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高专时代 七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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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妙......不妙！
剧烈的后悔之心头一次占据了真人的大脑。这个从人类对人类的恐惧之中诞生的咒灵在这一天，终于因为降临到眼前的死亡可能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真人再次反手甩出一组改造人，同时脑中计算着剩余的改造人储存能够阻挡诅咒师多长时间。
真人一向自诩为咒灵中的天才，骄傲于自己几乎不死不灭的咒灵的身份。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但他没能从这样的自我超越之中感受到一点喜悦。
那种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喉咙一样的恐惧感经由他的咒力核心被鼓动着送往全身。咒力由负面情绪所化，因此那样的负面情绪也不断地反哺身为“从人类对人类的恐惧之中生成的咒灵”的真人自己。
从自己身上新奇地汲取着酸涩的恐惧的力量，于是，咒灵是根据什么感受到情绪的呢？这样一个问题突然进入真人的脑海里。
他也曾经杀死过解剖过那些人类、咒术师。咒灵的结构与人类不同，与动物也不同。
那么此刻在他胸膛里嘭嘭直跳的，几乎要将他肋骨撑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红色的带着血腥气息的威压从身后传过来。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相信夏油因为合作关系不会让他死在这里，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让诅咒师把他打得半死再悠闲地出场。那个性格恶劣的人类绝对做得出那样的事情。
战斗是好玩的。在战斗中开发新的技能是好玩的。在战斗中发现这具身体新的潜力是好玩的。但是这绝不应该以他被打了个半死作为代价。
他可没有有些人类那种受虐的偏好。
所幸在和夏油谈好合作的前提下，他在来的路上预先储存了一定的改造人。尽管他毫不吝惜地放出那些诅咒师的生前同类，也没能阻止身后那个无声显示出捕食者威压的咒力源快速接近。
咒灵是不需要进食的，因此整个身体都是由咒力所组成。如果没有特别的需要的话，也不需要进化出对应的器官，因此作为一般生物中承担容纳并消化食物功能的胃袋对于真人来说是作为暂时储存压缩后的变人的包装袋存在的。
感知到储存已然下降到一半以下，几乎见底。但是那个诅咒师正在以相当惊人的效率清除挡在他路上的改造人。挥动的棒球棍几乎在空气里卷起尖锐的哨声，然后就是西瓜被打破一样，汁水飞溅的迸溅声。
带着血腥气味的空气从后面涌向身前，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心脏而鼓动。杀意和狂气混合在一起灼烧着他的大脑。那种幻觉一般的胸膛里泛起的热意，真人甚至在一瞬间感觉因为恐惧而目眩神迷。
啊啊，就是这样的。
人类所谓的恐惧。
人类是一种会因为杀死同类而感到痛苦的生物。
人类是一种会被情感支配行动的生物。
利用人与人的这种情感联系来进行战斗或者玩耍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真人从几个咒术师那里学到了这个道理，于是总是兴致勃勃地找到实验对象，乐此不疲地观察着怎样的人会做出怎样不同的选择。
因为对咒力本能的渴望，低级咒灵之间会本能地相互吞食。
但是到了像真人这个地步的特级咒灵开始，就会存在着同伴的意识，甚至会产生感情。真人甚至还认识其中的几个，并且对他们感到相当的好奇。
咒灵之间产生的感情与人类是一致的吗？
真人在学习中这样思考着。
这是人类的常识。
