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云韶杳

8、第七夜 白夜（最终夜）

　　脑子被烤糊了，全身发热，便是咽口水也似吞碳。
　　竟不知何时睡去，此间却回到了童年。
　　夜，后廊。萤光，虫鸣，以及漫天星光。
　　“哥，你悃了么……不悃给你讲个故事吧。”
　　回答他的是“啊啊”不成话的呜咽。
　　“打战的时候，战壕中的士兵请求军官，说军官，我的兄弟在前方倒下了，我请求让我过去救他。军官说你不要去，你看外面乱箭横飞，非常危险，看样子他恐怕已经死了，你去了不过是白白送死。但是这个士兵非常坚持，因为那人是他最好的兄弟。
　　“……最后，几乎是奇迹般地，他居然在战火硝烟中把他的那个兄弟背回来了，可惜的是，他那个兄弟已经死了，而他自己也身负重伤，很快就不行了。那个军官很惋惜的对他说，你看，我说他已经死了，你非要去，现在连你也不行了，你说这值得吗？”
　　周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哥面无表情，但他知道他在听。
　　“那个士兵用生命最后的力气坚定地说，值得，因为自己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没有死。当时他最后一句话是，我就知道你会来……”
　　沉默许久，他说：“哥，如果我终有一天必死无疑，哥会来救我吗？”
　　哥没有回答，也不会回答。
　　荧光，虫鸣，漫天星光。
　　哥艰难地伸出手，手指照例划过掌心，握住——他们独特的握手方式。
　　这个方式，便是一辈子的承诺。
　　——承诺……真是世上最可笑的事。
　　哥你承诺救我，但是却连最基本的约定都没有做到。

　　现在他很难受，很难受……全身像是在被火苗舔噬，如沙漠中的旅人、海上的舟者。
　　昏然中，有人把手放在他的额头，遥远的模糊的熟悉的声音。
　　“你醒醒。”
　　眼皮微微撑开，却仍是一片混沌，不是，看见了……
　　“你醒醒。”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