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人生》纆兮如初

8、Chapter 8

　　或许有一天，我会重新站在你的面前；过去的一切，只当做一场梦魇。
　　——题记

　　……
　　……“啧啧，长成那样……还好意思装清高……”
　　那个女生表情漠然地从一帮女生旁边挤过，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她从桌子最里面拿出本子，开始写字……
　　“过去一点，借我放一下。”她的同桌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看也没看她，将自己的包放在她的桌上，开始整理东西。
　　她放下笔，默不作声地把本子从包下面移出来，往边上缩了缩，继续写字，偶尔抬头，望望慢慢暗下来的天空。
　　同桌俯身过来，哼了声，不屑的道：“你又在写了，真以为自己是才女啊，先顾好自己的成绩吧，看你下次月考考成什么样……”
　　她还是没反应。
　　“喂，过去一点，你今天又没收到礼物，那么大位子做什么。”同桌又放过来一袋东西。
　　“就她那样连个朋友都没有，谁会送她礼物。”旁边一个女生路过，嘲讽道。
　　“就是啊。”
　　……谁也没有发现，她低着头的脸上泪水盈满眼眶……
　　……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
　　我靠着墙，环抱住自己，把自己埋进膝间……

　　“妈，我回来了。”
　　“纤寻，雅儿已经让人送来了，我放在你写字台上。”妈妈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我进房间看到那个几乎有我大半个写字台大小的纸盒子，差点吓到。打开盒子，放在最上面的是各种丝线圈，从深银到浅银，从纯白到银白，颜色渐变，令人眼花缭乱，一眼看过去没什么感觉，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每种颜色的不同。再下面是白色和银色的雪纺纱，还有白色的绸质布料。
　　雅儿姑姑还真信我，就不怕我把她这么贵的布料都浪费掉。
　　“纤寻，你快换衣服。”
　　妈妈进来我的房间。
　　“你怎么化妆了？”我吓了跳。
　　妈妈人漂亮，平时从不化妆的。
　　“贺湘云结婚，发了请柬请我们去。”
　　“今天啊？”我边问边解开发带，打开柜子，扫了眼，拿出一套白色的裙子，裙边有一圈白色的蕾丝，这也是我最贵的一套裙子。
　　任长发微卷垂落腰际，我在裙子里又穿了条紧身裤，防止走光。鞋子则选了白色的凉鞋。
　　没办法，贺家的人像是生来与我们家有仇似的，除了贺家的外公外婆，他们很喜欢我妈妈，就认了她做干女儿。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却最讨厌我妈妈，不仅小时候欺负妈妈，长大了还什么都向我妈炫耀。贺敏生了一男两女，男的跟父亲姓，仗着家里有钱，混得无法无天；而贺湘云和贺湘雨两姐妹则是跟了贺敏的姓就像他们妈妈看我妈不顺眼一样，他们也一样看我不顺眼。
　　贺家外公外婆还在世时，我们去拜年，他们就常常变着花样欺负我；后来二老去了，也就没什么往来了。
　　但现在，贺湘云嫁的是市长的儿子，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向我们炫耀，又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妈妈穿了件深蓝色的纱质连衣裙，并从鞋柜里拿出了好久不穿的银色高跟凉鞋，连脖子上也戴了从不戴的钻石项链。
　　妈妈不喜欢化妆和首饰，所以化妆品.首饰什么的家里几乎没有。
　　我打量妈妈，嗯，气质典雅沉静，但总觉得没有什么能把贺家的人压下去……有了！
　　南风聿送我的徽章！
　　将银色的银杏叶徽章别在妈妈胸前。很好，完美了！

