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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朝着光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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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将视线移开后,伊莲便也不再看他,夜晚的露水深重,伊莲坐了一会觉得身上有些冷,那维莱特告诉她早些回去。
伊莲站起来,朝着那维莱特伸出手。
那维莱特微愣,笑着问:“怎么了?”
伊莲说:“怕你起不来,拉你一把。”
那维莱特闻言点头,眼神含笑,将手伸过去,他并没有借伊莲的力,对方只是轻轻一拉,他就顺势站了起来,反倒是伊莲趁机将自己拥进那维莱特的怀抱。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雪白的皮肤上,给他本就冷色的眸子增添几分霜意,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伊莲的背上,提醒她走路小心。
同那维莱特告别后,伊莲回到白淞镇,重新推开父母曾经住过的房子,躺在床上,她仍旧睡不着,只因为是那维莱特让她回来,她晕晕乎乎地就回来了。
夜晚仍有虫子鸣叫,屋外的小河偶尔有小鱼翻腾的声音。
伊莲翻了个身,床却“嘎吱”一声,倾斜过去,给她吓了一跳。
她小心地翻下床去查看情况。
床靠着墙那边的床脚原本是坏了一截,一直被一个盒子垫着,因为伊莲在床板上睡觉,整体的重量增加,盒子不堪负重,塌了。
还好床腿够高,伊莲的身材刚好能够钻进去,她小心地把盒子拽下来,瞬间,床板倾斜,轻微的磕了一下她的脑袋。
伊莲有些吃痛,抱着盒子捂着头爬出来。
夜晚的风声作响。
她怀里的是一个有些年份的木盒子。
盒子很轻。
晃一晃里面还有声音。
伊莲想这是不是跟她父母有关的,想打开,木盒盖的本来就紧,再加上一直被床板压着,只能是更加难开,伊莲沿着盒边弄了好久盒子都纹丝不动,她只好去找工具。
由于她只有超级忙的时候才会住在白淞镇,基本上都是一天下来倒头就睡,也没时间去仔细探索这处房子,她点着油灯,在一个橱柜那边翻到了一个工具箱。
奇怪的是工具箱比较新,不像是尘封了二十年的,她把箱子打开,里面忽然弹出一张纸,伊莲匆忙捡起来,借着油灯的光去看,上面写着:
‘哎呀呀,还是被你找到了,看来那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真的,但,为什么我要跟我自己留一线啊?’
伊莲愣了,自己?这是她失忆前写的?!
她的心脏开始紧张,赶紧看接下来的内容。
‘算了,不提了,既然我会写下这些,又给藏到了这里,就说明我还放不下那维莱特吧,你能翻到也只能说明,多年后的我,又走上了一样的路,不过我很好奇,未来的我会在什么情况下翻到这里的,究竟会发生多少有意思的事呢。不过伊莲,未来的我应该不会怨恨现在的我选择把记忆清除的事吧?先说好,只有不怪我,你才可以打开盒子!’
“还真是,不讲道理呢。”伊莲皱着眉头,看着纸张上自己的字迹,“但确实是我的脾气,我怎么可能怪自己呢。”
她自言自语,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小刀,将盒子撬开。
盒子里面只有一张纸,她猜想估计又是自己给自己写的。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能让自己当初选择了失忆这条路,却又留下退路,她打开,开头就被骂了:
‘伊莲.索夫尔,你可真有本事啊,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个选择,结果你又跑回来了!但,如果你真的发现了,我还有一点侥幸,这是不是意味着,那维莱特他确实喜欢我啊?既然你看到了,那么这些遗忘的记忆,我再还给你。你能从我的复述里得到一切的真相,可也请原谅我,这些记忆你真的不会再想起来了。’
伊莲读到这里,闻到一丝不妙的意味,若如信中所言,她也失去了曾经经历的情感。
‘但我猜未来的我还会在意这个吗?’
