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凰曦柔

49、第 49 章

　　许是凰曦柔不太喜欢安静的餐桌，黄落梅听到她问：“你在外面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黄落梅抬头看向凰曦柔。
　　凰曦柔没有抬头，她还在低头吃着东西。
　　黄落梅记得偶尔凰曦柔会像这样和她说话，明明是她在提问，可是却不愿意和自己对视。
　　那个时候的她会看着远方、看着他人、看着自己在意的事，但独独不会看着她。
　　她好像也没怎么看着她，她的眼神总是越过她的，越过坐在这里的她，看向自己心中的她。就算她把所思所想全部摆在台面上，对方也不相信这就是所有。
　　黄落梅低下头，她吃下一口晚餐说：“真说也是有的。”
　　“是什么？”凰曦柔的声音很温和，带着疑问，像是真的在关心她一般。
　　“和别人聊天什么的，我还蛮喜欢这样的。”
　　“和住在城镇里的人吗？”
　　“什么人都有。我对聊天对象没有那么挑剔，只要对方知道我不清楚的事，就是值得我去了解的人。”黄落梅拿着勺子戳着面前的碗，她问：“那你呢？你在外面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有意思的事啊。”
　　黄落梅听到凰曦柔似乎笑了一声，她说：“算是有吧。”
　　但凰曦柔并没有铺开说这件事，于是黄落梅也没有问。
　　后半段两人都在聊些有的没的。话题一会跳到布告的内容上，一会又跳到这一次的故事上。
　　她们之间明明没有想要聊的东西，却总有一个人说起另一个话题。
　　但没有人在无所顾忌地展露自己，也没有人在这场对话中笑。
　　她们只是低着头，仿若自言自语般说话。

　　一场不那么愉快的晚餐结束了。
　　黄落梅临走前，凰曦柔问她：“今晚的野味好吃吗？”
　　她抬头望向凰曦柔，凰曦柔坐在床上，桌上的烛火太远，照不亮她的脸庞。
　　凰曦柔又问：“好吃的话你明晚要不要来我房间？我们一块再吃一顿。”
　　黄落梅觉得凰曦柔说话的声音是轻的，很轻很轻，像抓不住的风。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想要抓住的风，毕竟风这种东西正是因为抓不住、看不到，才总是最神秘的。
　　“怎么样？”凰曦柔还在问。
　　于是黄落梅回答道：“好。”

　　第二天，黄落梅没有在凰曦柔的屋子里看到她。
　　明明自己起的已经很早了。
　　她想。
　　但没关系，今晚她会见到她的。

　　凰曦柔离开旅馆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
　　她昨晚并没有怎么睡，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目标即将达成，也可能是因为她开始想家了。
　　想家。
　　对她来说多么可笑的一个话题。
　　明明是自己抛弃那个地方的，事到如今又为何会想起那里。
　　自己是想家的哪一点呢？
　　凰曦柔思考着。
　　也许是有安全感的床，即使自己难以在上面入眠；也许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父母，即使两方之间的沟壑早已无法跨越；也许自己只是单纯的思念，毕竟二十来年的生长地总是对人有着独特的意义。
　　凰曦柔没有从自己给出的也许里找到答案。
　　因为，也许这一切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她穿上自己再次带进来的手套。

