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平平平安安

2、chapter 2

　　虽然这么说，但是苏篍还是有点舍不下李谈挽那张脸，谈女士有两个孩子，小女儿是田径运动员，被养的大方得体，李谈挽却很有点骄横，他从小离开爸爸妈妈，手头宽裕，面对的只有同学和保姆，除了私校里的大小姐公子哥需要装一装人人平等，对待普通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颇为捧高踩低。

　　好在他还年轻，还貌美，再怎么嚣张跋扈，也能显得可爱。

　　苏篍吩咐了些事，周秘书去办了。

　　李谈挽下车的时候，拖着个行李箱，他个子高挑，有一米八六，鲜红嘴唇雪白面孔，在匆忙的人群里气定神闲，周秘书想了想自己提到二十万的月薪，和在校期间苏篍学姐的照顾，终于抛舍了帮老板脚踏两条船的胆怯，朝他走了过去。

　　周秘书个子也高，照旧没穿着裙子，苏篍对待她们很宽松，上班以来，她是不化妆的，穿着马丁靴，她快一米八了。

　　“李先生，你好，你的哥哥李常白叫我们来接你。”

　　下飞机的时候，李谈挽是有点担心的，他爹或许在国内欠了债，对方是来威胁他的，看着那个高个子的并不娇小的女人，他有了点害怕，听见她说话，又恢复了在保姆和服务员面前的皇帝做派。

　　他本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坐上迈巴赫的，这么想着，他像灰姑娘坐上南瓜马车那样坐上了车。

　　苏篍心里打着算盘，她一向很喜欢清贵的男人，只是他们总是那么没用且自大，当他们失败并埋怨她的时候，她就不爱他们了。

　　李谈挽符合她的要求，长得漂亮，年轻，纯洁，有家世。

　　她已经准备好，在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恐惧的时候，彻底摧毁他的自尊和后天的一些东西，可是苏篍还是爱他的，她想要对方属于自己，至少，是臣服她的。

　　她是驯兽师，金钱，就是那根绳子。

　　李谈挽很快到了公司楼下，他并没有拿行李箱，也并没有太紧张，他想，还是哥哥好，这个工作也不知道累不累，学成什么样才能创业，创业多久才能当老板，他兜里只有八千块钱，可是妈妈在国内，一个电话就可以叫她照顾自己。

　　周秘书把人送上了顶层办公室，轻声介绍情况:“李常白先生是我们董事长的合作伙伴，互惠互利颇多，他让我们照顾你，正好空了一个秘书的位子，税后二十一万七，实习三个月，正好和预科假期一样长。”

　　李谈挽也知道这些钱不少，当下说不定是自己的主要收入，顶得上自己一个月生活费了，也就收敛了神色，聚精会神的听周秘书介绍公司。

　　苏篍大二的时候去国外做交换生，和藤校毕业又退学的伊丽莎白认识，两个人合伙创业，她开拓中国市场，伊丽莎白负责科研，十年后伊丽莎白成为全美最年轻的前四百名女富豪，现在南辰科技已经有六百亿的市值，苏篍和伊丽莎白个人资产在两百六十亿上下浮动。

　　那些硅谷和华尔街的投资人争先恐后投资，谁都认为伊丽莎白发明的血液检查是科技风口的先行者，谁都想做站在风口上一飞冲天的猪。

　　李谈挽忍不住为那些财富目眩神迷，他长的好，虽然没有过夜的经验，但是早就习以为常在外表上得到别人的好感。

　　办公室开阔，落地窗占据了整面窗户，可以看见繁华的市中心。

　　苏篍依旧是寻常衣服，一点妆饰也没有，她并不是讨好者，而是被讨好的，李谈挽忍不住想照镜子，他知道在她面前，李家并没有什么优越之处。

　　当苏篍站起来的时候，李谈挽的身高优势也不明显了。

　　女人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样子，给李谈挽安排了工作。

　　打扫顶层的卫生，泡茶煮咖啡，做一日三餐下午茶送到董事长和周秘书那里。
　　苏篍很和气的说:“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把握不住，当过家家就好了。”

　　李谈挽几乎是惊讶的，二十多万砸进去，难道就是让他端茶倒水做饭扫地，干这种家庭主妇的活吗。

　　他想学本事，学经商找人脉，反驳的话到了嘴巴，被钱压了一压，就憋回去了。
　　他不比苏篍，没有底气。

　　周秘书却看出来苏篍的算计，这种活没什么贡献，对公司可有可无，替代性强，为了留下来，他势必要讨好苏篍，或者讨好自己。

　　她默不作声的用目光在李谈挽的脸上滚了一圈，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痘，或许是着急上火。

