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迫读取记忆》赴星落约

40、影

　　“小心！”
　　苏花琭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几个小孩就往后靠。一只漆黑的巨犬破土而出，露出血红色的眼珠，在那副犹如暗影的身躯里格外瘆人。
　　那黑犬疯了一样冲出来，撕咬着周身的一切。几个来不及被拉走的小孩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被吓地呆在了原地。
　　那黑犬竟不像那株苗一般惧怕阳光，倒是适应地快。只见它张开口，就咬下了一个倒霉小孩的半截身子。见了血，它的眼眸红地似更亮。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城中出现了怪物！
　　街上的行人开始躁动，都想着赶紧离这个不祥之物远些。在混乱的尖叫中，苏花琭耳尖，似乎听见了一位老者的声音：“我们不是已经消灭它们了吗，为什么这些怪物还会出现？”
　　但来不及多想，黑犬又冲向了另外的人。苏花琭有些心急，焦躁间想起了弗思琦曾强制自己进行了交易。所以自己也会有能制止它的力量吧。苏花琭伸出手，聚精会神，将力量凝在了指尖，向着那黑犬。“咻”地一声，一团白色的火向着它窜了过去。虽然没打中，但的确也吸引到了那怪物的注意。
　　或许是本着先杀对自己最有威胁的角色的原则，那黑犬想也不想就掉头朝苏花琭冲去。街上行人本就因为不远处的战事而略显慌乱，留下的大多都是未经世事的孩童与看淡命运的老者。这黑犬一冒出来，人们基本上没有还手之力。

　　*
　　珍琅记前。
　　“店家？店家？”一个男人敲着那略显焦急的店家面前的桌子，询问道：“你这生意还做吗？”
　　“做个锤子的生意，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店家骂骂咧咧，忙碌地清着东西，头也不抬地答。
　　“跑什么呀，你还真以为那些叛徒打地到这边来？真当仪明的兵力是吃素的啊？”
　　“火都要烧到俺家门口了，你看俺信不信地过谢辉仪那狗玩意！”
　　“我们家小姐指名了要你们家的莲花酥，这是你们的荣幸！你卖不卖吧，就说卖不卖。”

　　“吵什么呢？”易昔亭站在人群外倒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拨开闹事的人群，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在人群中格外晃眼。那几个刺头见了他，脸色一变，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看你们这样子倒是认得我？真是的，人家生意想做就做，关你们什么事？”见易昔亭只是漫不经心地指责了他们两句，那几人变也识时务地没有再多纠缠，惺惺作态道了歉，便找机会离开了。
　　店家见刺头跑了，便也道谢：“多谢这位小兄弟解围。不过还是听俺一句劝，趁早离开这里吧，逃地越远越好。”
　　“何出此言？”易昔亭倒是挠有兴趣地问。
　　“哎哟，你看这话说地。那下边不是有人起义嘛，这反抗免不了要打仗。你看那活烧的，谁知道有没有一天会烧到俺们这儿？先活命再说嘛。走了走了……”
　　见店家打包好东西，带着一家老小赶忙离开，易昔亭也不阻拦。他目送着，但还没多久，他就听见了一旁传来的惨叫声。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易昔亭连忙看向声音的来源，却看见了正被黑犬追着跑了苏花琭。
　　“往这来！”易昔亭大声喊着，也朝他跑去。闻声，苏花琭立即调转方向，那黑犬也跟着冲了过来。终于，苏花琭与易昔亭装了个满怀，给他们踉跄了几步。没来得及多想，只见易昔亭空出一只手，幻出属于他的把柄长剑，向那黑犬挥出了几道金色的剑气。

