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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守山 ...

  •   少年郎下意识问了声“谁”,门外的人却没了声音,只听“吱嘎”一声,一双白净的鞋从门外踏入。
      二人对上视线的刹那,少年郎心中立刻安心了不少,他的理智又恢复了几分,清楚地意识到刚刚那场梦早就过去,梦中最后的场景是假的。他正了正神色,欠身道:“师尊。”
      少年郎正是凌万然,岳城被灭后随姐姐一同逃入了郁苍峰,安顿了些时日后随姐姐一起外出做事,机缘巧合下拜了糜为山山主庄锦书为师。
      庄锦书伸手去触碰凌万然的额头,心细地把他额头上冒出的一点冷汗抹去,开口道:“方才就听见你一直在喊阿娘,是又梦到那天晚上了吗?”
      凌万然点头嗯了一声,庄锦书接着问道:“如果可以,能否跟师尊说说,这次又是哪里不一样?”
      话音刚落,屋内安静了一瞬,没有人接话,庄锦书也见怪不怪,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接着问下去,想着安慰他便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现在刚入秋,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山下已是金灿灿的一片,庄锦书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打开了窗户,回头笑着看向还在床上坐着的那人。
      “万然,桂花开了,陪师尊去山下赏花可好?”
      凌万然愣了会儿神,岳城还在的时候,是以桂花而闻名的,因此,岳城的别称就是桂花之城。可如今,距离岳城被灭的那一晚已经过去十二年之久,若不是这姐弟二人在三界中还有点小有名气,怕是没多少人会再记得岳城的存在。
      曾经的繁荣风光,如今却跌落尘埃。
      没等凌万然开口答应,庄锦书就已经来到床边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下床朝门外走去。
      令庄锦书意外的是,屋外围栏边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朴素却又气质上加,见到二人出来,浅浅一笑,露出了梨涡。
      “早上好啊,庄锦书,还有小万然。”
      此人并非人,而是神界的神官,凌万然对他印象很深刻,拜师这么久以来,只要见到他一次,庄锦书就会跟着他走一次,留着凌万然一个人在山上呆着。
      庄锦书年少失双亲,一人撑起整个糜为山,糜为山乃修行佳地,风水好,气候好,景色也好,是三界都觊觎的地方。庄锦书守山期间时常会与神界的神官打交道,一来二去还与不少神官成了好友,围栏边上的那个便是其中一位。
      “是挺早的,天刚亮。”庄锦书松了手,“这次又是何事?需要轲兄一大早来找我?”
      “不是什么大事,帝君在我这留了一盘棋,我与其他神官琢磨了一晚上也没琢磨出破解之道,想着你精通棋术,特意请你去我那坐坐,顺便帮忙破下棋局。”
      什么棋局能让几个神官都破不了,无非就是借口罢了,不过姜轲既然要特意隐瞒,那肯定是不能让凌万然知道的。况且这么着急请人过去,想必也是比较棘手的事。
      要是往常,庄锦书定会当场答应,即刻走人。但过不了几天就是凌万然十九岁的生辰,庄锦书答应过他每年生辰都会陪着他,却总会因为一些事情让庄锦书不得不离山,因此好几次都没能够实现约定,这次庄锦书不想再食言。
      庄锦书试探性地问道:“以轲兄所见,那棋局我大概多久能破解?”
      “不好说,但不会太久,用不了几天。”
      那应该能赶上生辰日,庄锦书心道。
      可凌万然再次梦见岳城那晚,庄锦书认为此时的凌万然是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现在匆匆离去留着他独自一人,当真是于心不忍。
      姜轲看出了庄锦书的犹豫,想着事情也不能拖太久,提出了最后一问:“锦书,去或不去,全凭你一句话,你想好了吗?”
