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塘》沉稳的香菇君

9、第8章

　　说徐新航是木头，实在是不为过。徐新航那张脸，做爱豆是还算不错，放在普通人堆里，那一定堪称耀眼。当初他们刚刚签约小公司，在里面做练习生的时候，还算半个素人，夜里去大排档吃火锅，常常会遇到找徐新航要联系方式的妹子。

　　而且一个两个的，都长得极其漂亮。

　　肖俊华拼命地馋那些美女的细腰长腿，张雨秋咳嗽着提醒他矜持，徐新航却只是对那些女孩们温柔地笑了笑，然后说：“抱歉啊，不太方便。”

　　“没事没事，帅哥你真的很好看诶！”女孩们也没有很尴尬，在徐新航温和的笑容里挥挥手和他道别，再开心地和同伴说，哇那个帅哥，好像还怪有品的。

　　训练到第三年的时候，徐新航被送去了选秀，在那里，有一个比他选秀资历老一些，按辈分他得叫学姐的女团c位对他起了想法，将他约出去坦诚地告白。女孩长得很好看，肖俊华和张雨秋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纷纷前来表态。

　　“不错啊，你小子桃花运这么好，就不能分我一点？”肖俊华口水都快流到徐新航身上了，又在徐新航嫌恶的眼神里默默地退开。

　　“小航，其实你要是跟了她，说不定以后还能更好走呢。”张雨秋的态度倒不是那么肤浅，他仔细推敲一番以后，言之凿凿地给徐新航了一个结论，“你知道她的，她可是富三代，手里也有钱，混得也很开……将来走演员路线的，估计粉丝也不会太在意……”

　　徐新航对他俩这样的态度，只是眨眨眼睛，微笑了一下说：“男团不能谈恋爱。”

　　是不能谈，但是谈的人多了去了，张雨秋现在是没谈过，不过他知道，只要他想谈，那不要太容易了。

　　娱乐圈接触的诱惑本就比常人要多，这年头塌房的爱豆还算少吗？别说爱豆了，许多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明星，背地里都是见不得光的皮肉交易。

　　后来徐新航出了男团，自己单飞，肖俊华那时候已经塌房塌得瓦片都不剩了，有一天和徐新航出来喝酒，陪酒女过去热闹地给徐新航敬酒，徐新航却只抬眼看一看，又笑了笑，摇手说：“你们去陪那个哥哥吧，我一个人就好。”

　　我靠，不近女色到这种程度？！肖俊华这辈子都不信，身边还一下有两个这样的人。张雨秋还能理解，铁板一块，跟钢铁直男差不多，脾气也不好，硬得像块石头，但是徐新航凭什么啊？难不成……

　　有一天肖俊华偷偷挪到张雨秋身边，咬耳朵小声问他：“你和徐新航，是不是搞在一起了？……”

　　话还没问完，就被张雨秋追着打，肖俊华那天围着宿舍楼跑了一个下午，上上下下的，终于挨到徐新航回公司拿东西，嗷一声惨叫跳到徐新航身后。

　　“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徐新航只是笑，笑得停不下来，眼睛都看不见，张雨秋脸都黑了，耳根闷红，瞥了肖俊华一眼，忽然就拂袖而去。

　　徐新航不笑了，用很认真的目光看了肖俊华好一会，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你……你和他……不会是……”

　　话还没说完，肖俊华顿时理解了为什么张雨秋要追他一个下午，徐新航还格外认真地注视着他，虔诚地等待着他的回答，看着那双眼睛里带着的期待，肖俊华忽然就爆发了。

　　“老子直的！”

　　后来肖俊华才知道，张雨秋初中的时候，好像也有过那么几段恋爱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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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肖俊华默认了徐新航万年不开花的事实，就在他觉得徐新航可能会孤独终老的时候，徐新航半夜把他叫起来，让他去找了一个女孩。