但不会是作为咒灵的他的。
就算活得狼狈，就算连滚带爬，就算不择手段，最后的赢家总会是他。
所谓的特级咒灵，就是这样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生物。抱持着“特级咒灵从出生的时候就是特级咒灵”这样的信念诞生的咒灵更是其中的翘楚。
一抹扭曲的微笑爬上了真人的嘴角。空气里弥漫着让人头晕目眩的血腥气味和杀意。胸口中嘭嘭跳动的热意席卷了全身，身体前所未有地感知到存在于此的证明。真人藏在身后的手指轻微活动着，手指因为灵魂不由自主的颤动而如同泥浆一样变换形状。
既然杀死同类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话，那么就来比对一下术式的高低和精细操作吧。真人一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相当自信。
他转过身来。
由于咒术界特有的评级制度，即二级咒术师可以拔除二级咒灵，而一级咒灵可以反过来干掉二级咒术师。
在咒术的世界里，食物链就是这样的东西。
在一般情况下，咒灵和咒术师是相互克制的关系。再加上在整个日本岛的范围内，现在的特级咒术师只有三个，其中一个站在咒灵一方，另一个经常不在国内。在偌大日本岛内活动的特级咒灵就只要小心五条悟一人的存在就好。
更何况对方的外表特征明显得要命，白发蓝眼，来去匆匆。
生来就是特级咒灵的真人则作为捕食链的顶端，将整个世界都视为他的游乐场。直到今天，遇见了这个诅咒师。
虽然是区区人类，体格也并不出众，咒力量也马马虎虎。
但是在年轻的诅咒师背后，那些改造人大都被暴力地一棍爆头。深红近墨的粘稠鲜血和碎肉也随着那力量在车厢里溅得到处都是，溅到车窗上，溅到天花板上。整节车厢像是被什么东西践踏过，不少金属立杆也被砸得弯了下去。
被不讲道理的暴力野兽咬合后变形的颅骨在红色的灯光下裂出雪白的断面，如同犬类锋利的尖牙。
而这样的车厢，在他们二人途经的身后还有整整三节。
改造人本该具有一定与咒灵类似的复生能力的，但在对方的咒力爆破下被迅速斩杀。
对方清理改造人的手段是：在棒球棍与改造人头部接触的一瞬间暴力地输出大量咒力而达成一棍爆头的效果。
还在抽搐的手指躺在污泥一般的血浆和碎肉之中，很显然除非真人走过去再次对改造人施加一次术式，这些玩具都废掉了。
真人挨个扫视这节车厢里的改造人尸块，不知不觉地撅起了嘴。
而那个恐怖的锋锐的血腥气息正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移动到真人的面前。手臂向下一甩，粘稠的血液就刷地从银白色金属面的棒球棍滑下去，汇入到深色的水坑之中。在暗淡的红光之中，那个人的身影也如同退潮后露出水面的礁石一般渐渐清晰，身后是深黑色的潮水。
脸颊上和T恤上溅上了零星的血液，与苍白的皮肤底色有种泾渭分明的艳丽感。年轻诅咒师的眼睛在昏暗的光下看起来近乎是墨色，淡淡的青黑色让他看起来有种安静而沉默的死气。
表情是平静的，但是那双眼睛如同黑星一般不详地明亮着。
那个在人类范畴内看起来还是年轻人的诅咒师的视线尖锐而刺痛，像是针尖刺入皮肤。
明明是属于人类的脸，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强烈的联想到狩猎中的狼犬。
穿着马丁靴的脚从浸透鞋底花纹的血泊之中奔袭靠近，在地铁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汁水淋漓的脚印。啪嚓一声湿润地踩在地上，又向着真人靠近了一步。
压迫感。
冷静。冷静下来。真人对自己说。
并不像咒灵那种完全由咒力构成的生物，产生的本身就是一个冷酷的选择的过程。
对于人类这种，仿佛有着上天的恩赐一般自然降生的庞大基数的生物来说，代价是具有咒力资质的个体则在总体中相对少见。
咒术的本质是交换。如果要从上天那里得到什么，首先就要失去什么。
如此说来，在此过程中失去的那个东西大约就是对方的弱点所在。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是，真人吐出一口气，转过了身来，面对着那看起来相当年轻的诅咒师，注视着那张清秀的、苍白的、男孩子脸。
