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诅咒女王之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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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本里香几乎是逃回家的。
她反锁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那个名字。
乙骨忧太。
不认识——是假的。
她无法忘记这个名字，这个……给她带来了数十年如一日的梦魇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追过来？”她将脸埋进膝盖，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我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
此刻，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些异样的崩溃情绪。
但有时，沉默就是暧昧，暧昧就是偏袒。
一个人是无法完全拥有另外一个人的，特别是灵魂。
“他夺走了你的天赋，骗你交付出了自己的未来，如今却依然觉得不够，还要夺取你的现在……啧啧啧，真可怜啊，祈本里香。明明我替你掩盖了大部分痕迹，却依然无法逃脱‘命运’的掌控么？”
“别说了！别说了……”她用力捂住耳朵，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痛苦地蜷缩起来——尽管这毫无用处。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
……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蝉鸣聒噪，阳光炽烈。
小小的里香匆匆跑过去，今天和忧太约定好的！一定不能迟到！
她跑得太急，在即将过马路的拐角处猛地撞上了一个人影。
冲击力让她向后跌坐在地，手掌擦过粗糙的地面，微微发痛。
“对、对不起……”她抬起头，声音还带着奔跑后的喘息。
被她撞到的人是个金发的大哥哥，他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撞击而晃动，只是低头看她。
“祈本里香。”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平静无波。
玫红色的眼眸微微流转，不似人类。
“唉？”里香愣住了，瞪大了眼睛。
她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想活。”里香下意识地回答，心里却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这个大哥哥也很奇怪。
“是吗？那就去吧，不过就算去了，你的朋友也不在家。你去吧。”
周围的蝉鸣声忽然变得极其响亮，填满了整个闷热的午后。
里香坐在地上，歪着头思考了片刻。
忧太不在家吗？那她这么急着跑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在吗？”她小声嘀咕，然后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重新看向那个奇怪的大哥哥，“那我还是想死好了。”
对她而言，死亡还是一个非常遥远而模糊的概念，远不如“忧太不在家”这件事来得具体和令人失望。
“这样的话，”金发的男子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不存在的弧度，“你能再拿到一根儿童餐上的旗子。”
“啊，”里香像是突然被点醒，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浮现出被欺骗的小小愤怒，“真狡猾！爸爸妈妈想要背着我去商场！”
她想起早上出门前父母闪烁其词的样子，说好了晚上一起去吃她最爱的儿童餐，原来是想支开她！
她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掉裙子上的灰尘，就转身要往回跑。
“狡猾、太狡猾了！”她一边跑一边气鼓鼓地喊着。
那个金发的大哥哥依旧站在原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真的可以吗？你不会后悔吗？”
里香在拐角处停住脚步，回过头，眨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充满了纯粹的疑惑：
“为什么要后悔呢？”
“不告诉你，”他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玩味，“我很坏的。”
不解的里香蹙着小眉头想了想，似乎努力想理解这奇怪的对话，但很快，所有困惑都被一个简单而坚定的信念驱散了。
