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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   简单的休息后凰曦柔收好所有信息站起身来。
      她先拍拍闭上眼睛的小花,等对方跳下板凳后才拿起椅子上的伞走出这家礼品店。
      “那我们先去较近的一家?”小花抬头望着凰曦柔问。
      凰曦柔点头,于是两人走在同一把伞下,前往目标地点。

      夏日的阳光从头顶落下,燥热的风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从前方袭来,小小的伞下两个人贴在一块。
      小花的尾巴随着行走慢慢缠上凰曦柔的脚踝,尾尖偶尔会因为行走微微晃动,细微的痒意让凰曦柔不自觉低头望着对方,但小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她依旧抬着头轻巧地前进。
      两人结伴去往离得较近,且位置在市中心的两个酒店。
      凰曦柔先是分别向两家酒店的前台询问房间价格以及套餐服务,然后她还观察了这两家酒店的交通情况,为此她还特意走去附近的公交车站和地铁站看站牌。
      经过对比,凰曦柔选择交通更加便利的酒店,作为自己在这个游戏里休息的地方。
      付完钱,拿上房间门卡,凰曦柔谢过前台,带着小花进自己的房间休息。

      大概是因为背景时代改变的缘故,酒店的房间并不像之前几次样简陋,房间里加了一个没什么用的电视和一个还算大的浴室。
      凰曦柔把房卡插进房间的通电系统中,又把自己的东西放在电视柜前。
      她坐在床上脱掉自己的鞋子,身子后仰躺在床上,稍微休息一会后她又挪动到床头,右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拿起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下开关键。
      “说起来,小花你知道空调遥控器长什么样吗?”凰曦柔问道。
      小花跳到床上,她躺在风口处说:“知道的。”
      “那你会开吗?”
      “只是按按钮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能不能打开就不知道了。”
      凰曦柔把遥控器放回床头柜,“要是你会开空调就好了,这样我一回来就可以直接躺在床上休息了。”
      “下次可以试试!”
      “哈哈。”凰曦柔笑了两声。

      房间变得安静下来,小花默默调转身子看着凰曦柔,对方仰躺着盯着天花板,像一个“大”字一样躺在床上。
      “凰曦柔,”小花说:“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凰曦柔晃晃自己的脚丫,“不知道。”她实话实说。
      “我感觉现在有很多东西超出了我的预想。比如你的功能,比如你说出口的主系统,再比如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我感觉,我感觉我之前明明没想了解那么多东西,可不知为何,这些东西总会摆在我的眼前。我记得最开始,我只是想要完成我没有做到的事情而已。”
      “是什么?”小花问她。
      凰曦柔的头向左边倾斜,她与趴在床上的小花对视,“你不知道吗?”
      小花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凰曦柔移开视线继续盯着天花板说:“我想继续我的死亡。”
      这个话题终于正式被摆在两人面前,小花沉默着,可凰曦柔还在说话。
      “在第一个游戏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被救活了。”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惊讶、多懊恼、多悔恨吗?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因为我明明确认过父母的行踪、亲戚的行踪,确认过他们不会打扰我,我还给自己做了很多很多心理建设,才很努力地划开了那道口子。
      我忘不掉那个时候的感觉。
      那些痛苦夹杂着解脱感,伴随着只是这样的感觉,慢慢夺走我的意识。
      只是这样,只是这样。
      仅仅只是一道伤口,我便即将与世长辞。
      本该是这样。”
      凰曦柔停住讲述的声音,她坐起来,把床头的枕头靠在床板上,她靠着枕头坐在床上说:“但你应该也能理解。”
      她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生物。
      可是小花却觉得,那双眼睛正透过自己看向什么人。
      看向她身后的人,看向也能听到这段话的人。
      “至少我觉得你能理解我的感受,毕竟你的功能那么强大。”她说着伸个懒腰,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放松的感觉。
      “其实听到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开心,毕竟要是有人能理解我,那这个世上我便不是孤独一人。”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左侧的床面上,“也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看别人体会和我一样的痛苦吧。”
      “你感觉到了吗?我的痛苦。”她问道。
      小花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在这里的自己是否有资格回答凰曦柔的这个问题。
      但凰曦柔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她说:“总之呢,第一个游戏我的状态真的很糟糕,虽然现在也不怎么好啦。”
      她抬起头,笑着看向小花说:“那个时候,以为被救活的我一心只想着去死。其实在你和我说那些规则、需要做的事时,我注意到的只有可以死掉这一点。
      规则里说‘杀死任意一位玩家’,我自己也是玩家,那我杀死我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呢。
      所以我就去尝试啦。我最开始是想这样的话我应该能死掉吧,毕竟那个时候的我认为游戏里的我就是真实的我,在游戏里失去生命体征,我应该就不会再次醒来了。
      不过尝试后我才知道,游戏里的我死了并不会影响这里的我。”
      她叹口气继续说:“最简单的方法也不能完成我的愿望,于是我只能把视线放在你们提供的愿望上,要是拿到那一百分,我想我应该就能死掉了。”
      随着话题深入,凰曦柔的身体慢慢顺着枕头滑下,她躺在床面上注视着天花板说:“但,那是我很久之前的想法。”
      好像终于有自己可以提问的空隙了。
      如此想着的小花开口问道:“所以你现在不打算许这个愿望吗?”
      “哈哈,我要许更可怕的愿望。”凰曦柔的声音平静,“我希望所有人都能体会我的痛苦。
      不。
      大家理应比我更痛苦,这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人生理应让所有人都去体会。
      走不到头的路,看不见希望的出口,亮不起来的灯和没有指示牌的岔路口,这些东西所有人都应该体会,成倍成倍的体会。我希望他们体会痛苦的人生、走出象牙塔的人生、没有看头的人生、只能被死亡救赎的人生。
      大家都该和我一样。
      甚至要比我更痛苦。”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即使说着疯癫的话,可传输来的情绪却是平静的,像是一条拉长的线,因为两端都绷直了,所以中间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升降。
      “我的愿望怎么样?”凰曦柔用略微有些炫耀的语气问:“是不是非常值得深思,值得大家一起去实现?”
      “我不知道。”小花说:“我不知道这个愿望好不好。”
      “是啊,你不知道。”凰曦柔的语气回归正常,她拖着长音说:“而我...”