在战斗之中找到破绽。
跃跃欲试的心脏在鼓动。
他微笑着，眼睛从男生被深色外套裹着的腰部到带着鸭舌帽的头部，然后又无规律地跳跃到手腕，接着是黑袜下凸起的脚踝和纤细的颈部，若有所思地判定着下手的地方。
而就在真人的注视下，年轻的诅咒师就好像对那刺人的视线毫无觉察似的，在手中转了转棒球棍。黑色的橡胶手胶被纤细的拇指和食指虚虚圈着，其余的手指虚虚搭在手柄上，手腕如蛇一样灵巧地转动。
银白色的棒球棍前端逆时针转到一圈的顶部时倒映出了诅咒师面容一瞬，然后又向下转去，影子被扭曲地拉长，暗红色的血泊渗入了倒影之中。
“不玩了吗？”诅咒师的眼睛在红色的昏暗灯光下看起来很黑，像是瞳孔几乎扩大到了虹膜的边缘。对方的脸上看起来含着一种稚气而疯狂的笑意。
男生的身高纤细地抽长，但是脸上看起来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看起来是比较幼年的人类。
“我在玩哦。”真人也沿用了对方的说法，笑嘻嘻地说，然后右脚向前垫了一步，伸手一捞，陡然出手试图让自己的手掌接触到诅咒师从而发动术式。而诅咒师冷静地注视着他的行动，闪身后退，避开了他的攻击的同时将棒球棍从对侧肋下抽出，反手自下而上抡起球棍。
真人双手化作翅膀，陡然变奏向后一扇，险而又险地带动着整个身体向后错开了他的攻击，双足被术式转化为鸟爪，同时双臂振翅把自己的身体拉向上方，抓向诅咒师暴露出来的面部。
诅咒师没有花费多余的力气收回抡空了的棒球棍，用力将棒球棍抽向相反的方向，棒球棍中部稍显纤细的横梁架住鸟爪，然后借着未散去的余力，让棒球棍的头部重重地把地铁里的金属立柱敲出了一个凹坑。空心金属管振动的嗡嗡余音在车厢之中回荡着。
带着腥气的血味混着这样的震荡呻吟，再加上红色的昏暗灯光，在车厢之中形成了某种混沌的气场。
“啊呀，失败了啊。”真人吐了吐舌头，用少女一般的姿态。
诅咒师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
“成年男人的脸做出这种动作，真恶心。”他说。
“啊嘞？是这样吗？”真人笑嘻嘻地说，“我以为现在很流行这种呢。”
诅咒师沉默地看着他。
“我明明这么友好。虽然我很包容，但是被用这种看臭虫的眼神看了也会很伤心哦？”
真人撇了撇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下一瞬一弯腰躲过了诅咒师反手掷出的小刀。“哦，很危险哦！”
诅咒师烦躁地啧了一声。
特级咒灵像是揭不掉的牛皮膏药一样，反复地笑嘻嘻发出那些讨人厌的攻击。对方的术式也很讨厌，看起来是通过手掌接触达成术式运转的类型。榧野尊再次用棒球棍格出真人伸来的手，然后让一把小刀滑到指尖，反手扎到特级咒灵的手上。
就是在这时，真人终于如愿以偿地用手掌触摸到了诅咒师的灵魂。
血腥的，和一部分阴郁的澄澈混杂在一起，像是潮湿的雨的味道。
冰冷干净和腥膻的混乱气味全都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
下雨后的天空混合着浑浊的血池气味，比起人类来说，那种气味到甚至更接近于咒灵。
“无为转变。”真人期待地说，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到对方凄惨的死状。就像是孩子会出于好奇扯断蝴蝶的翅膀一样。
然而那种直触对方灵魂的通透感只有一瞬，红色的影子和蓝色的灵魂重叠在一起，下一秒钟一并消失在飞快运行的银白色的回路之中。
真人嘶了一声飞快抽回了手，但是整个手掌已经被回路割碎消失了。
他有点恐惧地看着手腕以下空荡荡的部分，发现那一部分的灵魂已经彻底消失了。
真人抬起头来，看见诅咒师缺乏睡眠的苍白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怎么样？”诅咒师歪了歪头，“还不错吧？我的术式。”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高专时代 七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