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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客厅里,响子和望月踩着桌子,合力把奄奄一息的丰岛裕二放了下来,仁科理佳也还活着,远山在给她喂水。

      灵貅拿远山的盐搓了搓手,用它的清洁之力洗去因直接接触鬼魂而沾染的死秽。伽椰子的日记本被她塞进了卫衣宽大的口袋。

      “大家都没事吧?”

      望月迎上前:“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没事吧?里面发生了什么?伽椰子呢?”她忘不了“那个”出来时的样子,扭曲可怖的形态,让她胸口晕晕作呕,“那个”就是鬼吗?害人无数的怨鬼伽椰子。

      灵貅摆了个奥特曼发动动感光波的造型:“击退!圆润地滚回去了。”接下来免不了前往练马区鬼屋拜访伽椰子,好多事亟待解决,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祖母的陪伴下处理此类事,心里戚戚,全靠莽。

      “你怎么做到的?”

      “很难跟你解释,我家就是干这个的。”灵貅绕过望月,问询这里唯一站着的成年人,“响子,我们要叫救护车吗?”

      响子扫视半死不活的两个男女:“看起来她们需要。”

      灵貅指着丰岛裕二脖子上明显的淤痕:“这会惊动警察吧?我们总不能说他是被鬼迷了,这不是世俗警察能解决的事情,最好别让他们参与,反正他们也不懂。”

      “我明白。”响子点头,拍拍丰岛裕二的脸蛋:“喂,你这家伙,醒醒啊,能不能和警察说你是想不开上吊自杀的,啊?……”

      被伽椰子上身,折腾得神经错乱的仁科理佳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灵貅忙凑上去:“你是不是进过练马区那栋屋子?”

      理佳握着水杯的手抖个不停:“是,是的,我是社会福利科系的学生,被派去德永家做义工,实习,照顾,照顾老人……”

      望月插进话来:“那一家人全死了吧。”

      理佳呻/吟一声,开始啜泣。

      远山未来老成地轻拍她起伏的肩背:“不要害怕,事情都过去了。”

      灵貅看来欠缺这方面的情商,她忍不住又问:“伽椰子为什么要上你的身,又为什么找丰岛裕二?为什么要拐这么大的弯跑来害一个不相干的人……”在远山姑侄谴责的目光中,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变成了微弱的嘀咕。

      丰岛裕二悠悠转醒,这家伙倒也不是笨蛋,迅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也认可了她们的处理方式,并向众人表达谢意。响子拨通电话叫了救护车,让医护人员把“闹分手上吊自杀未遂的男人和他的女朋友”接走。响子和未来作为亲属随行。

      临别前响子对灵貅说:“少年阴阳师,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务必联系我,我想亲眼见证这件事情结束。”

      一番折腾下来,已近下午四点钟,灵貅和望月除了中午的几杯饮料粒米未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二人在街头找了家小店吃御好烧,点了很多炸物。

      望月依然难掩好奇:“说真的你在房间里究竟做了什么?用法术把鬼魂击退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我不会什么法术,只是体质比较特殊,恶鬼都怕我。”灵貅拨弄着自己那份,这家的高丽菜碎好像不要钱一样,在油润喷香的煎饼上堆得老高老高。“伽椰子是个很可怜的人。”

      好友眉毛微抬:“她杀人是出于她个人的意志吗?”

      “看来是的。”

      “hou~恕我不能苟同,也许她的遭遇是很可怜,但她杀的人,除了佐伯刚雄,没有一个不是无辜的,就连年幼的孩童,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都惨死在她的怨恨之下。”

      “我也不能原谅她这一点,她的认知似乎很狭隘,因为自己遭遇了不幸,便觉得所有过得比她好的人应该为她的不幸买单,实在是无聊。但无论如何,人间的法度已经无法制裁她的罪行,我也没权利抹杀她的存在。”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我打算……”

      ……

      当晚回到家中,灵貅洗漱完毕,坐在书桌前翻开伽椰子的日记本。

      作为一名没有窥私癖的人,灵貅对于翻阅她人的日记有股不自在的感觉,她大概能猜到俊雄向她赠送母亲日记的意图(不知他有未经过母亲的许可):请你看看,我的妈妈本来不是多坏的人。好调动她的同理心,让她网开一面。

      灵貅翻开咖啡色的封皮,空白的页面上密密麻麻都是女人不甚好看的字迹。

      上面写满“小林俊介”的名字。

      这本日记簿起始于伽椰子对这个男人的暗恋,而她对他产生好感的来由,仅仅是因为大一时班级在学校附近的居酒屋搞联谊会,喝多了在盥洗室吐得七荤八素的小林俊介接过了伽椰子递去的手帕,并对她说:“谢谢你,川又小姐。”