伊莲想自己当然在意了。
‘算啦,算啦,我先去吃点东西再来跟你说,瓦萨里回廊那有家咖啡厅,阿鲁埃做的舒芙蕾可好吃了,你来枫丹这一趟一定要去吃啊,我会好想念的。
以前啊,我总想带那维莱特去,但他太忙了,所以无论我说了多少次,他只陪我去过一次,现在想想是我太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多重要呢。
可是,我所经历的那些,让我很难不去依赖他,我知道从他身边离开,自己一定会陷入巨大悲伤,所以我只能忘了他。’
信纸的第一页到这里就结束了,伊莲翻到第二页,想着以前的自己对那维莱特多有误解,他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忙于工作且不会表达。
可如果放在现在,如果那维莱特没有囚禁她,没有从一开始就直白地跟她表白,那么联系到那维莱特忙而冷淡态度以及对她示好的拒绝,相信她也不会相信他喜欢她吧。
‘那么,未来的伊莲,接下来的故事你仔细看哦,我不知道你对事实了解了多少,我也不知道须弥的兰纳罗们所许诺的遗忘范围有多大,就都说说吧。
我在枫丹出生,蒙德长大,从未见过父母,会收到他们的来信,有一天噩耗降临,他们说父母是坏人,而且畏罪自杀了,我不信。
福利院的院长是个坏人,西风骑士团的人将我们救出来,后来的一天,父母洗脱了冤屈,我也踏上了去枫丹的旅程。
因为我是偷偷跑来的,这一路可真不容易,钱很快就花完了,我为了活命,当了小贼,万民堂的卯师傅是个好人,给我饭吃,还给我一些摩拉。’
伊莲皱着眉头,这些都是她知道的,所以这一页她匆匆看了几眼,赶快往后面翻,想看她遗忘的那部分,和那维莱特相处的那部分。
‘到了枫丹,我的钱又花完了,喂喂,这真的不能怪我,每天赶路不吃饱怎么行?但好在也到了枫丹。
人生地不熟,我快饿死了,有一群人经过,他们衣着华丽,还有一个在外面放着的摩拉袋子。那天雨好大,我被追着打,受了伤,被逼到一个角落里退无可退,然后奇迹出现了,我看到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衣裳,头发雪白。’
伊莲瞳孔微微颤抖,从这几句她便知道这人是那维莱特,信的内容从这里开始便是她不知道的了。
全新的记忆在她面前缓缓展开,原来她与那维莱特有那么多的缘分巧合。
‘他安慰我说我安全了,可我还是害怕,我跑了,但当我在暴雨天迷失于瓦萨里回廊,我又遇见了站在路灯下等我的他。那维莱特将我带到了沫芒宫,你说他这人好奇怪,办公室居然有浴室!’
读到这,伊莲笑了。
‘但我知道他总在办公室里工作,甚至天天熬夜,我很快就接受了办公室里有浴室的这个设定。
一开始那维莱特问我来自哪里,叫什么之类的,但我还对他有戒备,以及父母的案子已经结束,我只想来知道案件的经过,而不想再牵扯到其他的。
于是我没有跟他说实话,那维莱特也看出了我在说谎,但我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威胁,他就不再问那么多,只是想把我交给逐影庭,尽快把我遣送蒙德。
喂喂,我好不容易跑来的,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回去,但那维莱特总是冰着一张脸,让我有点害怕。’
伊莲认同地点点头。
‘但是,那维莱特居然问我饿不饿?他顶着那样一张脸,说着温柔的话,我点点头,并且在心里想,他是不是死缠烂打就能答应我的那种性格?
何况,我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影响他的啊。奶油蘑菇汤,好喝,那维莱特也好说话,哈哈哈哈,他好像不太会和人沟通。’
伊莲挠挠头,确实是自己会说出来的话。
‘如果想知道当年的卷宗,我必须要去档案馆,但我不想让那维莱特知道我的情况,毕竟我来枫丹只是暂时的,所以我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所以该怎么才能得到去档案馆的钥匙呢?未来的我,你觉得呢?’