　　周秘书忙，找了个助理领着他去食堂和员工宿舍，又去财务那里认人，小助理刚毕业，看见这么个大帅哥有点惊讶，可是一听见他的工资和工作内容就羡慕起来，也可以说多了些看不起和看得起之间的神情。

　　长的这么好看，工作二十万，却端茶倒水，说不定是什么——

　　她很有教养的不去想那个词。

　　员工宿舍是中高层才住的一人间，李谈挽的工作地点也在顶层，那里有个厨房，专门给苏篍做饭的，他的同事还有一个很会做菜的阿姨。

　　突兀的，看着李谈挽在煲汤，小助理想到了贤夫良父。

　　阿姨话很多，她拿了张纸写苏篍爱吃什么讨厌什么，昨天前天吃过了什么饭，现在哪个食材更鲜美，认认真真。

　　有个老太太也凑过来看，她很精神，瘦巴巴的，穿着看不出料子的灰衣服，用手指了指菜单，说:“虾仁炖菠菜不太好吃，但是可以接受，再加一个改成排骨炖玉米吧，郊外王记刚杀了头猪，糖醋鲤鱼改成红烧兔肉吧，这两天我和娃有点口腔溃疡，饭后水果改成果昔吧，拿个玻璃吸管。”
　　她的手指苍老，有很多粗糙茧子，还掉皮。

　　做饭阿姨提笔改了改今天菜谱，灰衣服的老太太背着个手，提着个花盆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她嗓门响亮，大声的叫苏篍。

　　李谈挽一边笨手笨脚的洗菜，一边问:“张阿姨，那个老太太什么人啊？”

　　张阿姨坐在椅子上支使他干活，玩手机上的小视频，说:“苏老板的外婆，老人家之前受苦半辈子，现在可享福了，有个出息后辈比什么都强，你看看，前几天还和我说她乖宝买了个游艇带她玩，还有一手臂的足金金手镯呢。”

　　富家子弟都会看人，那个老太太一双手受尽劳累，衣服虽然是八万一身的大钞真丝，但是看得出乍富，想到这里他有些好奇，苏篍到底是什么一个人，有什么样的经历。

　　才能从泥巴地里一跃而上，把他们家推下云端呢？　　

　　李谈挽长的很好，他也是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的，快吃饭的点，他整了整领子，自觉是个讨人喜欢的后辈，端着碟子进去了。

　　苏篍对吃食没什么讲究，她给人洗盘子的时候有碗热乎面条就行了，靠南辰科技一跃而上的时候，起初也讲究过排场，但是姥姥看见她一顿饭要五个厨子的时候心口一痛，哎哟一声之后捂着左心房，从此以后她就秉承着苏家清素节约的高尚做法，毅然决然把五个菜系的大师傅按最高工资安排到食堂，并雇佣老家专门给人做红白喜事的张姨给自己当私人厨师。

　　姥姥精神还好，到苏篍办公室的时候浇浇花盆里的芹菜，松了松小柿子树里面的土，才说出自己的来意。

　　“篍篍啊，我还是想回老家住。”

　　她适应不了电梯，苏篍就买小洋楼，打通一层给她住，她适应不了刷脸支付掌纹支付，苏篍就请保姆，她扣扣搜搜连个水费电费都心疼，晚上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关灯，看见a跟着一串零的物价，什么都不敢买，苏篍就开了自己的卡，一天三十万的生活费。

　　姥姥叫苏青松，于是李公馆变成了寿松园，她喜欢种菜，于是铲平花园给她种东西，从前不敢看的名贵衣服、昂贵首饰摆在她的桌子上衣柜里。

　　可是这个老太太在最开始的开心之后，精神却没有那么好了。

　　苏篍有点难为的说:“您是想家了吗，咱们家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回去连床都没了。”

　　老年人认床，姥姥稀罕自己新做的褥子，稀罕自己的晾衣绳，喜欢家里的枣树，这些苏篍都让人搬过来了，整个老家空空荡荡，她甚至让人铲回来二百斤的土。

　　苏老太太支支吾吾的说:“我想老家的亲戚了。”