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容。
“没事的，大哥哥。”她的声音清脆而充满力量，“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妈妈都和我在一起！”
说完，她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跑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绿荫笼罩的街道尽头。
那个金发的身影依旧伫立在蝉鸣与阳光的交汇处，玫红色的眼眸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寂静无声。
……
集齐儿童餐旗子的那天下午，在牵着父母的手一起回家的路上。
她看到了。
也听到了大人们的议论。
那条她原本要跑过的街道，发生了惨烈的车祸。
有个和她差不多岁的小女孩当场死亡，现场极其惨烈。
她看到到了车上染的血，和地上那摊碎肉。
里香是个聪明的女孩。
她很快就意识到，如果自己今天去赴约，那么地上那摊东西现在就应该是自己。
那天回去她就发烧了，做了好久的噩梦。
梦里全是扭曲的、刺耳的刹车声，还有那摊模糊的血肉。
父母温暖的怀抱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她不要变成肉泥，她喜欢漂亮，喜欢干净，她不想爸爸妈妈伤心。
没过多久，他们就匆忙搬离了那个地方，切断了与过去的大部分联系。
有关于童年玩伴忧太的记忆也随着正常生活的进行而愈发遥远。
然而噩梦仍在继续。
里香在梦里看到了……自己。
……或者说，那个面目狰狞的“东西”。
她不要变成那种丑陋的模样，她不要□□还被别人吼，她想留在爸爸妈妈身边做漂亮的乖乖……她甚至开始抗拒那个儿时的誓言——她不要嫁给忧太了！
如果不是为了去见他，她怎么会差点变成那样？
真是的……明明是他先有了别的选择（尽管那时的她并不完全理解），明明有喜欢的人了还要让她去战斗，为什么还要让她卷入那些可怕的事情，怎么能够这样呢？
怎么能够这样呢？
一个念头从心底升起——
或许父母当时说的没错。
乙骨忧太就是个会给别人带来厄难的不祥之人。
“不要和他玩。”
……
这间明显是以创始人姓氏“德文希尔”为名的事务所，内部却找不到一个姓德文希尔的人。
但却奇异地给了夏油杰一种名为“家”的错觉。
说起来，这个留灯的习惯很不错。
在夏油杰漫长的学生时代，这里就是他的第二居所，更像个私人基地兼安全屋。
在维斯卡斯以身殉道的行为艺术彻底落幕后，那些用魔力投影的书籍也彻底回归了它们本来的用途——装饰墙面。
除开那些被妥善收藏、弥足珍贵但可能一辈子也读不懂的创始人手稿外，就只剩几套不重样的茶具了。
喝茶，是他少数保留至今的、属于过去的习惯。
夏油杰放下手里刚收到的匿名报告，上面记录着近期在特定人群中流传愈演愈烈的诡异歌谣。
报告的标题引用了众多谣言中具有共性的一句——
“当你的表演臻于完美，当心，祂可能已经行走于你们之中。”
这些歌谣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在暗网、在灵异论坛、甚至在部分学校的怪谈社中精准传播，仿佛自带孵化能力，已经催生出了好几个初步具象化的、拥有固定杀人规则的怪谈事件。
初步评估，起底就是特级。
“也不是我们说哈，就是……”电话那头的灰原雄挠了挠头，声音带着点犹豫，“感觉这可能有点像学长你的路数呢？”
夏油杰：……哈？
他简直气笑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怎么能有这种事呢？要是他有这本事早就实现咒灵自由了好吧？还用得着在这里加班看报告？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乙骨忧太的加密信息——
【夏油老师，我在涩谷……见到了里香。她还活着，但似乎不记得我了。她身边有一个未知存在，疑似与近期流传的‘诅咒女王之谣’有直接关联。请求事务所介入调查。】
夏油杰眉梢微挑。
祈本里香？
他立刻回复道：
【收到。保持观察，不要打草惊蛇，优先确保民众及自身安全。报告发我。我会调取涩谷区域的监控及咒力残留记录。】
放下手机，夏油杰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如果乙骨所言非虚，那么这个祈本里香，以及她身边的未知存在，很可能就是这次怪谈歌谣事件的源头，或者至少是核心之一。
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
好不容易盼来的休憩时间被打搅，夏油杰遗憾地在电话里对翘首以盼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说：
“抱歉，今天临时有工作，不能回家吃饭了。”
“诶——怎么这样！”听筒里传来女孩们失望的嘟囔，随即是菜菜子活泼的声音，“那夏油大人，给您留的天妇罗我们就吃掉了哦？”
之所以一直叫“夏油大人”，是因为实在没定下合适的辈分称呼——叫“爸爸”似乎有点奇怪（虽然事实差不多），叫“哥哥”又显得不够庄重，而夏油杰真的不想在父母面前坦然承认“看，我变成大龄单身未婚父亲咯”，那绝对会被混合双打外加精神洗礼的。