      伽椰子明确在日记本中说道:小林何以会记得我这个刚认识的人的名字呢?在那一瞬间,伽椰子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日记簿贴了小林俊介的照片——作为遭咒之屋的第一批受害者,灵貅曾在新闻报导里见过他的肖像。

      在她看来,这个男人不甚出色,伽椰子却把自己的照片贴在他的旁边,制作了一幅拙劣的“合照”。

      ……今天跟小林四目交汇……跟小林擦身而过,但他没有注意到我……坐在小林的后面,总会闻到带着柠檬香味的古龙水……因为小林忘记带字典,所以我借给他。然后,在还我字典的时候,小林说:“川又同学,那件洋装很适合你。”他赞美我这件白色无袖洋装,我高兴得快要窒息……

      细细密密的少女心事中间,伽椰子偶尔也会穿插一些别的东西,如童年记忆,父母在世时的一些琐事等。是的,伽椰子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她是父母结婚后13年才有的小孩,故备受双亲疼爱,可双亲均忙于工作,很少留在家中陪伴小孩,偌大的房子通常是伽椰子一个人度过……后来她从街上捡来了一只小黑猫,取名小黑,小黑是一窝猫里唯一被母亲抛弃的,伽椰子认为它和自己很像,遂带回家……孤独的少女与黑猫……可能是双亲缺位的缘故,伽椰子养成了孤僻的性格,她从小就是个很酷的小孩,在集体中不受欢迎,但她对此表示无所谓:没有人需要我,不过,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所以,这一点算是“互不相欠”;没有男孩子喜欢我,我也没有心仪任何人,所以,这一点算是“彼此彼此”,也因此取得平衡。

      但在遇到小林俊介后,一直以来的平衡感被瓦解了。

      伽椰子对小林俊介的喜欢非同寻常,她不停地注意小林,总是看着小林的侧脸和背影。早上,她躲在车站旁等待从检票口出来的小林;在教室,总是坐在小林后面的座位;学校餐厅跟图书馆、学校附近的唱片行、书店、汉堡店、游乐场、小钢珠店、咖啡厅等……

      灵貅皱起眉头:什么意思,这是在跟踪?

      伽椰子没胆量向小林俊介告白,她就像那些研究黑猩猩、大象、狮子生态的研究者,观察着小林俊介的一举一动,把和他有关的东西巨细靡遗地记录在咖啡色日记簿上,除了文字,笔记本里还有画得不甚好看的简笔画,以及偷拍来的只有小林背影或侧面的照片。

      读到这里,灵貅已经浑身不自在:这个伽椰子,心理确实多少有点问题。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但发展到跟踪偷拍,影响自己和他人的生活,就不应该了。

      因为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小林,伽椰子是班上最早发现小林俊介和绿川真奈美交往的人。伽椰子的心情从吃醋、嫉妒到怨恨、诅咒……然后,终于放弃了。除了放弃别无他法。

      既失恋之后,伽椰子的人生急转直下,先是养了好多年的小黑死了,伽椰子抱着尸体哭了三天,第四天才把已经开始散发异味的尸体下葬。猫咪死后不久,父母也在国外旅行的交通事故中罹难。

      伽椰子在日记中自白:为什么我在小黑死的时候哭得那么悲惨,失去双亲却没有哭呢?不管是守灵还是葬礼,我都没有流一滴眼泪,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伽椰子借父母死去之机,回忆了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她随集体去往奥多摩,参加为时三天两夜的原野校外教学。没什么要好的小朋友的伽椰子,在远离集体的地方,一个人吃带来的便当,一个人看野景,自得其乐。自由活动的时候,伽椰子在一个长满山白竹的地方看到了死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死人。

      十一岁孩童的眼睛,冷静地描摹死去的女人倒伏的姿态、她的体型、穿着、所佩戴的首饰,猜想她伏在草丛里的容貌、她的年纪和死因,并在多年以后还能清晰地回忆起细节。

      “说不定,我没有哀吊人死去的心。不!还是我根本就没有人的心。”伽椰子对自己下了定义。

      日记到这里中断了足足九年,重新开始记录是因为她发现昔日暗恋的人居然成了自己儿子的导师,她为这宿命般的重逢冲击得手足无措……

      灵貅复翻过去一页,已然被佐伯刚雄杀害,化作怨气冲天的厉鬼的伽椰子兴致盎然地记叙了她杀害佐伯刚雄、小林俊介、 练马警署几个警察、北洋夫妇、村上一家和德永一家的过程。

      灵貅也得知了她附体仁科理佳的原因:仁科理佳曾经和她一样,卑微又疯狂地暗恋着一个男人(丰岛裕二),她俩在这方面堪称心意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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