　　苏篍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爸爸妈妈感情不好，生完她没几年就离婚了，妈妈后头又生了个孩子，二十来年，闹掰的夫妻俩总共就寄了十五万，一年不到一万，一个月不到一千，两个人要活，要吃饭。
　　她由衷的感激法律规定不能遗弃子女，必须赡养老人。

　　妈妈给姥姥六百，给她四百，爸爸想起来的时候打钱，没想起来的时候就饿肚子。

　　相依为命的祖孙二人，在村里过的不好，受村里人白眼。

　　苏篍成了苏总的时候，爸妈和她也亲近起来，热热闹闹的说话，一个说要房子，一个说要钱，二十来年她们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苏篍给了爸爸十五万，妈妈二百万，又当着他们的面，叫来了慈善机构的负责人，以姥姥的名义给受灾地区捐了八百万。

　　那一刻，她父母的脸色从愉快的红润变成嫉恨和后悔的涨红，他们急切的想要说点什么，可是保镖已经请她们离开了。

　　这是苏篍期待了好多年的一刻，她渴望父母的认同，渴望父母的保护，但是她们过年也不肯回来，在她被男朋友嘲笑欺辱，哭着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她们只让她不要不识好歹，抓住这个男人。

　　那一刻苏篍终于意识到，她是实质性的孤儿，也终于不再渴望父母的关心。

　　当她赚钱的时候，她是希望父母后悔的，她想让父母知道，她们错过了一个优秀的女儿，她试图用金钱让父母复合，让自己出现拥有一个家庭。

　　可是当她们真的来到她的面前，两个人的表情已经完全被金钱的魔力占据，苏篍已经不想这么做了。

　　这听起来太可悲了。

　　父母不爱她，亲戚和邻居对她们也不好，可是总有一两个亲戚，联系不多，关系不好不坏的，说得上一两句话。

　　那是苏青松的表姐，住在邻村。

　　苏篍盼着姥姥开心，点了点头:“你是想见刘婆婆吧，我让秘书去接她怎么样，表姑婆来住几天也挺好，她有手机吗，你们打个视频电话？”

　　姥姥听不懂视频电话，苏篍去帮她弄，曾经在村子里精明又刻薄的老太太，那个有时候抠到让苏篍觉得丢脸的老太太，现在已经有点胆怯了。

　　苏篍看着姥姥这样子，有点难受，她拿了张卡给保姆。

　　保姆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怀着会不会是诈骗的想法，应聘了这个月薪三万的工作，在她迟到并且被车溅了一身水弄脏了衣服的情况下，好心帮助了一个在公司门口不知道怎么刷卡进去的老太太。

　　就在她面试结束垂头丧气的时候，却发现老太太居然是公司董事长的姥姥，从此女大学生成为月薪三万二，每天教老太太怎么玩手机，以及演示自己怎么玩手机。

　　“小姜，姥姥喜欢什么给她买什么，她不是老觉得那些得病小孩挺可怜吗，你带她去医院，谁钱不够咱们帮她交。”

　　就是这时候，李谈挽端着饭走进来了。

　　姜千重感觉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好看的男人总是少见的，只是她感觉这个男人有点端着，不是那种“清冷矜贵总裁只对女主有好感”，而是一种少见的姿态。

　　就在她低头摸鱼无声刷抖站的时候，看见心机钓系貌美小鳏夫和村头阿牛哥的绝美剪辑，小鳏夫端着扭着，偏偏招男人喜欢。

　　那一刻姜千重恍然大悟。

　　李谈挽刚才看见自己起了个痘，又想这段时间换季，他说不定水土不服，从手机上买了点护肤品，又故意露出好看的下颌线对着苏篍。

　　他年轻骄贵，又见过世面，和那些普通人家的男孩子不太一样，苏篍还挺喜欢他这种端着的调调。

　　苏篍今天晚上有个宴会，应酬到晚上，现在快到出发的点了，姥姥习惯她经常不在家吃饭，摆了摆手，说了声没事。

　　宴会都要有个男伴，苏篍背地里对李家下了死手，又不愿意让人知道，免得李家还有余孽对付自己。

　　眼珠一转，那张美丽的、温厚而古典的脸孔就对着李谈挽微笑起来，她邀请对方给自己当男伴。

　　女人依旧和气:“你哥哥让我带着你认识人，将来做生意也面熟，彼此知根知底互相认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