　　清晨的街道是平静的。
　　这也正常，熬过上一天的疲劳，又怎会有人赶在太阳升起前起床。
　　黑裙女走在街上想。
　　但他们却不能这样。
　　稍微放松下来就能感觉到死神逼近的步伐，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死却不敢下手去做那个第一。
　　黑裙女叹口气。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进入这个游戏。
　　她一没死掉，二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却不得不进入这与日常相悖的游戏。
　　也许就像系统说的那样，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
　　可是不幸又该怎么定义？
　　没有搭上驶入站台的车是不幸吗？
　　没有遇到合乎心意的事是不幸吗？
　　没有说出幸运便是不幸吗？
　　她不太懂，既不懂不幸的定义，也不懂幸运的含义，能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期望。
　　黑裙女走在街上，远远看见有个熟悉的人在街前面，等走进以后她朝对方挥挥手说：“黄落梅！”
　　黄落梅回过身看她，她身上穿着和之前不一样的衣服，看起来有些陌生。
　　黑裙女不太敢上前。
　　但对方看到她，先是有些惊讶，随后笑着说：“早上好。”
　　好像，也不是太陌生。
　　黑裙女走上前，“你也是早起出来散步的吗？”
　　“嗯，早上的空气不是很好吗？”
　　黑裙女点点头，“感觉现实世界里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去放松自己。”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是为了生活。”
　　“话虽这么说，可为了生活这个回答真的好苍白啊。总感觉只是为了生活的话，自己做的事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黄落梅笑了笑。
　　黑裙女很喜欢看黄落梅笑，她一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像看到小孩子在笑。
　　啊，这可不是在说黄落梅没有长大，相反，黄落梅总能说出一些很有见解的话。只是听她说话，黑裙女都会觉得很有意思，也会有新的感悟。
　　她只是觉得，生活在社会上这么多年，自己已经很难看到那种没什么欲望的笑。
　　干干净净，像一张白纸。
　　小孩子的笑也像一张白纸，可她工作太忙，养活自己都难，又怎能抽出时间去养一个孩子呢？
　　“我倒是觉得，为了活着大部分事都是有意义的。”
　　你瞧，黄落梅又开始说自己的感悟了。
　　黑裙女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竖起耳朵去听。
　　“虽然我们确实很难从重复的日常中寻找定义，可是为了活着做什么事都不是没有意义的。时间只有延续下去，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下一个意义。”
　　呱唧呱唧。
　　黑裙女在心里给黄落梅鼓掌。
　　她很喜欢黄落梅这种不黑不白的想法，既不会全盘否定自己的思想，也不会一味同意自己的思考。她总能给出黑裙女一个新的观点，一个不好不坏的观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黑裙女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
　　她明明给自己的感觉是那么像黄落梅，可是站在对方的身边，她却感觉不到黄落梅给人带来的情绪。
　　眼前的人像冷酷的寒冬，虽然有暖阳，可是却没有温暖的感觉。
　　“怎么了？”
　　她听到黄落梅温柔地询问她。
　　黑裙女抬起眼，去瞧黄落梅的五官，可是她找不到自己疑惑的来源。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在想一些事而已。”
　　“我能听听吗？”
　　黄落梅的话语是那样温柔，虽然温柔，但黑裙女还是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也许会引来不好的事吧。她想。
　　黄落梅没再坚持了，她开始和自己聊一些有的没的。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头，黑裙女在听，黄落梅在说。
　　偶尔的时候，黄落梅会问她，她怎么想。
　　她会摇摇头说，没什么想法。
　　她一直都没什么想法，倒也不是没有主观想法，只是经历的所有毕竟只是人类的一小部分，所以她更愿意去听别人的故事。
　　从别人的故事里收获新的想法，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一条街走完，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她本以为黄落梅会这样离开，但对方却笑着邀请她一起吃午饭。
　　就当作缓解情绪吧。
　　她想着，答应了这件事。

　　凰曦柔下午又一次来到猎户家里。
　　她来的并不早，到的时候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她到的时候猎户正坐在门口发呆，发现她来了以后才连忙起身。
　　“下午好。”他说。
　　“下午好，昨天的野味很好吃。”凰曦柔笑着说。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不喜欢。那你今天是？”
　　“我打算再买一点。”
　　“哦哦哦。好的，那我们进去说话？”
　　凰曦柔点点头，跟着猎户走进屋子里。
　　他们在桌子旁坐下，猎户给凰曦柔倒了一杯水，水是凉的，所以凰曦柔只是握在手里。
　　“今天你要买昨天的量吗？”猎户问她。
　　凰曦柔点点头，“不过时间还早，我想和你聊一会打发时间，可以吗？”
　　“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有趣的事，我会的就是打猎这种东西。”
　　“这我也很感兴趣啊。没有接触过的事总是有趣的。说起来，你们最近有抓到新的猎物吗？就是拿去领赏的那种。”
　　猎户露出尴尬的神色摇摇头说：“虽然确实有了帮手，可我们时间太少，加上我自己也不算很厉害，所以就...”
　　“那你想抓到吗？”
　　“怎么说呢？”猎户挠挠头说：“你要说不想吧，那肯定没有，抓到以后不仅能拿到钱，真说出去也算光宗耀祖了。但人总得有自知之明，虽然我确实继承了这些技巧，但也算不上精通，真的和那些熟门熟路的老猎人比，自然是比不过的。
　　说到底，其实我也是想证明自己吧。证明自己有能力做我爸做到过的事，给自己一些信心。”
　　他说到这，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没事没事，从父母那继承到东西后，总会怀疑自己是否能做到像父母那样的高度，这没什么。和我说说，只是让你心情变好一点而已。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谢谢。”猎户说道，他总觉得拜托一个不认识的人，听自己说这些话不太好，便转移话题说道：“我去给你准备野味吧。”
　　“好，麻烦你了。”
　　猎户离开没多久，便带着收拾好的野味回来了。
　　他把东西递给凰曦柔，但没有拿那么多钱，只说凰曦柔毕竟听自己说了这些东西，就不要那么多了。
　　对方态度坚决，凰曦柔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离开前，凰曦柔问对方：“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完成这件事，你乐意吗？”
　　猎户有些犹豫，也许是这并不符合他对成功的定义。经过一番思索后，他说：“如果可以的话。”
　　“好，你不要睡觉，半夜的时候我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