　　贺湘云的婚宴当然是在米南宾馆这种普通人一生都难得去一次的地方，何况人家嫁的是市长的儿子。
　　“您好，欢迎光临！”迎宾小姐向我们行礼，我看到她看向妈妈胸前的徽章，目光闪了闪。
　　果然，当我们走进大厅时，就有礼仪小姐在等着我们。
　　“您好，我是礼仪长，请问夫人和小姐需要什么？”
　　“我们是来参加赵杰先生和贺湘云小姐的婚礼。”
　　“好的，请两位随我来。”礼仪小姐带我们进了另一部有精致银杏叶浮雕的电梯。
　　到二十楼时，时间尚早，我拉着妈妈在大厅另一边靠窗的位置坐下，请礼仪小姐给我们两杯茶。
　　“纤寻，到底怎么回事？”妈妈早有所觉，一得空便问我。
　　我指指她胸前的徽章。
　　“我刚才就想问你，电梯上有和这个胸针一样的银杏叶浮雕，你怎么会有这个胸针的？”
　　“我认了南风家的少爷做哥哥，这是他送我的见面礼，南风家的徽章。”
　　“纤寻……”
　　我笑笑，打断妈妈：“妈，不用担心，南风聿是我同学，在学校很照顾我的。”
　　喝着茶，看客人进去会客厅，我竟然发现了贺湘雨。她今年十五岁，和我同上初一，幸好与我不同校。
　　“妈，你说他们现在认不认得出我？”我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妈妈无奈地看着我。
　　“姐姐，和我来。”我起身，对礼仪小姐微笑道。然后和她穿过隔离花带，径直向贺湘雨走去。
　　路过她身边，眼角余光注意到她转头看我。
　　呵呵，等下气死你……
　　我让礼仪小姐回去妈妈身边，并告知我会在晚宴开始时再回去。难得来一次，上次和雅儿姑姑来时没有仔细看过，这次顺便到处看一下，也好为小说找素材。
　　我进了电梯，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又进来三个着西装的人，西装胸前还别着装饰的玫瑰花，大概也是宾客。
　　我站在电梯一侧，尽量靠着玻璃墙。总觉得这三个人不怀好意地在看我，心里有些厌恶。
　　“小妹妹，还漂亮的嘛！”其中一个人向我走来。
　　我不着痕迹地向电梯门移了点。
　　另一个人附和：“就是还嫩了点，小妹妹，你几岁了？”
　　“阿杰，贺湘云还在上面等你呢，要说漂亮，这小妹妹哪里有贺大小姐有味道呢！”剩下一个人抱胸道。
　　原来向我走过来的就是贺湘云的丈夫，市长的儿子赵杰。
　　“阿哲，你懂什么，这小妹妹长大肯定比人家贺湘云漂亮。阿杰，你的眼光就是不错。”
　　阿哲“切”了声：“那有什么用，阿杰现在不是和贺湘云结婚了，难道他要效仿他爸，来个‘金屋藏娇’？”
　　“和贺家联姻不过为的是利益，只要我爸保住他们贺家，她贺湘云敢管我？！赵杰不屑地说，又满面笑容地看着我，”小妹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皱了皱眉，避开他想碰我脸的手。
　　“有个性，我喜欢。”
　　“阿杰，你还是问问清楚的好，免得又动了碰不得的人，这里可是‘米南’……”言下之意，能在米南这里的人都不简单，可能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客人都有复杂的背景。
　　“怕什么，我爸可是市长……”说着，又伸手过来。
　　“叮——”电梯停下。
　　门开启的瞬间，我打掉赵杰的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出电梯。
　　眼前一黑，我撞到了人。来人也被我撞得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冬羽？”有人惊呼道。
　　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慕容凘凜俊逸的脸。我想退后，才惊觉自己在他怀里，也许是刚才冲力太大，他下意识地揽住我。
　　“你有种跑！”身后传来赵杰恨恨的骂咧声。
　　我回头去看，赵杰和另一个人出了电梯，那个阿哲还留在电梯里。
　　慕容凘凜放开我的同时，将我拉到他身后。
　　“小子，识相的快让开！”
　　“赵杰，看清楚你现在站的是我南风家的地方！”我从来没看到过南风聿这样的表情，平时的他总是嬉皮笑脸的，现在却仿佛变了个人，终于有了大家族少爷的气势。
　　赵杰才看到他。我分明看到赵杰看着南风聿时神情颤了下。
　　“你是南风少爷？”赵杰旁边的男子问道。
　　“你要想婚宴继续进行就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赵杰面有不甘地和朋友回了电梯，不知道他的不甘是因为我就这么逃了，还是因为受制于南风聿这么个少年。
　　电梯门合上。
　　“冬羽，你没事吧？”南风聿关心地问我。
　　我笑着摇头，望着已经转身过来的慕容凘凜。想到未来，明明不可能，仍是为他片刻前充满保护意味的动作而心中窃喜。
　　“那个，南风聿，这样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赵杰毕竟是市长的儿子……”
　　南风聿笑道：“就赵子成？我南风家还没把这个小小的市长放在眼里。对了，冬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妈妈来参加赵杰和贺湘云的婚宴。”
　　“你现在还要去吗？”
　　我点头，既然来了，怎么会轻易就回去。

