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阿勒泰的风雪

3、童年之殇

　　汪心月开始上四年级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小村庄里的小学实在是学不了什么东西，上完三年级，语文也就是把简单的拼音a,o，e,等夯实，然后再会认几个字就行了；算术课就是把二十以内的加减法弄熟练，没有英语课，课下作业几乎没有。到了农忙的季节，老师们有的也会上一会儿课，给学生留下几道作业题，就回家披上一件不干不净的衣服到地里掰玉米棒子或收谷子去了。孩子们的课业学习方面没有困难，而且也好像没有家长在意孩子的学习似的。农忙时，一下学，即使孩子小，也要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要么帮着煮熟饭，捎带着喂了家里的鸡狗兔子什么的，要么就赶紧放下书包到地里，帮着大人们捡起落下的谷穗，棉花等等，要么就自己提个小兜子到村口自家开辟的一小块地上把已经长透了的红彤彤的枸杞摘下来......谁也不能闲着。心月最喜欢的事是一放学把书包往炕上一扔就牵了自己家的两只小兔子，拿个竹子编的小筐，放上把镰刀；先让兔子在路边吃个饱，再割下满满一筐的草扛回家，顺便把兔子窝里的粪便清除，收拾干净。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心月十岁了，开始上四年级了。因为村子小，人少孩子也少，在村里的小学校也就办到了四年级，五六年级的完小要到邻村去上。所以，四年级在学校就是最高年级了。学的东西比以前也稍微难一些。以前，一到三年级主要由两个老师负责他们的学习，一个是张欣老师，一个是刘存老师。张欣老师的长相非常甜美，平时爱说爱笑，现在回想起来，她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初中毕业就来教学了。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心月记得，下课一有时间她就和两个小伙伴到老师的办公室门口看着张老师，一到上课时赶紧帮着老师拿好教具然后放在老师的办公桌上，那种讨好老师的样子，啧啧，是哪个中学生也做不来的。刘老师就不一样了，整天十分严肃的样子，经常穿着一身灰黄色的老干部服装，三十多岁，身体稍稍有些发福，带着一副深茶色花边的近视眼镜，快到上课的时候，不是在班里等着，而是在班级外面转悠，学校就那么大一丁点，像个大院子一样，谁看见了她都有几分发怯，学生们大老远瞥见她赶紧挨着墙根，躲她躲得远远地，到班里去。
　　等心月上了四年级，第一节课竟然是刘老师来上的课，本来见面看见她就像猫咪见了耗子一样的心月，突然心里一阵紧张，上课的时候尽然手心里微微出了汗。这是一节数学课，主要讲的是带括号的百位数加减运算，心月在课堂上竟然走神了，老师讲完后给大家在黑板上写了几道练习题，心月竟然错了大半，不是没对齐数位，就是计算错数值，要么就是没去括号变号，或者直接减法看成了加法，看到老师在本子上批改的红红的大叉号，走到讲台边的心月竟然嘴唇稍微有些哆嗦，还有点隐隐的肚子疼。老师在她面前讲了什么竟然一句话都没听见，连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座位的都忘了。从这时起，一到数学课就想逃。浑浑噩噩，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到期末考试时，心月的语文成绩九十二分，数学却只有可怜的四十分。刘老师看见她竟然斜着眼直接来了一句：“真是糟糕透顶，整天算不清账儿”。随后，在班里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说：“要么就考好，要么就考差，我最讨厌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真是糟糕。”
　　心月在课堂上强忍住的羞辱的泪水还是在放学的路上，再也绷不住了，泪水无声地在脸上躺了一大片。她快速跑到家里，把自己丢到床上，无助地痛哭起来。
　　到了晚上，她爹知道今天期末考试，从书包里拿出她的成绩单，看到上面排名第九，就对她揶揄地说：“十四个人排名第九啊”，“真不知道我在村里的老脸往哪搁”，然后放下成绩单走了。晚上她娘下班回来，看到成绩单，说：“看她平时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前几天晚上还给我们吟唱古诗呢，真觉得自己学了什么似的。”说完，扭过头去，心月连口大气都不敢出了，自尊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随后的几天总想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
　　过完年后，到了四年级的下半个学期，刘老师不再教他们了，换上了校长闫老师，心月总算感觉心头松了一些。闫老师毕竟是有三十多年教学经验的老教师了，心月在老师的鼓励下，数学课上慢慢地不再觉得那么沉重，慢慢地摆脱上课迷迷糊糊的状态，慢慢地燃起了希望。谁知好景不长，闫老师在一次给自家的电灯换灯泡时触电身亡了，心月当时被这一噩耗彻底惊呆了。当再一次看到以前的刘老师站到讲台上时，心月的心猛地又沉了下去。
　　心月在这个时期不光因为数学课承受着心灵的折磨。在她近十一岁的时候，她来例假了。有一天，早晨醒来，心月突然觉得内裤里黏糊糊的，低头一看，上面有一大块儿类似粘稠鼻涕的红团，心月一慌，隐隐约约地记得在厕所里见过一条条卫生纸上的血，她赶紧匆忙的抓起一卷卫生纸，草草地撕下一长条叠了叠，塞在屁股底下。压抑了好几天，她娘终于觉察到了她那个躲躲闪闪的样子，到她的屋里翻开被子看了看又回屋跟他爹叽咕叽咕半天，给她拿出来了一条中间有两条带，贴着一小条胶皮的月经内裤，说是要把卫生纸叠好穿进带里用。心月抓起内裤，藏在了身后的褥子低下。有一次农忙时，心月穿着大裤衩，提着小马扎和她娘一起去自留地里摘枸杞，身上来例假了，往回走的时候，有血迹的卫生纸竟然从裤衩里掉了下来，让她一阵懊恼，无地自容了好几天。
　　转眼间，麦子熟了，暑期快到了，心月的小学生结束了。要去邻村上完小了。心月忐忑不安日子的痕迹随着漫长的暑假渐渐消退。

作者有话说

　　谢谢读者看心月的糗事，同情她幼小柔弱而又无人倾诉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