　　还是未成年。

　　刚开荤就玩这么大的，肖俊华正想吐槽，徐新航就用最快的速度把电话挂了。

　　夏天将近尾声，几天后就是立秋了，闷热的空气中忽然起了几阵热风，刮在身上并不觉得凉，却掀翻了附近的一个小摊上的伞，伞呼地往地陷的空地飞去，小贩在后面追着那把伞。

　　空气里弥漫起了潮湿的味道，像是从远方飘来的雨雾，肖俊华抬起头朝天上望去，硕大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掩盖了天空，闹市里人来人往，无人发觉。

　　天上闪了一下，紧接着有闷闷的雷声从云层间滚出。

　　肖俊华用很大的声音骂了句国粹：“不会这么衰吧？……”

　　—

　　另一边的环城公路上，万籁俱寂，周围耸入云端的大楼没几盏灯还亮着，瓢泼大雨倾泻在前挡风玻璃上，两面雨刮忙得不可开交，徐新航倒是神情自若，两只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在雨里也开得游刃有余。

　　杜乔在后座笑了笑，张口就是领导风范：“不错啊林贺，你找的这个司机……嗯，我很满意。”

　　她自觉地就坐了后座左边，林贺坐在后座右边，这样徐新航一抬头就能看到林贺的表情……至于为什么徐新航开车，杜乔认为，要是在这种时候还要女生开车，就可以直接out了！

　　还好，徐新航四下里看了看以后，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我有车。”杜乔举起一只手，然后盯着徐新航看，等他的后文。

　　徐新航对她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开？……”

　　他很绅士地打开后座的车门，给林贺和杜乔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贺莽莽撞撞就要往里走，杜乔一下就拽住了她。

　　林贺回头，盯着杜乔看，愣愣的。

　　“你傻啊！……”杜乔低语，“要让他一抬眼就能看到你……”

　　她没再解释别的了，继续往里坐过去，现在车外就只剩下林贺和徐新航了。

　　雨丝轻轻打下来了，林贺低着头往车旁边走去，仓促经过徐新航身边往车里钻的时候，徐新航轻轻地伸手，在她头顶挡了一下。

　　林贺这才想起来，好像杜乔进去的时候，徐新航也有这个动作，她悄悄抬起头来看徐新航的手掌，只是一眼她就愣在了原地。

　　她看到徐新航的手掌心里，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老茧，那是一双不好看的手，手心里甚至有一道很深的划痕，不知道是疤，还是掌纹……

　　不知道为什么，林贺只觉得心上被轻轻一撞，记忆潮水般涌来，依稀之间她好像曾经也看到过这样的手。

　　“怎么了？”徐新航笑着问道，打断了林贺的思考，他把手拿开了。

　　林贺摇了摇头，默默把脸转入车里，她开始在记忆里挖掘那双手的影子，只不过，再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现在杜乔的车在一片雨雾中飞驰，只要杜乔不说话，车里就是死一般的静默，这点让杜乔略有点无语，抬起眼睛悄悄瞥了林贺一下。

　　杜乔：快点啊，机会。

　　眼球动了动又瞥向徐新航。

　　林贺面露难色，略有些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唇。

　　杜乔一个白眼，不免想到难道是自己的问题，毕竟晚上她去北海中路接林贺的时候，林贺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林贺两只眼睛都钉在徐新航身上，而且还和他微笑着说什么话，但是她一在，林贺就变得拘谨了很多。

　　是不希望自己看到徐新航轻薄的一面么？杜乔心想，但她越来越觉得，其实特别的只是林贺而已。

　　验证自己的猜想一般，杜乔咳嗽了一声道：“哎，你还记得我吗？”

　　徐新航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愣了一愣：“嗯？……当……当然记得。”

　　“是记得我去参加过你的签售，还是记得我晚上来接了这个小妞？”杜乔刨根问底，上身前倾，双手放在驾驶座的座椅椅背上。

　　徐新航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颜色，不过那被杜乔捕捉到了。

　　他不记得她去过签售了，这样也难怪，毕竟签售少也有小几百人，真的要把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并刻在脑子里，也太过为难他了。若是去过多次的，可能才会被记住一些。

