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余安》一芃心

4、一个狗血又抓马的故事

　　高考那两天，如梦似醒般地结束了。
　　考完后，就是毕业典礼，潇月在操场找到班级，看见班主任正吆喝大家散开，“考完就好好玩儿，对什么答案，走走走。”
　　班主任看见潇月，朝她走过来，还没开口就被潇月截断“大爷，这次高考，别的不说，数学我肯定对得起你了。”
　　班主任真实年龄也不大，可能是用脑过度，有点地中海，大家都叫他“大爷”。
　　班主任笑着拍拍潇月的肩头，“考完就好好玩儿，其他的等成绩出来再说。”
　　潇月知道大爷说的是复读的事，笑了笑，应声说：“好嘞！”
　　周围都是欢声笑语，即将到来的没有一丝丝“重担”的悠长假期，可能步入的美好大学校园，每一件都是令人愉快、期盼的未来。
　　潇月想，这样的典礼自己还有第二次。所以没什么感觉，就好像是平常的一天。
　　毕业典礼结束后，各班各自组织聚餐。
　　说是让大家随便坐，结果还是变成了男生坐一起，女生坐一起，位置之间刚好有道推拉门，就变成了女生都坐在门里面，男生老师都在门外面。
　　更巧的是，潇月和辛蕤坐了对面。
　　看着周围三五成群的同窗，潇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吃着东西，脸上挂着笑。
　　其实这顿散伙饭，潇月觉得跟人没关系，跟班有关系。老师们都很好，班委自己也当了三年，尽心尽力，但也就这样了。
　　吃过一会儿，从男生那边开始，一个个地向老师敬酒、敬完了老师，就相互敬。大多都成年了，可以喝酒了。
　　一些女生也结伴去向老师们敬酒。潇月这桌，最先动身的是辛蕤，带着她的好朋友，过去了。
　　潇月倒没注意她们去了多久，看着火红的小龙虾，有些纠结。
　　自己爱过敏，又不习惯海鲜鱼虾一类的气味，这些东西从来不沾。不过今天倒来了兴趣，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壳好硬，腹部黑黑的，看起来脏脏的，拧掉头一股油冒出来，带着黄糊糊的东西。
　　这东西，能吃？
　　尾巴上只有一小块肉，跟虾一样，背部有根黑线。
　　吃起来，只尝出了辣味。
　　“哟——”
　　“哇——”
　　男生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轰闹，女生们都凑到门框那里瞧热闹。
　　潇月解决完小龙虾，仔细擦着手。
　　没一会儿，辛蕤在女生们的打趣中回来了。双颊染上血色，整个人红透了。
　　潇月的视线和她对上，瞧她冲自己笑了笑。
　　这样的笑，潇月见过很多次。
　　好像每次她和他有关联的时候，只要潇月朝她看过去，她都会冲自己露出这样的笑来。
　　一如既往，潇月神色自若，淡淡地迎上她的目光。
　　“我就跟他喝了杯酒，你们闹什么呀！”辛蕤语气里藏不住的欢喜。
　　“哟哟哟，是啊，有什么嘛！”这样的打趣，也是常有的，有的时候还会故意提到潇月。
　　辛蕤看了眼今晚一直很安静的潇月，倒了杯酒，冲她说：“潇月，咱俩喝一个。”
　　潇月瞧着，才搞清楚了状况，其实挺佩服她的，众目睽睽中，一个女孩子去找和老师们坐一桌的男同学喝酒。
　　潇月是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的，她不喜欢把自己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但真的很无语的是，她时不时就会发生那么一两件，无法控制地会暴露自己的事。
　　比如高一军训，操场那么多人，巨大的不知名的黑虫、蜜蜂，直往潇月身上爬，没错是爬，不走的那种。
　　潇月忍住害怕等它飞走，却感觉它顺着自己的背爬上脖颈，昆虫的触感和嗡嗡的声音，实在受不了，喊了报告，带着哭腔说有虫子。
　　四处传来阵阵哄笑。
　　还有一次跑八百米，潇月跑得挺好，女生中排第四还是第八来着，结果跑完就过敏，请假去了医院。
　　再比如在升高三的那个夏天，一条蛇爬进了正在上课的教室，同学们都在惊呼躲避，只有潇月面无表情看着老师把蛇抓出去。
　　不久之后在一个晚自习中，一只流浪猫跑进教室，大家都对它爱不释手，如果不是有老师在，一定会争抢着抱抱它。
　　可是当潇月看清楚那只猫时，却止不住地发抖。
　　那只猫，在当天早上扑过她。
　　那天下了一夜的雨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停，潇月很早就起床去食堂吃早饭，雨天去晚了，食堂会特别拥挤嘈杂。
　　去食堂的路上有一条走廊，暴雨天里光线格外昏暗，潇月就是在那里，被一只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的黑猫吓得尖叫狂奔，要不是拿伞挡了一下，狂犬疫苗肯定是要打的。
　　那只猫从后门一路慵懒随性地在教室走动，离潇月越来越近，越怕什么来什么，那只猫最后停在潇月脚边，做出跳跃的动作，潇月一下子被吓哭了，跳上了椅子。
　　守班老师瞧见了，赶紧把猫赶了出去。
　　“一只猫就吓成这样？至于吗？”
　　“有必要这么大反应？”
　　“......”
