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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个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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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秋穿着淡蓝睡衣，一只腿蜷着坐在椅子上，仰着头。
周长鸮给吹风机插上电，转身看到第一秋闭了闭眼睛。
“没睡好？”
第一秋揉了揉眼睛，“上了一个早晚班，三倍工资，有点倒不过来。”
他比了比手指。
“财迷。”
三档的风力最强，声音响起来，第一秋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全是疲惫地迷茫。
“等会儿自己就干了。”
怕周长鸮听不见，他特地提高了声音。
暖风从他的发间滑过，周长鸮看见他耳边挂着的水珠，在暖风下逐渐变红的耳朵。
一时移不开眼。
“好烫。”
第一秋捂着耳朵坐起来，揉了揉。刚洗完的头发没什么型，散漫着，周长鸮只看见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他伸手碰到电吹风，周长鸮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来吧，你再休息会儿。”
他垂下目光，声音很快再次响起。
“这么挂着，头不会难受吗？”
第一秋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以前在一本书里看过，他说马和人的情绪是最像的，人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把头仰起来是很好的放松方式。”
周长鸮掌心微微碰触他的头发，“你心情不好吗？”
周长鸮和他对视，手上刘海覆着，看第一秋看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心情不好吗？”
怕第一秋没听到，他又问了一遍。
周长鸮吹到他侧边的头发，抬手的时候，手腕被第一秋握住了。
“大喜就是大悲，心情太好的话，也是需要放松的。”
周长鸮听了这话，没忍住笑了一声。
“周长鸮。”
第一秋坐直了，回身抬头看着他，“人与人的情绪也会互相传染，周长鸮，你刚刚心情怎么样？”
周长鸮张了张嘴刚要回答，舍友推门进来了，一起的还有暂定的班长。
是个女孩子，在他们这些一米九、一米八之间显得格外矮小。
班长刚好过来送报名材料，他们在门口碰上了。
舍友先推开的门，先看到第一秋抓着周长鸮手腕的是女生。
她站在原地，一时有点犹豫这门是进还是不进。
第一秋很快反应过来，松了手，周长鸮和女生打了个招呼。
“班长。”
“嗨。”
开口的时候看着周长鸮，说完眼睛不受控制朝第一秋那边看过去了。
第一秋一脸坦然看着她，笑容在嘴角溢了溢。
“这个是床卡，贴上一寸照片挂在床栏上，防止窜宿的。”
第一秋接过来，下意识看了周长鸮一眼。
女生也侧过去。
周长鸮在两人注视中，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刚要贴上，捕捉到了第一秋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带照片了吗？”
第一秋摇了摇头。
“啊。这个不急的，周末检查之前弄好就行，拍照的话，吾悦广场那边有几家。”
女生连忙补充了一句。
班长其实还有帮人要微信的任务，她看了看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决定还是及时闭嘴。
“班长再见！”
靠近门边的两个舍友热情把班长送到门口。
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只带翅膀的小精灵。
关上门后，两个人异口同声开口。
“好累啊，澡堂走起？”
“走。”
刚回来，带着盆风风火火又走出去了。
“周三下午有课吗？”
“没。”
“去拍照片吗？”
“你也去吗？”
第一秋有点困了，没等周长鸮回答，他很快爬上梯子，在最上面一层台阶，睡衣泄露出一截腰。
“恩，正好随便逛逛。”
周长鸮一边回答，视线定定发呆，直到第一秋突然把一片床帘拉开。
他回神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作掩饰。
