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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折~路~ ...

  •   他紧张地向后面看,斗室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渗人的寒气阴森森地蔓延入骨髓。
      周围静得出奇。
      打开门却发现那些女人都不见了,也许是进入到别的房间去了。
      因为太安静,走进储物室时他都要怀疑池淡风是不是也变成空气了。
      “外面怎么了?”池淡风头也不回地说。
      “空无一人,东西拿到了,那机关好像坏了。
      “按下去就行。”
      池淡风头也不回,似乎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外面有轻微的响动,墨九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没人。
      除了地上那摊血,似乎一切都和他刚进来没什么区别。
      他关上门打算把门锁起来——门突然剧烈晃起来!
      砰砰砰
      有人拼命地想要进来!
      墨九立刻抵住门,正要扣上扣环时,一个松懈,一只手就从门缝里伸了进来抓住了他!
      墨九一刀果断地削断了那只玉手,鲜血喷涌同时, “嚓”地一声顺利上扣。
      与此同时,墙壁缓缓移动,露出了一个洞。
      门口砰砰砰地作响!
      墨九向池淡风走去,途中脚下的大地剧烈摇晃起来,他十足地摔了一跤,借着惯性滑了出去,径直撞在洞口锋利的棱角,在自己的鼻子上狼狈地抹出一把血。
      池淡风把他和东西往洞口里塞,他伸手想拉着池淡风,却见池淡风向后退了一步。
      周围晃动得更厉害了,储物室里翻天蹈海,重物纷纷滚落。
      “快进来!”墨九催促道。
      “这是我的墓,”池淡风又退了一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难道我不应该死在这儿吗?出去我可是连葬身之地都没有了。”
      “……先进来!”
      池淡风摇头:“到外面便是生不如死——”突然脑中一阵晕眩。
      ——墨九用沾满血的掌心冲着他的眼睛晃了晃。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墨九一把抓过他的手往里面用力拉。
      除了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瓶子砸到,他把池淡风拉进来的时机刚刚好。池淡风的脚刚缩进洞口,轰隆一声,巨大的箱子顺着倾斜的地面滑过来,死死封住了穴口。

      借着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萤石依然能看见池淡风鄙视的表情,墨九试图把僵硬扣着自己的女人手割下来时,池淡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还真是疼惜。”
      墨九用刀贴着缝隙小心撬着,若不是光线昏暗,那画面定是毛骨悚然:“这就是大腿和□□给你的报答。”
      池淡风做了一个“切”的表情:“别嘴上说一套私下做一套,彼此彼此。”
      墨九反唇相讥:“那是以前……反正我是没你那么夸张,墓碑上的名字少说也有一百个了吧。我看到最后一个好像还是三年前刻上去的。”
      想起方才种种,池淡风便任墨九揶揄去了。
      不愧是当年躲在一个被窝下说着情色话题说得欲罢不能浑身燥热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说话要不合拍要不吐槽的‘闺蜜’。
      气氛缓和后,言归正传:“那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池淡风沉吟片刻:“肉毒,一般塞在牙缝里用于自杀,极易传染,沾上皮肤,就会渐渐溃烂直至深可见骨,进入食道,让人肝肠寸断。”
      “你带去的女人都没有问题?”墨九忍不住开口,“会不会就是里面的人才做的?”
      池淡风冷淡地笑笑:“她们就是一群用来调情解闷的傀儡娃娃而已。”
      墨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池淡风待的地方虽说拥有‘神之右手’的美誉,但是在墨九看起来不过是把自己的同类当做实验品研究再把成果去害自己的同类罢了。
      虽然池淡风不说,但是处在这种位置,还是会孤独得绝望吧。
      要不然只看到他的背影,就会觉得莫名的悲伤和孤独呢?
      “我觉得……”墨九缓缓开口, “我们逃出来,恐怕正是落入了圈套。”
      “镜楼先了机关进到墓中,潜入池中,是想听你是否会出去。如果你拒绝,那么恐怕就要使出恐吓手段吓你离开了。故意留下关不紧的门,背上的红手印,满地的血水,都是你的要害。所以我拿药要带你走时没有人打扰,只是发现你竟然教我开启玉石俱焚的机关,才又行动起来罢——”
      池淡风微微一笑:“真不幸啊,落入了圈套。”
      “我不会后悔这样做的,”墨九低下头,“不可能看你死在里面。三年前……不会再发生三年前那样的事,绝对,不会。”
      池淡风端详着他:“我知道……你变了的。”
      “……”墨九沉默片刻,“我不能做出什么保证,所以你自己一定也要留神。”