这一页到这结束了,伊莲皱着眉头翻看下一页,
‘可是我发现一个很不妙的事,那就是我在那维莱特身边越久,我就越无法做到继续骗他,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很真诚的人,我很糟糕地意识到我喜欢上他了。
这种心情实在是令我痛苦,我不是一个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所以和他相处时表现出的热情,简直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也许承受不住表白失败的勇气。更何况,我只是一个短暂留在这里的人,即使和他建立了这样的联系也是很不负责的吧?’
伊莲点点头。
‘可我食言了,我在沫芒宫外的花园里,强吻了他,唉,当我的嘴唇碰上他时我就后悔了,我在心里狂叫着没脸见人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可是那维莱特居然半推半就地,反客为主,不得不说,他的吻技很烂!’
伊莲真大眼,她确实有胆子做这事,可真的好大胆,好尴尬!
‘这算是谈恋爱吗?我不清楚,毕竟谁都没说,他会主动地亲我,我也会回吻他,可他总是没时间,总是忽略我说的话,总是把我晾在一边,让我看无聊的杂志。
我真的好矛盾,这样的日子我似乎看不到尽头,我很不安,那维莱特说我可以随意出入办公室,但我很少在白天去,我怕被人看到,因为我不清楚他愿不愿意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我对他的感情越深,越害怕。’
伊莲手指停在这一页,迟迟没有翻下去,这段时间,那维莱特总是很突兀地说喜欢自己,带自己去别人面前,是因为这个吗?
‘那维莱特出乎意料地信任我,甚至在我面前从不锁抽屉,于是我偷了他的钥匙,去了档案室,那里面很黑,尘土很多,我找到了档案,知道了当年的细节,知道了那维莱特令我父母得到清白。
同样我也知道了,我这样的行为若被发现注定要去梅洛彼得堡待一段时间,以那维莱特的公正无私,他不会纵容我的,更何况,我在他心里也没有这样重要吧,怎么想我都要离开,但又好不甘心,或许我可以再试试他的态度呢?’
伊莲翻到下一页。
‘他好忙,真的好忙,我大部分的暗示与情感全都被忽略了,唉,既然我想知道的真相都知道了,那我就走吧,曾经路过须弥时,兰那罗们说如果我需要忘记一些东西就去找他们,这点事你还记得吗?’
伊莲只记得她在须弥与兰那罗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时光,他们那也有奶油蘑菇汤,很好吃。
‘临别前,我带他喝了酒,他不知道那是饯别酒,他被我骗到一所空船上,我用丝带蒙住了他的眼睛,我和他都不熟练,但也无所谓了,我比他早一些醒来,或者说我压根没睡,我听着他呼吸,听着海浪声,看着渐渐放晴的天空,偷偷跑来白淞镇,把信塞进了这里,我像记录像吐槽,因为我知道这些纸根本不会被发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最后的一页的内容到这里截止,伊莲叹了口气,天色也将明,她换了身白色的裙子,披着外套走出去,走出白淞镇。
晨光熹微,沿着海面一点点晕染,铺在带着清晨露水的草地上,增添一层毛茸茸的暖色。
伊莲的哈气凝结成白雾,她看到那维莱特仍旧坐在崖边,洁白的头发随风晃动。
伊莲深吸一口气,一夜未睡会让人心脏有些发慌,她踩着草地上的露珠,朝着光走去,朝着那维莱特走去。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那维莱特回头,阳光洒在他的侧颜,一片温柔,他微笑着看向伊莲,站起来。
伊莲停在他的面前,将那些纸递给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纸张上,细细地阅读完后,他听见伊莲说:“我永远都想不起起来了,抱歉。”
那维莱特没有说话,他只是弯下腰,在清晨的阳光中,慢慢地含住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