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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交易 ...

  •   小雨停下手中动作。
      ——事我亦大略知,能于殿下旁赞,则当尽力。尤医师何等人,我亦知之。
      小雨愕然眨眸,没有意料到贺怀清会主动提及此事,因为原本她就在琢磨该如何拐弯抹角地求她帮尤长筱一把。

      想到什么,小雨同缩在贺怀清阴影里的老妇人对上眼,对方浑浊的眸里尽是些她读不懂的情绪,打翻的陈醋似是混杂血的腥味在心腔翻涌,欲言又止后堪堪吐出句。
      “王妃徐行。”

      贺怀清走出门后无可奈何地轻晃脑袋,她不愿意趟这次浑水,现下也不知道羌怨揣着什么鬼心思。她也并没有找小雨要她前些天任务的答案,也该避避风头,不能让殿下把疑心转到她这处。不过,她还是在晚上从书房转醒时,提了嘴尤长筱,毕竟答应的事,就算敷衍,也该敷衍过去。

      羌怨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
      “王妃似乎很是在意尤医师。”
      ——只不过是在医官院那会儿承蒙不少照顾罢了,我看起来像那般薄情寡义的人吗?
      羌怨莞尔,目光在少女面上流转,淡淡的胭脂伏在她的脸颊处。对方抬手揉搓着耳朵,使得她暂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
      “耳朵不舒服吗?”

      夜过于寂静,贺怀清感觉自己的听力前所未有的敏锐,她仿佛都能觉察到烛火摇晃的声音——当然是夸张,但是羌怨不真切的言辞却在她脑里嗡嗡作响,大病初愈的希望,把世界都熨得格外妥帖,她心情不错地靠在对面人特地为她准备的椅子上——也许吧,至少之前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把覆盖贵金属的王座椅。

      她拿手指搅住发丝,倦意早已因为雀跃飞得干净。
      ——没有不舒服,似乎在慢慢变好,虽然这么问有点儿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殿下是用什么办法把我治好的?
      “那确实有点儿冒昧了。”
      羌怨笑道,但是并没有给少女期待的回复。

      贺怀清识相地没有刨根问底,这个世界的灵丹妙术多了。她又问,
      ——殿下会觉得我这么同殿下相处,不舒服吗
      羌怨从文书中抬首,她打量少女,试图从她脸上读出缘由,不过身体却先行轻轻摇头,
      “不会,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的行为做法我都能理解,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

      少女闷笑。
      ——听起来殿下似乎很是宽容我
      羌怨愣怔,这句话的确是在惦记她的好,可分明又从少女面色里读出揶揄的意味。
      “你是想说什么?”
      贺怀清略显无辜。
      ——只是在受宠若惊罢了
      羌怨不理解,少女的脸被烛火照得若隐若现。

      贺怀清觉得羌怨的眼睛漂亮,睫毛密而黑,眼珠被火光照得很明亮,少有的生气,像两扇在春日和煦微风中的屋宇里的洞开的窗子,是那么坦白,没有尘垢,这位殿下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也许是以前根本不需要掩饰。此时此刻,她的眸里闪烁着些许的疑惑。

      单纯得叫贺怀清险些忘记她的作壁上观和雷厉风行,这次疫灾可是果断地处死不少“犯人”。羌怨并没有多愁容满面,或者说怅然如失,按道理,君王经历了这种的背叛,该是丧气的,也许还有点愤怒,可羌怨没有,她一切如故。

      贺怀清放弃去琢磨她的想法,尤长筱她也给面子地提及,羌怨不回应她也没辙。
      ——关于成亲的事宜
      她觉得如果羌怨从她身上有所图的话,那怎么都绕不开这个,因为这本就是把两人联系在一起的契机。

      “怎么了?”
      羌怨居然选择装傻充愣?贺怀清叹气。
      ——殿下不是说,疫灾过去之后,就准备婚宴吗?
      “你很期待?”
      羌怨眼底的困惑更深。

      虽然贺怀清不知道她是从她哪句话或者说哪个肢体语言读出来这个结论的,但不妨碍她否认。
      ——要我说实话吗?
      羌怨似乎本来并不想谈论此话题,可见白纸上浮现这句话,难得来兴趣——因为贺怀清注意到她秀气的眉梢被小幅度地挑起,还挺可爱的。
      “但说无妨。”

      ——不期待。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贤王。
      “哦,你说的是,你没有容乐对贤王的感情,哈——”
      羌怨失笑,她吐出句方枘圆凿的话来,
      “不对,容乐本身对贤王也没什么感情。他们相识,那该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调侃完后,羌怨又维持好看的嘴角弧度。
      “就因为这个?”
      贺怀清动作呆滞住,她瞪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羌怨,才刚说她有点儿人情味了!就因为这个?这叫什么话?让她嫁给个完全打过几个照面的人,这难道不是顶荒谬的事吗?贺怀清正欲驳斥,骤然思及她所在的时代,悻悻住嘴,缩回即将因为要拍案而起而向前倾倒的身体,没再作声。

      “你应该知道和亲是做什么用的,这本来也不该是你两的婚宴,说句玩笑话,这本该是楼兰和大商的婚宴。”
      贺怀清拢住披帛,腹诽道,这大商也不想那么规矩地和亲啊,疫灾还有份它的谋划呢,既然如此,她便真弄不清楚对方把容乐送来的理由,就单纯插个间谍?