“行。”
第一秋又把床帘拉上，周长鸮没缓过神，鬼使神差补了一句。
“盖好被子，别脱了衣服着凉了。”
第一秋那边窸窸窣窣的声响突然消失，周长鸮回过神扶着椅背偷笑。
宿舍的窗帘没合上，球场那边的灯光闯进来，周长鸮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他在底下站了会儿，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思。
躺回床上，打开买的小壁灯，灯光昏黄，戴上耳机。
耳机里是高一的晚会，第一秋当主持人，他念的祝词。
“就此，祝大家秋天快乐。”
耳机里重复千遍的话语。
他的，秋天。
舍友回来的时候他听着声音出神。
他们也没料到自己的舍友会睡得这么早，推开门的时候带着雷点的响，进来一看，蹑手蹑脚压低了声音。
“都睡着了？”
李敬之开口，旁边楼曾搭着他的肩膀，对他竖起手指，“嘘。”
“没有。”
“没。”
“哎，吓我一跳，我妈管我都没这么早的。”
楼曾拍了拍心口。
“不过你们是不是没洗衣服？”
“内裤洗过了。”
两人同时开口。
周长鸮接过话，“衣服明天再洗，太累了。”
“言之有理。”
楼曾把自己水盆也往水池下一塞，窜回座位打开了电脑，他带着耳机也没发出奇怪的声音。
李敬之翻出一本数学专业的书，打开台灯认真研读起来。
室内经过短暂喧嚣很快再次恢复寂静。
周长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次醒来时，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梦。
醒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刚好七点，第一秋那边传来了声音。
周长鸮刚醒，爬不起来，侧着身，从床帘底下掀起一角，偷偷看第一秋在干什么。
第一秋依旧穿着他的睡衣，背对着周长鸮在桌子上捣鼓什么。
弯下身子探到桌底的时候，周长鸮看清了，貌似是一杯麦片。
第一秋从桌底拿出他昨晚拆开的牛奶，轻轻放进吸管，一口奶，一嘴麦片，吃完了他的早餐。
桌上摆着一个淡绿色马克杯，周长鸮估猜那里面是热水。
他看第一秋喝完吃完，把一杯水全喝完了。
一趟下来和表演秀差不多。
还挺自律。
周长鸮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自从高中毕业，他没有哪天不是晚上起，早上睡的。
早就黑白颠倒了。
所以他看第一秋吃早餐觉得很有意思，没防备就发出来点声响。
手臂不小心碰到栏杆了。
第一秋光速回头，周长鸮光速放下床帘，装作无事发生。
为此还故意加重了自己的呼吸声，伪装正在好眠的样子。
他当然清楚这不可能瞒的过第一秋，他跟第一秋自小学就开始争年级第一，单科第一。
一路争到高中，转变为一种微妙的追赶，谁都没有放弃对第一名的执着。
没有人比周长鸮更懂得第一秋的聪明。
像他们这种聪明人，都喜欢保持一种恰到好处的愚蠢。
比如他不点破第一秋洗澡的时候干了什么，第一秋也不会点破他的偷窥。
但是，就如同他想不明白第一秋行为动机，第一秋也不懂得他行为的目的。
聪明过头，反而不聪明了。
周长鸮保持一动不动的动作，听第一秋轻手轻脚上去的声音。
他拉开拉链的声音很低很低，周长鸮怀疑自己心口也有这么一道链痕，第一秋趁自己不注意打开了，久而久之逐渐变成永久的居客。
第一秋那边很快没了动静。
周长鸮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顺手打开，嘴角带上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秋：“你中午起来吃午饭吗？”
秋：“他们要是不起来，用给他们带吗？”
还不是发的微信消息。
周长鸮过了十分钟才回。
枫：“11点，我没醒的话，过来拉我的床帘。”
秋：“行。”
第一秋一直都有点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对比在人群里如鱼得水的周长鸮，他更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
在这一点上，他一直都很羡慕周长鸮。
一些事情，总有人处理得像呼吸一样简单。
第一秋翻过身趴着，枕头垫着肩膀，手机里放着看过许多次的电影。
看着看着困意再次席卷上来，他悄悄打开床帘一角，周长鸮的水杯放在桌上，床梯下面放着他的拖鞋。
这个人已经在我的生活里了。
第一秋再一次确认了这种实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