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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歌切莫翻新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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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带我逃走,我不要在这里!”我拾起地上断裂的玉镯,惊惶地握住她的手。
如烟叹了口气,稚嫩的脸上满是凄惶,我垂下头,无言。
若如烟有办法,她又何必自陷泥沼呢?
“歌儿,先起来,我找大夫给你瞧瞧,你舅母定是打算让你死在这泥地里了!”如烟扶起我。
我此时才感觉到背部火辣辣的痛,痛得钻心,手中握紧断裂的玉镯,如同握着我自己的命……
如烟扶着我,不经意提起,“歌儿,你听说了吗?今早去省城的船翻了,满船人无一人生还……”
我“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天昏地暗,只有手中镯子的断痕磕得我手心生疼生疼……
当我醒来,发现自己趴着睡在红烟阁如烟的房里,如烟握着我的手,坐在榻边。
我的手中仍握了那玉镯,裂口的粗糙棱角已划破我的皮肤,渗出血来,可我感觉不到手痛,痛的只有心,像有人用尖刀在一刀一刀地划着……
外面忽而传来妇人尖锐的声音,“如烟!如烟!”
如烟惊慌起来,把我往被子里一盖,“离歌,先躲着,嬷嬷叫我呢!”
“死蹄子!要你练习琴艺,你跑哪偷懒去了?我还指着你长大给我争脸呢!没出息的东西!”一顿臭骂之后便来竹条抽打的声音。
只听见如烟尖叫着哀求,“嬷嬷,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可打骂声和如烟的哀嚎依然不绝。
我心中一怒,强撑着爬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如烟正被老鸨打得满地爬。
如烟是因为我被打的,我怎么能忍下去?勉力撑着上前夺过老鸨的竹枝,将她狠狠一推。
老鸨跌坐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见是我,怒不可遏从地上爬起朝我顶来,一边还骂着,“我倒是谁呢!原来又是你这个扫把星!你给老娘滚出去!别给我红烟阁带来晦气!”
我这扫把星可真是声名在外!可惜,我虽然受了伤,但是并不笨拙,稍稍一躲,老鸨就往一边的桌角撞去,头磕在桌子上,起了一个包。
青楼的护卫见状一拥而上,我才知道自己的倔脾气惹祸了。
如烟见状,立刻跑过来挡在我身前护住我,哭着哀求,“求求你们别伤害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我明天就见客人,嬷嬷,求求你,我什么活都做,别伤害离歌!”
那一刻,我对如烟无比感激,她是第一个牺牲自己来保护我的人……
老鸨听她如此说,便也作罢,手执桃红的帕子擦着哭花的妆容,“这可是你说的!哼!这几日把那首曲子练熟了,准备下场子吧!”
后来如烟告诉我,下场子就是每一个雏儿第一次见客,得下场谈一手最拿手的曲子,然后竞价,价高者享此初/夜。
如烟一直不愿意见客的,为了救我而委屈自己,我不知道,我欠下的情该如何偿还。
在红烟阁躲了几天,如烟每天给我擦药,背部的伤渐有好转,但仍然疼,只能趴着睡觉。
这天,如烟照例去练曲,我趴在床/上,想着怎么帮如烟逃脱见客的噩运,我的噩运却降临了。
我那万恶的舅母居然找到了红烟阁!
不过,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对我和颜悦色,一副谄媚的样子劝我回家。
我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打算理她。
她愈加巴结上来,脸上的笑容像朵烂菊花,“离歌,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从前啊,是舅母错了,如今舅母知错就改,这不,家里唯一的老母鸡也正炖在灶上给你补身子呢!就跟我回去吧!”
我不懂她的态度为何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没有我拒绝的余地,舅母身后跟着她的独生儿子刘平福,把受伤的我扛起就走。
刘平福牛高马大,家里好吃的都喂了他,论力气,我是断断挣不脱的。
回到舅母家以后,舅母果然把那只老母鸡端出来给我一人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吃着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晚上,我把玉镯拿出来,用胶粘了,再用帕子仔细包起来,放进肚兜贴近胸口的地方,任那痛在心里汹涌澎湃,痛得我无法呼吸……
我第一次感到活着是多么负累的一件事……
记忆中却是夏生温润的笑脸,“离歌,无论多么辛苦,多么烦恼,都要开开心心,我喜欢开心的离歌!”
我的泪溢满双颊,夏生,我会开开心心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