      羌怨从对面的座椅上站起,整个人刹那融进暗处,然后变戏法似得从她的椅子背后绕出来,贺怀清不得不别过头,去找她的唇。
      “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亲,我这里的确有个不错的交易。”
      “……”
      贺怀清“果然如此”地翻白眼。她恨羌怨。恨这个人总是玩弄她的心,没个分寸。

      她总是在同她相处的过程中,提醒自己,对面是个商人,她的一颦一笑,总有她自己的道理和缘由,可老是被引诱得往里跳,那又怎样?那又怎样?贺怀清这样想,颇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意味,她头次觉得她贪色,羌怨没东西吸引她,唯独那张脸——倒也不尽然,还有她茫然时向她展露出的稚嫩的眸,和处变不惊、从容不迫,无论天大的事都奈何不了的沉静,还有那慢悠悠的为人待物……

      贺怀清心下愕然,她居然能说出羌怨这么多可怜之处,算是完了。羌怨见少女脸上精彩纷杂,话到嘴边绕个弯憋回去,依旧在铺垫,
      “要不要考虑考虑?”
      招引的话术。那这交易定然不是好东西。贺怀清倒想瞧瞧对面人有什么把握。
      ——殿下请讲。

      “过几周,大商会派人前来探查‘蜃景’,顺带来给容乐撑撑场面,你免不了同她们接触,她们也免不了要交待你些什么——”
      贺怀清听到此处,言外之意听到半分,呼吸短暂的紊乱,右手把左手当心脏,反复地拧住揪着。
      “你既是中立客,那应当有倒戈的可能吧?”
      羌怨捏住少女狭窄的肩膀,唇近乎要亲上对方的栗色瞳仁。

      贺怀清沉默。
      “大商能给你的,我能给你;大商不能给你的,我更能给你。”
      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承诺!可就是这般自信格外迷人,鼓动得人热血沸腾……贺怀清盯住对方依旧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要什么都能给?
      “嗯。”

      贺怀清笑。
      ——这样的诺言也太不见诚意了,殿下给不了的东西太多,我心里不踏实。
      少女的坦诚让羌怨摆脱木讷的表情,昏黄的烛火发挥出它的作用,使得人的眉眼柔和下来。
      “那你要什么?听起来,似乎你很是贪心?”
      ——往大了去,要太阳,殿下可给?往中了去,要楼兰,殿下可给?

      ——往小了去,要心,您又可给?

      镀层金光的食指指尖顺着衣衿滑到羌怨上裳的前襟,用暧昧的力度娇俏地摁凹柔软的面料,蜻蜓点水之后就如弹簧般迅捷地缩回去,虚虚撑住下颌——少女得逞地用泛着水光的眼询问——不如说是挑衅对方。

      撩拨,羌怨算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撩拨,虽说以前也有不少人试图用这个法子,但不算撩拨,算什么呢?只能算用阴谋诡计勾引她,她本人并不鄙夷这种手段,万物为我所用的态度,本就该如此。

      所幸贺怀清不会讲话,否则她难以想象。少女浑圆饱满的耳垂并未铸有耳坠,眉睫似长刀,齿贝如一截蚌珠流出人鱼的眼泪。她的眼好似甜蜜蜜的糖水,朱唇好似红艳艳的蛛网。

      只轻轻掞去她秾丽的眼梢。于是,指腹生出疥口,骨骼被浸泡得腐烂。她开始翘盼她施舍的盈盈一笑。羊脂膏莹白的皮肤,如同是一段永恒的誓言亦或是刺青烙在她的舌尖上,少女凹陷的滢滢腰窝,仿佛是一畔湫湿的低洼地段。

      想钳制住调皮的孩子,想吞下涂抹均匀的果香,连同少女眼角压渗出的细细纹路流淌的多瑙河,想住进她肋骨錾刻的蓝顶。

      赤/裸的注视让猎物坐立不安。贺怀清尴尬地伸手预备把羌怨推开,离得太近……可她知道那不轻不重的推搡只会徒增她的狼狈,于是又把手缩回来,努力地近乎嵌进椅子里。
      “哼……”
      羌怨放过她,给了个喘息的机会。
      “你的确是狮子大开口。我权当玩笑话好了。”

      贺怀清用手掌贴住发热的脸,她的脑子嗡嗡作响,那么戏谑的表情在隐秘地向她传递什么?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清醒过来,坐直身子,羌怨早已回到位置处。
      ——殿下说说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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