即使是所长也一样。
说到近来的诡异歌谣事件，各地事务所在联合处理的同时还有个意外收获——他们发现了一个体质特殊、竟然能承受并压制住特级咒物“两面宿傩”手指的高中生，虎杖悠仁。
据这个粉发少年自己说，那根手指是他“妈妈的闺蜜”留给他的。
小巧而精致的木盒子居然装着一个风干手指吗？
“……那你妈妈的人际圈还挺时髦。”这是为没能拿到第一手宿傩手指样本而感到遗憾的家入硝子。
更让人无语的是，据现场报告描述，那手指被虎杖悠仁情急之下吞掉时简直可以说是入口即化——这手指怎么入口即化呢？难道是千年的时间太长导致风化了？
夜蛾正道扶额，语气沉重：
“按照以前的规矩，你这种情况，可是要死刑处理的。”
“啊？”虎杖悠仁一脸懵，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
“但现在不一样了。”
“来，把手机给我。”
几分钟后，操作完毕。
他将手机递还给虎杖悠仁：
“好了，你现在有临时实习证了。先去家入医生那边报名登记吧。需要做一些基础体检和……适应性测试。”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
“报名？”虎杖悠仁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实验品。”
家入硝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语气平淡无波：
“来，先抽一管，等具体评估下来了你就可以入学了。”
她指的是现在的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虽然在五条悟近乎“独裁”的强力统治和推动下，咒术界与事务所联动建立了多所具备正规学历认证的学校，大部分觉醒了咒力或术式的年轻人，只需要在当地事务所监管下取得相应证件就能进行正常的社会生活，再也不用像前辈们那样“贷款上班”、用爱发电了。
但对一些无法精细掌握自身术式、亦或者天赋异禀到需要专门引导和控制的咒术师苗子，他们还是更倾向于放进高专进行集中培养——相应的，这些学生在毕业前就会进行大量实战实习，并在毕业评级后选择一所事务所进行就业。
有小道消息称，这是事务所创始人的一点在学历上的小偏好。
对此，自学考取了东大医学博士学位的家入硝子表示：作为目前研发岗为数不多能扛大梁的人员，她真的很缺人。
无论是助手还是实验品。
在战斗的时候失去痛觉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那意味着你无法准确判断伤势，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流干血液，或者做出超越肢体承受极限的动作，导致不可逆的损伤。
速生药剂的副作用就在于此。
它强行激发细胞活力，加速愈合，同时麻痹了神经。
而且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
她瞥了眼正在器械台前整理手术钳的灰原雄：
“曾经有个笨蛋仗着药剂效果，差点把自己的胳膊都打没了还不知道疼，要不是救援及时，现在就是个独臂侠了。”
灰原雄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还笑？说的就是你，当年的副作用你还没吃够吗？”家入硝子挽起袖子，“都做老师的人了，能不能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别告诉我你想学那俩。”
事实上，夏油杰一直对此感到内疚。
但家入硝子觉得，有时间内疚还不如多给她提供点素材——总有一天她会克服这个障碍。
刚刚结束外勤任务回到高专，发现所谓“事务所元老福利”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而自己依旧需要加班的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
当初他刚毕业就是被某位看似靠谱的好学长连哄带骗，签下了那份条件优厚的事务所三方协议。
结果呢？享受了短短几个月的“元老优待”过后，就彻底陷进了这个无底洞，现在想跑路都来不及了，违约金高得离谱。
他有时候会想，还不如就一直留在高专当个普通的老师呢，至少假期看起来能多一点。
“但是，老师好像也没有假期唉。”深受学生爱戴的灰原老师如是说。
“好了不许说了。”
他决定暂时忽略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转向夜蛾正道：
“……校长，要不我们还是先看看今年的新生预备名单吧。”
夜蛾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名单。
家入硝子凑过去一看，眉毛挑了一下，豁，有个老熟人。
伏黑惠，甚尔他儿子，目前处于叛逆期。
又冷又倔，跟他爹年轻时一个德行。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诅咒女王之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