　　潇月没办法控制自己发抖抽泣，在大家低声交谈，明面嘲讽中，向老师请了假，先回去了。
　　老师们对于潇月经常请假的行为已经习惯了，多少知道她的情况，没多问什么，让她走了。
　　那之后，班里本来看她不顺眼的人，更讨厌她了。
　　......
　　这一件件事，没有哪一件是潇月能控制，能预料到的，不深究个中细节，单看结果肯定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思绪被辛蕤的话拉扯回饭桌上，潇月愣了一下，“我？”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喝的？
　　“对啊。”辛蕤语气很坚定。
　　在场的女生都多少知道潇月、辛蕤、余安他们之间的事儿，此时看着故事中的两个当事人，都在看戏。
　　潇月又重复确认了一下，“我俩喝？”
　　“我俩喝。”辛蕤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底泛着水光。
　　其他人看着辛蕤这样，挺心疼她的。
　　潇月笑了笑，还真是有趣，这又是在唱哪出戏啊？
　　看着周围一脸看戏，表情丰富的同窗，潇月觉着，自己的高中时期还挺有意思的，至少是某个狗血故事的主角之一了。戏台子都搭好了，就陪着演完吧。
　　就当给这场戏一个他们想看到的结局，不枉同窗一场。
　　潇月不紧不慢地往杯子里到了点酒，“那就喝一个。”
　　这个故事，有多抓马呢？
　　来来来，慢慢说给你们听。
　　在某个巧合下，小红和小兰成为了同桌，小兰因为没和自己的好朋友坐在一起，伤心地哭泣。小红有些无奈，只能给纸安慰。
　　过了一段时间，小红和小兰成为了好朋友。一起成为朋友的还有坐在后面的小明和某某。
　　四人愉快地学习着，突然有一天，小兰告诉小红，她喜欢小明。
　　小红鼓励小兰告白，小兰不敢，于是小红在四人玩耍的过程中，暗暗撮合两人。
　　小兰每次都很害羞，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又过了一些日子，小兰突然对小红说，她不喜欢小红和小明之间的一些行为。
　　小红在成为小兰的同桌前，就一直和小明是前后桌，两人之间一直都这样相处的。
　　小红觉得既然小兰都说出来了，自己注意一点就好了。
　　可是小兰还是不开心，于是小红干脆不和小明说话了。
　　小红因为生病，早就搬出了宿舍，对寝室、班里发生的一些事，一概不知。
　　直到小红的外班好朋友找到小红，告诉了小红一件事，小红才明白，自己有多蠢。
　　在一个非常巧合的情况下，小红的外班朋友听到两个女生提到了小红的名字，一开始以为是巧合，直到后来她们说了些其他的事，综合下来的信息确定，她们说的小红和自己认识的小红是一个人。
　　那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小兰，另一个是同班的同学。
　　在小兰的故事里，小红是一个抢闺蜜男朋友的小贱人，她插足自己和小明之间的感情，是感情的第三者。这个故事在女生宿舍广为流传，一些和女生玩儿得好的男生也知道。
　　小红知道真相后，很伤心，跟小兰发生了争执，但小兰认为自己没有错，自己说的是事实。
　　小红陷入了自证的煞笔圈，一次次找小明，希望小明能当着两人的面，把话说清楚。
　　小明不明白，小红要自己说什么？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在小兰开口前就委婉表达过自己只拿她当同学的意思了，自己跟她根本没有什么。
　　小明不明白小红为什么总把自己跟小兰扯上关系。他的朋友都没怎么提过小兰。小兰跟自己都没关系，谁管她说什么。
　　故事到最后，小红觉得没意思了，把小明、小兰无视了个彻底。她从来没在除三人以外提过这件事，也没那个闲工夫改变那些闲言碎语。后来收到小兰的道歉，内心也毫无波澜。
　　不重要了，也就不需要了。
　　潇月扫了眼周围，无所谓地一笑，看到辛蕤身边的朋友正看着自己，朝她真心笑着举起酒杯，喝了满满一杯酒。
　　她是这个抓马故事里，潇月知道的，唯一一个对着辛蕤说：“潇月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你不该在背后这样说她，你这样是不对的。”她是故事里那个小兰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