      若不是服下池淡风的药,乍一进入地下古道,呼吸还颇不顺畅。
      墓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氧气稀薄,明火点不起来。池淡风拿出一盏小琉璃灯,轻轻晃了晃,淡淡的光辉便扩散出来。
      荧光粉与药水反应发出冷光,淡青色的琉璃上贴满了细碎的亮纸,通过折射透射抑或反射,在黑森森的墓壁上折射出或凌乱或规整的细碎的光芒。
      这些光没有照亮多少四周,而是突显出了灯壁上错乱繁复的天文星象图。
      墨九:“……”
      “抱歉,匆忙之间将就将就吧。”池淡风歉疚笑了笑。
      “……走吧,”墨九说,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还是把上面的图案刮走好些。”
      “……”池淡风看着墨九毫不怜惜地焚琴煮鹤。
      “回去做个更好的赔罪,不仅能辨认出星宿,连主星和辅星的亮度我都可以掌握好……”
      “……”
      灯光明亮了不少,但可见度依然很低,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具体要贴近了才能看到。
      “前面就是古墓。我们只要沿着外围借路,保持安静即可。”
      足音随着说话的回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左冲右突,最后化成如泣如诉低不可闻的幽怨之声,像是死灵的倾诉。
      如果两个人以前没有学过这是种减弱声音的弱音壁,听到这凄恻之音定会毛骨悚然。为了阻止盗墓,墓地藏着很多复杂的机关,稍有不慎就会触动,所以消音非常重要。而保持墓穴里的安静也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
      两个人不再说话,靠近主墓后,前面可以看到墓室的大门上镶嵌着的夜光珠,以及中间隔着的一段距离不小的青石板平台,平台被隔开分成两个石台,中间的横木结构维持平衡,而整个平台以中心为轴,两边悬空,下面是无底的深渊。
      衡器。
      平台前的地面上刻着字,上面写着负荷数。
      旁边放着一架台秤,一把卷尺。
      墨九先站起来,拿起卷尺从平台边缘铺到另一边,校对符合中心轴线后,两边的长度完全相等。
      墨九走到台秤前,发现台秤的刻度竟是异常精确,这样的台秤在市面上也是少见的。
      称过体重,整理必须要带的东西,池淡风却还颇超过些许。两人尝试着走上去,但是那衡器竟是精确得连一点瑕疵都容不了,两人只好跳下来。
      “……把那些东西扔了吧。”墨九慎重道。
      池淡风坚决摇头:“不行,都是千金难换的珍宝啊。”
      “……”
      逐渐加大的声音在消音壁间来回碰撞,空间里嗡嗡地充满声音。两人看着衡器,在一片冷光中陷入了沉默。
      许久,墨九慢慢道:“流动的血液占体重的多少?抽多少不会危及生命?”

      几层楼独撑东面峰,统近水遥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染青衣雾。
      四川成都,望江楼。
      暮色中的望江楼仿佛一幅褪色的画,渲染着橘黄色忧伤定格在日夜边缘。
      望江楼上,一个人白衣翩翩,凭栏远眺。只是一个淡到虚无的眼神,仿佛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
      眼角微微上扬,竟然是并不多见的凤眼,长长的睫毛覆下掩住墨色的双瞳,鼻梁挺而直,在夕照下勾勒出雕刻般的容貌。
      墨玉沉,白璧霜,君之雅仪灼莹光。
      他背后坐着一个渔夫,衣襟大敞。他端起酒,悠悠道:“当然,毕竟不是都江堰那边的人,这些事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如果你想知道更清楚,自己到清城山上去问问,那里的人应该还记得的,不过,你得看他们愿不愿意告诉你了。”
      白衣人点点头,依旧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徵之呢?”
      “徵之去云酩了,我们在金陵见。”
      “兵分两路啊。”归雨篷放下碗,笑。
      “你要是找一个人找了七八年,这个时候也该急了。”
      望江楼下就是玉女津。玉女津旁的锦江水光粼粼。
      采莲女从浣花溪上船,一路留连观赏美景。远行的人们从万里桥码头上岸。远航的船向前拐过一个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岸边杨柳依依,草也青青。

