消释掉口中的最后一口气了。

      “叫你家长来。”张秀梅脸色僵木,“我要和你家长好好讨论一下关于你能不能在这个班级留下去的问题。”

      “……您随意。”江沅开始感到烦躁,她究竟是在吓唬谁,是认为除她之外的人都是傻子吗,“您联系她吧。”

      吵吵嚷嚷的十班,忽然给江沅喘不上一口气来的感觉,憋在胸口,闷的人发晕发旋。

      “你怎么了?”

      江沅听见有人说,什么冰的东西贴在了额头上。

      兰谯从小超市回来,正好趁张秀梅叫走江沅时逃了早自习。

      “张秀梅找你什么事啊?”

      江沅睁开眼就看见笑眯眯的兰谯,一双细黠的眼睛格外像狐狸,眼下还有一颗小痣,不过,挨的太近了。

      江沅吓了一惊,退后半步,眼睛也睁圆了。

      “怎么了啊?”兰谯纳闷说,“我跟你讲过话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沅说:“……记得,你坐在我前面。”

      “哦!”兰谯立即愉快地笑起来,顺便揽住江沅,带着他走动,“你怎么不进去?被张秀梅骂了吗?不开心?”

      “没有。”江沅有些被吓了一跳,兰谯,过于热情了。

      “请你喝饮料。”兰谯把冰水贴到江沅脸颊上,又因为口罩挡掉了一些,倒不是那么刺激人。

      “这是水……”江沅说,反应过来才感觉自己有些杠了,又立即不说话了。

      “对啊。”兰谯反坐回自己位子上,手臂搁椅子背杠上,“你喜欢喝饮料吗,下次给你买好了。”

      “……不用。”江沅无奈地说,把水放在了右桌角。

      本来到这兰谯就该回了,可他跟琢磨似的盯着江沅瞧,一眨不眨眼,似乎格外凝神。

      江沅很不习惯,手指缩回手掌里,稍微不安地皱起眉:“你看什么?”

      “你……”兰谯说,“你不渴吗?带着口罩怎么喝水?天气这么热,你也不感冒,干嘛非带着口罩呢?”

      江沅很无措,却回应说:“我和你不熟吧。”

      江沅本意是没那么强的攻击性,可说都说了,比起尴尬地挽回,江沅更愿意选择沉默。

      兰谯果然没再问了,很无所谓地动了动嘴角和鼻尖:“哦,好吧。”

      直到上课,江沅还依稀地促迫。

      午饭时,江沅还想着,要不要道个歉,但是又想了,他们可能不是一个世界的,就这样,也没什么所谓,吧?

      拿着纸杯漱口时,入口是一片清凉的薄荷味,牙刷是儿童专用的,刷毛很软,手柄很短,比便携牙刷好用的多。

      自从做了牙套后,江沅被迫养成极好的习惯,饭后刷牙漱口,虽然做这事也很不方便,都要躲着人,却总比被投来奇异的眼光要好,毕竟他现在已经够奇特了。

      “是你啊。”江沅一惊,他不是没想过会碰见认识的人,只是没细想过会有人认出他,兰谯探着脸看他,脑袋横在他视线下方,“我说怎么都看不见你呢,原来跑到实验楼来了啊。”

      江沅震惊不余,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自己,兰谯已经撑着池子台面打量起来他。

      “你怎么在这?”江沅吐掉泡沫,小声地问了兰谯。

      “我来拿手机啊。”兰谯走到讲台上,猫着腰打开底下小口开合板,从里面拎出一块手机,“这是个废楼,不容易被发现。”

      “这不算是废楼吧。”江沅说,“水和电也可以正常用。”

      “但是没人来上课啊。”兰谯把手机放到裤兜里,向他走过来,“高二和高三都用不到这,我们也还没到时间在这上课。”

      江沅其实挺讶异兰谯为什么能完全摸清一个陌生地方的运行门道,他是找了好几天才发现这里,清静,也荒。

      江沅似乎没有回应的意思,但兰谯最近对他的兴趣可大了点,不是坏学生,又属于非典型好学生,成绩倒挺好的,门门跟的上,这些老师,为了选科率,用烂俗的手段鞭锻学生。

      江沅把纸杯攥起来,用纸巾擦净了牙刷上的水,从口袋里拿出盖子套上,装进去。

      一眨眼的功夫,兰谯见江沅又把口罩戴了回去,很普通的白色口罩,不过皮子没点白的人戴着还真的会显突兀。

      “你为什么总戴着口罩?”兰谯忘了这问题他都说过多少次,却依旧不倦地问,“你长得也不丑,很白,干嘛每天捂着,不怕长痱子吗?”

      “不关你的事。”江沅说,走了出去。

      “为什么?”兰谯说,“我们是同学啊。”

      江沅把纸杯扔到了公用垃圾桶,垂着眼睛却不打算理他。

      “因为带了牙套吗?”兰谯问。

      江沅眉心狠狠一抽,后背一阵燥热,又泛上脸,转脸木愣地盯他。

      “是吗?”兰谯没觉得哪不对劲,自顾自说,“这没什么,很多人都整牙齿啊,我很少看见他们总戴着口罩哎。”

      “关你什么事。”江沅很不爽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

      “我……”兰谯一愣,知道自己脱缰撒大了,“抱歉啊,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江沅难得恼了,倒不是生气,是懊悔,心烦,像是被推到的积木塔,措手不及的慌张。

      江沅不再和他纠缠,直接上了楼,坐在位子上发怔。

      他们俩在楼梯口就分开了,兰谯也没进班,李成坤无聊,这么久了,居然连找一个玩到一起的同伴都没有,跟江沅不同,李成坤可太渴望融入集体了,只是他太笨拙,青春期的小孩都不大乐意和摇尾巴的小狗玩,他们更喜欢能挠人的猫。

      “哎……”李成坤深深叹一口气,无力地趴平在桌面上,一眼就看见自己超出尘外的同桌,”江沅,你都不需要朋友吗?”

      “什么?”江沅脑中混沌,好似一堆杂事像麻线缠在一起。

      “我想要朋友。”李成坤嘀嘀咕咕地讲,“我好想有一个一起吃饭打球,一起逃课旷课的朋友啊……”

      “……是吗?”江沅突然怀疑起来朋友的含义,“你爸妈允许你交这样的朋友吗?”

      李成坤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地说:“对哦!这不能让我妈知道,不然非打断我的腿,我得找一个隐蔽的朋友。”

      江沅不能理解李成坤的想法,很猎奇,很不同寻常。

      但是转念一想,朋友,他好像从没拥有过,自从江怀逊出事后,江影居的情绪根本不曾稳定过,每时每刻不在高度紧张,一张弦拉的十分紧。

      铃声响起时,兰谯在自己前面坐下,江沅低着头却没敢看,兰谯打破了他的平衡,能让他撕破平和的心境,去看里面不安活动的存在。

      江沅一直在试图麻痹自己,不论是家庭,还是外界,他好像什么都不怕,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却剩的更只是害怕。

      晚上的见面,江沅心里没底,他不关心江影居是否相信他,他更担心江影居会把侧重点倾斜向“你为什么会惹上这种事”的一边。

      江影居希望他平凡,做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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