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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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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总是不理解大人,就像长大以后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似乎总有耗不完的精力。
九月的树还是绿油油的,但早晨的风却早已染上秋天的气息。
“走了哈!”我冲奶奶摆摆手,叼着一袋牛奶出了门。
一碗水,一个馒头(有时候是两个鸡蛋),一袋牛奶 ,这是我早餐的标配,四年如一日的那种。
刚走没两步,就瞧见蹲在路灯下的阿香。
“阿香。”
她闻言抬头,先是惊喜,继而转为一种类似于伤心的神情。
“你咋了?咋不见你弟?”我走过去,吓了一跳。
她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如两个红灯笼,突兀的立在那张小而平的脸上。
“翠翠—,”她的声音几近哽咽,伴着浓浓的鼻音,“我爸妈又走了。”晶莹的泪珠打湿了她的睫毛,电线杆的影子投在她身上,她就蹲在那阴影里,仿佛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天地。
“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走过去,蹲在她旁边,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就像她常抚我那般,一下又一下……
他们都会回来啊,只要等一等,很快就会回来了啊。
“我知道。”阿香吸了吸鼻子,“我就是觉得难受,为什么弟弟就能去城里念书,却只将我一个人抛下。”
我不看她了,只定定的盯着水泥路面出神——因为我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啊,他们为什么要抛下我走,他们为什么就不回来了呢。
“翠翠——”我听见阿香唤我,可喉咙里就像塞了棉花,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你别哭——”我感觉头被抱进了怀里,那是个十分单薄的身体,突出来的骨头硌的我脸疼。
可是,为什么明明那么难受的一个拥抱,以后就再也忘不掉了呢?
九月一号的早上,一个不幸小女孩在另一个比她幸运一点的小女孩的怀里哭的忘乎所以。
于是,我们迟到了。
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我看了看面色惨白的阿香,伸手去握住她,才发现掌心全都是细细密密的薄汗,“别怕,有事儿我担着。”
阿香点了点头,咬紧了嘴唇。
阿香的学习并不好,平时没少挨班主任的打,她怕他,我知道。
“报告。”我摁下门把手,中气十足的喊了句。
陈老师明显被我这一喊吓了一跳,拿水杯的手狠狠颤了一下,有一些洒在讲桌上。
他抓起眼镜戴上,捏了捏鼻子,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阿香,“怎么回事?不知道几点到吗?”
我们不说话,因为在一个十分自负的人面前,你解释什么,都像是在狡辩。而他恰好就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
这一点在他一年前刚接手我们起,大家都看的明白。
记得那天他也是穿了一件藏蓝色的棉短袖,金丝框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和这座灰扑扑的学校完全不搭边,事实上,他也这么认为。
“我是你们的新老师,之前在阳光小学,那里比这学校大很多,学生也很乖很听话,学习也好。对了?阳光小学你们知道吧?”
怕是没有人不知道阳光小学了吧?每次校长讲话都是:“你们看看人家阳光小学……要努力向人家看齐。”
后来有一次,我看到当校长说出那句“向他们看齐”的时候,陈老师发了个白眼,右边的嘴角勾起。当初不明白,现在才清楚那是轻蔑的笑,他看不起我们学校。
事实上,我们也看不起。我敢说,这座学校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