      “没事?”
      “……别磨蹭了。”
      “要是感到你那边上升,就往外走,反之往里面走。”
      走上衡器时,衡器敏感地晃了晃,等到平静下来,手心已然捏出了汗。
      “走。”池淡风嘴唇发白。
      平台非常光滑,只要有一分一毫的倾斜,面对的就是灭顶之灾。
      走到一半时墨九已经感到池淡风的速度变慢了,平台已经开始有轻微的摇晃。
      黑暗,深渊,尽头的夜明珠成了最璀璨的所在,好像饕餮睁大的眼,看这命悬一线的两个人走向死的安寝地。
      眼看还有三四米的路,夜明珠渲出的光华已经照到了他的脸上——胜利就在前方。墨九脚下的平台突然下沉,他脚一滑向下跌去,顿时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但是眼前的景象就像一个没有安好的镜头,不停地摇晃,然后那片明亮快速地歪向一边,黑暗扑面而来。
      一旦失衡,完全崩溃的速度只是眨眼间。
      这一眨眼过得很长很长。
      腰间突然传来剧痛,时间静止了。
      巨大的衡器已经呈四十五度角倾斜,池淡风所在一端翘起,自己滑到另一端的最低,斜向了一边,刚好卡在平台的边缘,勒住下滑的趋势,生生遏了衡器的倾斜。
      绳子已经被拉到最大限度,衡器的质量也慢慢加到他的身上,再这样下去,不是自己承受不了就是绳子承受不了。
      池淡风的脸从上面探出来,背着夜明珠的光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整个肩膀都在抖,声音更是抖得支离破碎。
      “墨九,已经、快、到到了,只只是位置不对。你抓住我的手跳上来!”
      池淡风一只手牢牢被什么东西定住,身体向下探去,找到了一个支持点,另一只手向墨九伸过来。
      墨九伸过手去,似乎真的很近,但是怎么都够不着。
      “快!”池淡风的声音里俨然带出了哭腔。
      墨九咬牙用力跳了上去,牢牢抓住了池淡风的手肘,然后顺着手肘往下滑,滑到手腕附近时池淡风反手一握止住了下滑的趋势,然后用力把他往上拖。
      整个过程花的时间墨九是永远也估计不出来了,每一瞬息都被拉得极长,是生死的距离。
      当他和池淡风一起跌坐在墓前大声喘气时,才开始后怕起来。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池淡风第一个站了起来,背对着墨九整理行囊,但是肩膀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墨九看不见的地方传来极低地啜泣声。墨九觉得不对劲,上前将池淡风扳向他,结果看到池淡风满脸的泪水。
      “唉,又哭了……”墨九无奈地说。
      池淡风却啜得更厉害了,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对不起啊……哥,对不起……我跑得太快了……”
      “别哭了,我又不怪你……”墨九抱了抱他,池淡风痛苦地闭着眼睛脸部纠结一处,墨九擦去他脸上的眼泪,“本来就很难同时达到,你还冒死救我,我还没对你说谢谢呢……乖,别哭了……先把血输回去,这一哭可就撑不住了。”

      ……
      “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哥,走吧。”
      墨九将自己的外衣披在池淡风身上。池淡风苍白的脸上还残着泪珠,此刻也不好意思笑了笑。
      “爱哭鬼……还是没变。”
      “别说了。”
      两人向古墓行后,改走小道,离地下的神秘古墓越来越远。
      夜明珠的柔光下,铭文上氏族的鳳字反射着淡淡的光华。
      暗道和墓道有段交汇的地方,墓道墙上嵌着水晶和碎片状的荧光石,连缀成令人头晕目眩叹为观止的图案。道路并不光滑是刻出了放射性或聚集状的花纹,冷光照在花纹上散射出万千光华,随着脚步的移动,那光芒不断地变换着形状。
      “小心,”墨九低声说,“顺着光线弱的地方走,踩错位置,这些水晶折出来的光会让你眼睛瞎掉。”
      后段水晶和萤石镶嵌得越来越少,当他们进入岔道口时,迎接他们的是狭小的土道和浓郁的黑暗。但是相比适才的富丽堂皇显然更为安全。
      虽然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危险,墨九和池淡风却都走得飞快。因为一整天都在封闭的环境转悠,空气也不知被呼进呼出了多少遍,莫名的压抑感和烦躁感让他们想快点逃离到活生生的世界。

      九壶镇,成均馆,暗室。
      血迹,蛇身,尸体。
      薛权——那个那个笑起来寒气森然,一个指头就能翻云覆雨的大鳄,被人吊在半空中,竟然以这样滑稽有趣的姿态死去——四肢关节处被用铁钩勾住吊在天花板上,身上各大关节向后向前扭转。
      凶手是在薛权清醒时把各个关节扭断,并在他的颈脖、手腕、大腿分别割了极深极细的伤口,令其缓慢流血致死。
      “老大,你说这是不是黑吃黑?”一个小兵低声道。
      “好像是,”寒扉揉揉太阳穴,“烦,又跟那鬼江湖扯关系,那帮江湖人吃饱了没事遛狗也行啊,别乱折腾我们这些小兵——”
      “唉,只要是杀了人,我们就得管,还是看看案子吧。”一个捕快劝到。
      寒扉无奈地点头:“……发现的时候就这样子?”
      捕快点点头,简略地讲了发现尸体的经过。最后他加重语气道:“移动他的尸体时,看见下面的血泊里有字,似乎写的是墨九。”
      此话一出,捕快们面面相觑,交换意味深长的复杂表情。
      “又是他?”
      “老大怎么想?”
      “哎?用得想吗,写他就是他,”寒扉不耐烦地挥挥手,“在江湖上没听过这号人,八成是只雏——拿下这个人就对了。”
      “可是老大——”
      “哎呀,这明显是哪个帮的老大不爽那叫啥九的栽赃嫁祸,咱惹不起顺水推舟一把,省事。江湖事别牵涉太多,行了,就这样,回去拿个通缉令画个像,晚上咱继续逛天香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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