      两人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
      可两人都知道,这话题只是暂时被搁置,总有一天这些问题还会被再次摆上台面。
      可那又会是什么时候?
      是拿到那象征着成功的一百分时?是走到路的尽头时?还是下一次睡醒的早晨,两人坐在餐桌旁吃早饭时?
      到那时这个话题又会伴随着怎样沉重的心事,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那时这个问题还能被凰曦柔这样轻轻收起来吗?
      小花不想去思考。
      她从床上站起,慢慢走到凰曦柔身边。她靠在凰曦柔的腰侧感受着对方的温度,闭上自己的眼睛。
      至少在下一刻到来前,她有足够的时间与凰曦柔度过没有意义的此刻。

      天花板的灯还在发光,那光从头顶落下,落在凰曦柔的眼眸中。
      身侧,小花温暖的身躯紧贴着她的腰腹,凰曦柔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圈住对方盘起来的身子。
      她闭上眼睛,明明想要休息,可大脑却又开始回忆。
      回忆那些伤痕累累的时光,回忆那些被掩埋在尘土里的过往。
      那些悲伤的、快乐的;那些应该被遗忘的、值得被铭记的;那些无法忘怀却又不想被携带的;那些久远的已经无法对她进行救赎的回忆,此刻都像是流淌的小溪在她的大脑中播放。
      感情、语言、动作,看过无数次的影片从头开始播放,偌大的电影院里,只有她一个观众回味着已经返场多次的电影。
      但她已经看腻了,那些万年不变的前情提要、越挖越深的后悔、遥远到无法触摸的微笑都让她腻到喉头涌动。
      想要吐出些什么,想要从胃里挖出些什么。
      可是。
      可是。
      从嘴里冒出的总会变成对自己的怨恨、对过去的向往,而从胃里挖出的也总是那滩无法被消化的苦水,深沉的、满是重量的苦水。
      二十来年的电影终于播到最后的演员表,记不清的名字后是看不见的脸,唯一的观众只能坐在偌大的影院里消化只有自己才懂的电影情节。
      所以,她才总会去想,要是别人能理解我就好了。
      要是这个影院可以多容纳一个人观看就好了。
      要是我身旁的座位有人坐就好了。
      想要别人理解我的痛苦。
      想要别人说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
      想要这空空的影院人满为患,大家与她共享这无法吐露的苦水。
      可是想只是想,伴随着浮潜的意识,逐渐平稳的呼吸,落在无法触及的水底。
      于是想只能变成想,带来新的梦境,拉扯住明天的手,把所谓的“生”再一次摆在她的面前。

      “可是,你不喜欢这样。”有人在她耳畔吹气,轻佻的声音顺着耳道闯入大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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