　　南风聿还是放不下心地叫了“米南”的主管之一的梅茜陪我下去二十楼。
　　梅茜一身套装，脸上是精致的妆容，浑身散发着优雅成熟的气质，三十多岁却怎么看都像二十几岁。
　　“梅茜姐姐……”
　　对着她那张二十几岁的脸，我实在叫不出“阿姨”。
　　“冬羽，叫阿姨。” 梅茜笑着捏捏我的脸，一改在南风聿面前的正经，“你连叫雅儿都称‘姑姑’，我比雅儿还大了六岁呢。”
　　“你认识雅儿姑姑？”
　　“我可是看着雅儿长大的，我是她姐姐赫连奈儿的好友。” 梅茜道，“你呢？听说你是赫连……慕容和南风聿的同学？”
　　我似乎听到她在说到“赫连”两字时硬生生截住，换成了慕容凘凜……难道是我的错觉……也许是最近正好在写南风适变成了豫惟适吧，人都有点神经了……
　　“是啊。”
　　我们进入婚宴所在的宴客厅，一个身材稍矮的中年男子挺着肚子走向我们。
　　“梅茜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梅茜露出精致而专业的笑容：“赵市长客气了，今天令公子婚宴，梅茜是来贺喜的。”
　　“梅老先生可好？”
　　“爷爷身体康健。”
　　“你去把公子找来，梅茜小姐来贺喜，他理当当面道谢。”赵市长吩咐身边的人，又转头，看到我，“不知这位小姐是……”
　　我又一阵恶心，果然，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梅茜亲昵地拉住我：“冬羽小姐是南风少爷的干妹妹。”
　　“赵伯伯好。”
　　赵杰很快来了，当他看到梅茜旁边的我时，脸色明显变了变。
　　我心情大好。

　　我和妈妈.梅茜在一桌，同桌的只有市长夫人，估计市长嘱咐过她，所以市长夫人也是格外亲切热情，没一会儿就和妈妈聊起来。
　　梅茜坐在我边上，为我讲解着端上来的菜。
　　终于等到了新郎和新娘来进酒。
　　贺湘云和贺湘雨一直看着我，我心中轻笑，举止更加优雅。
　　“湘云，湘雨，来见过冬羽夫人和小姐……”市长夫人热心地帮我们介绍。
　　“……”贺湘云还没反应过来。
　　我举起杯子，微笑，和她的杯子碰了碰：“好久不见，贺大小姐。”
　　“你……”她定定地看着我，貌似已经想起有我这么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我是谁。
　　“你好，我是纤寻。”
　　“你是冬羽纤寻？！”贺湘雨难以置信地嚷道。
　　我笑得越加灿烂。
　　“妈妈，我们不是还有事吗？”我提醒妈妈。
　　妈妈抱歉地与市长夫人道别，与我离开。

　　梅茜亲自送我们到楼下大厅。
　　天色已经暗下来，大厅里的灯光华丽而辉煌。
　　不知怎么，竟然想起灰姑娘的故事，过了午夜，褪去华美的衣饰，她又是那个不起眼的女孩……
　　转头时，看到大厅一角那个逆光的身影，尊贵倨傲。
　　“妈妈，我马上回来。”
　　我走向那个身影，直到他的脸渐渐清晰地出现在我眼中，
　　曾经，我在他身后，长久地望着他，因为幸好他不知道我在那儿，因为知道他不会回头；但此刻，他看着我向他走来，我却没有逃开的想法，只是自己似乎忘记了呼吸……
　　“谢谢你，慕容凘凜。”重生后，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
　　是我的错觉么，他好像怔了下……也许是第一次听我叫他……
　　我静静微笑。
　　……有一天，可以无所顾忌地站在你面前，微笑……
　　曾经的愿望，终于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