      “我……考虑一下,现在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致去破棋局。要不,轲兄先回去吧,日落前我定会给你答复。”
      姜轲点头:“好,尽快。”
      姜轲说完话后,几道白光围绕在他身上,迅速遮盖住他整个人,最后姜轲自己连同白光消失在师徒二人眼前。
      微风拂过,二人衣摆随风摇曳,树上的叶子已经有些泛黄,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庄锦书确认姜轲真的离开后才反应过来,方才他与姜轲的行为反应破绽太多,哪有邀人去下棋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他转身看向凌万然,眼前的少年过于平静,脸上看出不有什么特殊的神情,乍一看挺像在发呆。
      庄锦书以为凌万然毫无察觉,便松了口气,想继续提起赏花的事去陪凌万然散散心。
      “万然,我们……”
      “师尊为何不去,我看姜师叔挺急的。”凌万然开口打断道。
      “他急就让他急去吧,为师的确不是很想下棋。”
      凌万然脸上多了一丝狐疑:“师尊莫要骗我了,我不是三岁孩童,你们太过于明显,姜师叔说的分明就不是真的下棋。”
      庄锦书有些尴尬地摸了下脸,没有接话,凌万然继续道:“师尊若是担心弟子对那梦耿耿于怀,就像以前那样,给弟子留几颗定心丸如何?别等日落前了,姜师叔还等着。师尊放心,弟子会守着糜为山的。”
      庄锦书“哎”了一声:“你这孩子,定心丸怎么能比得上师尊的陪伴呢?”
      凌万然轻咳一声:“师尊,请您自重。”
      庄锦书也没再开玩笑,伸手按在凌万然额头上,注入了一些灵气:“为师屋内有安神药和定心丸,睡前记得吃,流程和以前一样的。配合为师留下的这些灵气,至少能睡个安稳觉。”
      见凌万然没有过多的表情,庄锦书补充道:“我会在你生辰前回来。”
      听到这句话,凌万然眼里闪过一瞬的欣喜,但没多久又恢复了原来平静的样子:“嗯,弟子等师尊回来。”
      庄锦书并没察觉到凌万然那一瞬间变化的神情,他走之前又揉了下凌万然的头发:“好徒儿,交给你了。”
      山上少了一个人,显得清净了许多,凌万然在糜为山呆了七年,身边能够说话的人很少,庄锦书虽然会和他聊聊天,但更像是长辈在关心小辈。
      明明坐拥一整座山,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够服侍的下人,但是有很多书童,庄锦书出山期间都是凌万然代掌山中事物,书童们也很自然地把凌万然当做少山主,除了一个脾气很不怎么好的。
      那个书童叫白慕,他的父母曾与庄锦书是好友,三人之前一同去除邪祟时防守不当,陷入危机,庄锦书在白慕父母的保护下捡回一条命,可他们却当场毙命,临死前只留下了句“白慕就拜托你了……”
      凌万然来之前,庄锦书对待白慕一直是最好的,永远是众多书童中的例外,令其他书童羡慕的很。原本的岁月静好,被凌万然的到来打破,庄锦书将那份偏爱和例外分割给了凌万然,白慕气不过,就处处针对凌万然,经常鸡蛋里挑骨头,凌万然也不反抗,毕竟白慕确实挺可怜的,他不忍心,生怕白慕会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其他书童不是瞎子,慢慢的也都疏远了白慕,除了一两个白慕的发小。
      踏入书院侧殿的那一刻,白慕带着嘲讽的腔调道:“哟,这不凌小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凌万然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副座,收起了副座上的卷轴,放到了后面的暗格里。书院的侧殿是自学室,副座是专门给庄锦书设置的,主座是夫子的,不过现在夫子不在这。
      凌万然的无视让白慕心里生起一团火,白慕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凌万然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说话呢!”