　　但徐新航记得林贺，虽然不敢肯定，但杜乔用她的第六感来说，徐新航在酒吧搭救林贺以前，就是记得林贺的。

　　包括后来的这些。解围了一次，又解围了第二次，在林贺那个倒霉妈面前，领域全开一般将林贺护在身后。

　　“我和这个小妞一起的，不过我们俩不是一前一后而已，没关系。我只是感慨，真是有缘，我们居然能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徐新航还没说话，杜乔便已经兀自帮他搭好了台阶，并翘起二郎腿笑起来。

　　徐新航静了一会，才抿起嘴角，勉强笑笑说：“哦……是这样……我可能不大记得了……”

　　“没关系，你不记得太正常了，那么多人，我……我们也没有想要你记得的。”林贺忽然脱口而出抢话道，“但……但我想跟你说，你……你真的很温柔，也很好……做你的粉丝，也……也很好……”

　　她的双手在黑暗的后座中悄悄绞紧，杜乔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后，她察觉到了徐新航的尴尬。她不想让徐新航尴尬。

　　从一开始，她只是觉得徐新航轻浮，在酒吧这种地方流连忘返，但风云突变，徐新航毫不犹豫地为她解围，又帮了陈烨，现在在午夜浓密的雨雾中陪着她们找陈烨，不论怎样，徐新航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帮她是顺手，帮陈烨也是的。

　　至于徐新航的私生活，她不想管，也没资格管。

　　她有点不想暴露自己是他的粉丝，否则有什么东西就变味道了。

　　暴露是粉丝前，徐新航就是徐新航，但是一旦她看起来知道徐新航是谁，徐新航就不再是徐新航了，而是那个远在天边舞台上光彩耀人的大明星，他们两个之间，好像也不再那么纯粹了。

　　车里又静了，这次才是死寂，林贺抬头去看徐新航的时候，他脸上没有笑容了。他静静凝望着前挡风玻璃外的雨夜，失去笑容以后，他的脸无端端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和疏离。

　　冷漠消失了，徐新航低头笑了一下。

　　“嗯，谢谢你。”他低声喃喃道，嘴角又再次紧绷起来。

　　心里的小鹿却雀跃地跳了起来，恍惚间时间倒流，带着阑珊雾气的山城近在眼前，他从垃圾桶里钻出来，看到那个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女孩儿。

　　女孩回过头，微笑着对他说：“你可以带我从这里出去吗？”

　　那是他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其实那亮色放在如今早就没什么了，但是就是那一刻的那个人，拨开他身周的迷雾，毫不犹豫地将他从那个人间炼狱里拉了出来。

　　但是她……好像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好，有些东西，也不需要她记得，她只要记住他现在最好的样子就好了，记住那个站在舞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至于垃圾桶里的那个，忘掉就好了。

　　徐新航闭了闭眼，将杂念都从脑子里赶了出去，然后继续认真地朝着前方开去。

　　开车还是要认真的，尤其是车上还有其他人。

　　电话再次响了，在轻松明快的轻音乐里，徐新航微微皱了皱眉，目不斜视地拨了一下通话键。

　　对面鬼哭狼嚎，声音传来的一瞬间徐新航就知道是谁了：“说。”

　　“喂！你快点啊！这儿下大雨了，然后你让我找的那个小女孩子，她不躲雨啊她往雨里冲！……”

　　接着就是一顿忙乱的杂音，好像是手机被什么人碰掉了，夹杂着肖俊华的鬼叫声。

　　徐新航面色一沉，再抬头看后视镜，林贺的脸顿时紧绷起来。

　　“坐稳了，我稍微开得快一些。”徐新航说，踩下油门，车子在雨夜的高速路上留下一条弧线，向着下高架的通道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