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晚晴天》晚晴暖暖

18、第十八章 放她自由

　　储秀锁宫已然半年，初时宫内都觉得秦贵人复宠是迟早的事，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从春到夏，如今秋天都来了，既不见旨意也不见皇上去储秀宫，反观储秀宫这边，除了衣食无缺，宫内未减员，似乎也和冷宫差不多。宫内人最会见风使舵，初时样样都挑好的往储秀宫送，后来也就按照贵人的标准置备齐全物资，及至秋天，食材缺斤短两，其他用品也不按期供应。但秦天似乎对这些无感，她甚至和莹玉一起，在后院种起了菜，每日在菜园子里忙活，摘了菜就去找绿衣研究吃食，偶尔下棋画画，有时就在院子里一躺几个时辰，秦天甚至觉得，这是她自入宫以来过的最好的日子了。宫内几人劝了几番后，看她不为所动，也就放弃了苦劝。相处的时间长了，几人说是主仆，却也生出了一些家人的感觉，比起复宠，朝云心里更想让她养好身子，自己想通。秋意渐凉的时候，秦天甚至脸都圆了起来，她每日笑起来眉眼弯弯，看她开心，朝云也不忍说一些让她难受的话。

　　绿衣来自江南，她话不多，只有做美食的时候，会讲一些家乡的风俗和吃食，引得秦天很是向往。莹玉来自京城周边，她每日叽叽喳喳，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不过她还是最爱讲镇子上的婚嫁，有时甚至一个下午都讲不完，得讲上好几天，结果最后镇东头的李家小子，还是没娶到镇西头的王家姑娘。小舟子是从西北过来的，是刘公公老乡，他有时听着姑娘们唠嗑，也会插上一嘴，说西北的风光，好吃的面食，引得秦天也想骑着大马往西走一点，咥上一盆羊肉，干掉一碗油泼面。朝云姑姑总是坐在廊下，听他们说话，有时秦天回头问她：“姑姑来自哪里，可有好玩的事？”朝云总是淡淡的说：“我自小长在深闺，家里管得严，除了上元节跟着父兄出去过一两次，连门都没怎么出过，后来来了宫里，就再也没出去过。”问了几次得到的答案都一样，秦天他们也就死心了，觉得大概朝云姑姑的生活真的如此。

　　有一日只有秦天和朝云姑姑坐在廊下闲聊，朝云姑姑问：“贵人总是问别人的生活，贵人以前呢，入宫前过的怎样的生活？以后呢，要过怎样的日子？日日窝在这里，可宫中人人见风使舵，不会永远这么慈眉善目，日子会越来越难过，贵人会越来越老，宫女太监，看着这里没有出路，也会去别地的，贵人可想过？”虽然她以前也说过此类的话，但也已经很久没说了，以前她说的时候秦天满脑子都是别的事，真没听进去，如今她再说，秦天倒真的开始想了。是啊，亲人均已过世已然是事实，但父兄肯定也是希望她这一生，能好好活着，不说有价值，起码有尊严，不说活得多么出彩，起码能有一些细碎的开心吧，能去很多地方，吃到绿衣说的那些好吃的，在某一个小镇，看镇上的小伙姑娘眉来眼去，最好能结婚，生个小娃娃，长得像舅舅，也算这脉血脉传承了下去。可如此想着，实现起来确也太难了，她如今困在宫中，脱了罪奴的身份，却又入了妃子的枷锁，此身，最不可得的，怕是自由了。想到这里秦天叹了口气对朝云姑姑说：“我想出宫，想去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好好过这一辈子，可是也只能想想了。”姑姑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贵人心不在这宫里，早日脱身，也是好事。”秦天忽然坐直了身子，她知道朝云姑姑从来不说没有根据的话，既然如此说，不会完全空穴来风，连忙问道：“姑姑何意？”朝云一再确认后得知秦天出宫的心思非常坚定，只好叹了口气如实道来：“当初贵人的册封礼还未结束，就出了一连串的事，后来贵人自请封宫，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再提上来，皇上不说，后宫其他人自然不会提醒，所以贵人虽是皇上金口封的贵人，且赐了宫殿宫女，但贵人如今在宫里在册的身份，依然是乾清宫的掌灯女官，是女官，不是嫔妃。”秦天听得一头雾水，只能继续问：“所以呢？”朝云姑姑一惯知道她木讷，如今心里反倒有点希望她能出宫，不然在这宫里，也不知道能活几年，只得耐心解释：“作为女官，贵人今年22岁了，已然可以放出宫去了。”秦天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还有机会出去，不过突然又有点丧气，她是被皇上宠幸过且御口亲封过贵人的人，尚宫局得有多大胆子才敢放她出宫，便喃喃道：“可没人会把我的名字报给尚宫局的。”朝云甚至想拍拍她的脑袋好让她能多长几个心眼，知道和她如此迂回是讲不明白的，只能直说：“刘公公带话过来，说过完年有一批宫女要放出宫，你如今除了罪身，是良民，出去生活也会很方便，乾清宫问你，可想出去？”秦天突然回头，既然刘公公专门来传话，那自然是得了皇上允许，若说这半年过去，她早已不恨他，原谅了他，有时候甚至有一点点想他。那么如今，她有点感激他，不论他是不想见她，厌了她，烦了她，忘了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都不重要，他除了自己罪奴的身份，这段感情若说一开始就有所求，那也值了，而如今他愿意放她自由，他是她的恩人。

　　自从秦天得知出宫有望之后，就开始计划了，先要把宫内的人安顿好，他们陪了自己一段时间，没捞到好处，如今她孑然一身出去，留下的人新主子未必肯用肯信，需得找个好的去处。她身边的人都是从乾清宫带来的，最好的结果是，还能回乾清宫去，若皇上厌屋及乌，能去个好一点的局也是不错的。可秦天在宫内没有人脉，能说上话且能办事的，也就刘庆公公和李镜尚宫了，秦天琢磨着，小舟子是刘庆的徒弟，去找他说道说道，他肯定会管，绿衣手巧得很，去求李镜尚宫，去尚宫、尚服或者尚食局都可以，朝云姑姑是乾清宫旧人，又和刘公公走得近，多半可以再回乾清宫去，如今只有莹玉让她为难，不知要找谁安顿她。她日日思索，朝云姑姑看在眼里，怕她冒然找人，将消息散出去，反而适得其反，只能出口劝她：“贵人只计划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其他人，在宫中的关系，怕是都比贵人复杂，贵人还是别操心了。”秦天听得云里雾里，琢磨了几日才明白，是啊，若非有关系，怎么去得了御前，又怎能得到皇上和刘公公信任。只是如此想着，她总想和他们好好告别，给他们一个交代，朝云姑姑却提醒她，出宫若想顺利，最好谁也别说，等名单出来，一切成了定局，再和大家好好告别，也是来得及的。秦天太想要自由了，也不想此时生出波折，便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