      凌万然瞥了他一眼,平静道:“哦,早上好。”
      “你!”白慕狠狠地锤了下书案,身旁的书童连忙拉住他,安慰他不要和凌万然一般见识,不然没好果子吃。
      其他书童也只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等待着凌万然说明来意。
      “师尊有事要去神界一趟,这几天不会来巡视,各位自便。”凌万然边收拾副座的书案边道。
      庄锦书只有一个徒弟,那就是凌万然,亲自授予剑术、法术以及一些医术,把能教的都教了。与这些书童不同,这些书童大多都是山中百姓的孩子,在山上的学府读书而已,有特定的夫子会来传授学识,庄锦书只是负责监督这群孩子读书。若是这群孩子想成为修行者,得靠自己去别处拜师,庄锦书只收天资卓绝之人为徒,目前只有凌万然一个能入他眼。
      与白慕同龄的书童都已自立门户或者拜师学艺去了,唯独他不肯,他多次请求庄锦书收自己为徒,可得到的都是婉拒,其实谁都清楚,白慕的资质太差了,最基本的心法都掌握不了。庄锦书不是没尝试过教他修行,是根本教不会。
      庄锦书为了白慕能有个好的以后,打算把糜为山一个绝佳地段给他建府邸,白慕不肯要,硬是想一直呆在庄锦书身边做书童,庄锦书不同意,他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庄锦书不得先同意,把成家立业的事放到以后再说。
      “特意过来告知我们,是为了显摆自己在庄仙师面前的地位有多高吗?”白慕说话时任带着那股阴阳的感觉。
      凌万然不打算久留,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心经就走了,只留下了一句“我不是你。”
      留下的这句话也足够让白慕咬牙切齿的了。
      糜为山的事情并不是很多,有上佳的灵气护体,一般邪祟也不敢靠近。凌万然实在是闷得慌,本想抄本心经打发时间,结果刚抄完第一页他就放弃了,抄了几段话就头疼。不过还是有收获的,至少他确认了自己是真的不适合读书。
      一上午的时间,山顶的宅子换了个新,大致都被打扫过了,凌万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干,隐隐有些小自豪。大量的劳动消耗了凌万然很多能量,劳动的越多,饿越快。
      现在他只想去厨房找吃的。
      凌万然在蔬菜堆里拿了一些土豆和莲藕清洗切片,一切准备就绪,开始生火,首先把木柴……木柴?木柴呢?
      他盯着只剩一根木柴的筐发呆。内心无声哀嚎道:什么时候用完的?我怎么没发现?大中午的什么都没得吃还得去砍柴?我劳累了一上午连最重要的备柴都没做,我到底在干什么?
      凌万然此刻已经想倒在床上不吃了,他累了。但柴还是得砍的,拖着也不是办法,凌万然背着一个柴篮就去半山腰了。
      万幸收获不错,柴篮都是满的,凌万然想着一会儿再下来一趟,捡些树枝回去。刚走没几步,不知从哪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凌万然猛的转头,观察了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可能是幻听。
      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人瘫坐在地,奄奄一息地靠在树桩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若没有那一身华贵的服饰,凌万然都要觉得这是山下百姓的孩子。糜为山的富贵人家凌万然都认得,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其中的一个。瞧着很陌生,不知是从哪来的,看他那样子,不救一下凌万然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人还在糜为山呢。
      走去蹲下一看,这人的模样不是一般的好看,明明整体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还带着些许的稚嫩感,面庞却轮廓分明,五官也生的标致,尽管脸上毫无气色,凌万然还是感觉此人气度不凡,也就站远点看才会觉得病怏怏的。睫毛也很长,在苍白的面容下显得更为明显。
      凌万然不由自主地凑近了点,多欣赏了一会美色,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人肩上,凌万然心道:这人体型应该比我小,抗他回去治疗应该不成问题。
      正欲抬手,一阵冰凉的触感贴在了凌万然手上,随后包裹住了凌万然的整个手掌,凌万然一惊,想抽出手来却动不了一点,这人手劲太大了,就那么死死的抓住了凌万然的手,让凌万然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那人轻轻一拽,凌万然就直接半跪在地上。
      “你干什么?!松手!”凌万然喊道。
      那人没有回应,手中的力道丝毫未减,凌万然又是挣扎了几下,那人才开口说了声:“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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