　　上次见到这种黑犬一样的东西还是在易昔亭很小的时候，也就是三十多年前。那时鬼域入侵，人们还没有找到唯一能够对抗鬼域之物的方法“交易”，于是街上到处都是这种凶残之物。后来谢辉仪找到了交易的途径，获得了能抵御非人之物的力量，鬼域的入侵终于被缓解，结界也被修复。
　　即使是有些生疏，但消灭它们的方法易昔亭依旧没有忘记。三十年前的鬼域入侵，有一次易昔亭没有藏好，也是被一只黑色的狼追着，差点就被咬住了。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孩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他面前，然后将手上的水晶球呼地砸向了那只狼，直接砸冒烟了。
　　“果然这样。”易昔亭心想。
　　水晶球里是灌入了灵力的，因为它肉眼可见地与普通玻璃不同。这个披着斗篷的少女，易昔亭现在也知道了，她就是弗思琦。
　　易昔亭看着那只倒在地上化成黑烟的非人之物，心想：“那时救了我的少女，时隔三十年，竟然没有一点变化。她属于我的时间被定格了十余年，那她也是如此对待自己的么？”
　　“你有心事？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吗？”不知何时，怀中的人已经看向了他。
　　“啊，没有。”易昔亭立马回过神，不自觉地牵住了他的手，“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苏花琭并没有甩掉那只手，只是从手心的触感中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似乎在一片黑暗之中，也曾有一缕光是这样照进来的。苏花琭知道，自己还忘记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

　　易昔亭出声：“这黑犬是鬼域的产物。咳，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黑色的芽？算吗？”苏花琭回答。
　　“在哪里？”
　　“喏。”苏花琭拉着易昔亭，去到了先前看到的黑芽那边。见易昔亭一脸凝重，苏花琭扯了扯他的手，问：“为什么鬼域的东西会在这里呢，据我所知，应该是有结界将它封锁了的吧。”
　　“的确。不过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有人刚从人间去往鬼域？”易昔亭答。
　　苏花琭：“余昔！难道只要有人进入鬼域，结界就会破裂？”
　　“并非如此，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易昔亭蹲下，仔细打量着那株黑芽，“而且，结界若是完全破裂，那些非人之物也不该是如此出现。它们要借助幼苗，还得避免阳光才能出现，就像是定了时一样。”
　　“那这些东西应该是今天才出现的咯……欸，有人！”苏花琭听到了后方来的动静，警惕地拉着易昔亭转身向后退。结果看清了为首那人的脸，苏花琭升起疑惑，但仍然保持着警惕，问：
　　“安然小姐，您怎么在这？”
　　“非常抱歉那日的爽约。”安然却答非所问，“其实我来仪明，不仅仅是为了找家妹，我还有一项任务在身。”
　　安然手中攥着什么东西，微笑着答到。
　　苏花琭：“任务？”
　　“嗯，我本是想抽空与你见面，结果却出现了突发情况，我不得不提前处理。就是这些。”她指向那些尚未长出的黑芽，“要想根除它们，还得从鬼域内部入手。三十多年前的那次击退入侵只是治标不治本。”
　　“哦，所以我们才必须要去鬼域，原来是这样。”苏花琭恍然大悟，并没有注意到安然不大正常的神色，“是要我们去帮忙做这个呀。”
　　易昔亭：“……你可以这么认为。”
　　又是这样。苏花琭仔细观察着易昔亭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愧疚，又似是不好意思。于是，苏花琭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太能理解，明明我什么用也没有，可很多事你们都拉上了我。总不能是我们是故交？这太扯了。”
　　在苏花琭醒来之后，与易昔亭接触了几个月。他的为人，苏花琭或许已经大致了解。表面上对很多事都冷漠不关心，但又会默默细致地解决，“游手好闲”又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人是可靠的，但总喜欢把人蒙在鼓里，不管是队友还是敌人。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我还是觉得我浑身上下只有这条命有点用。”苏花琭拽住了易昔亭的衣角，试探着问。
　　没想到易昔亭的表情阴地更厉害了，这让苏花琭不得不怀疑他对自己这么好真的是要自己的命去做些什么。
　　“弗思琦和你说了些什么？”易昔亭沉着脸问。
　　苏花琭笑了笑：“我猜的。怎么，给我猜中了？”
　　“……其实我不想瞒你的。”易昔亭看着苏花琭，想观察他的反应，却没想到眼前那人仍然是笑嘻嘻地，一股莫名的气愤涌上心头。
　　“这有什么，又不是没死过。”苏花琭笑着，态度随意。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
　　苏花琭感觉身边的人在颤抖，意识到他好像有些生气，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花琭：“额……”
　　“你倒是一走了之，你身边的人呢？我……”怒火与愧疚交替席卷在易昔亭的心头，似乎是想责怪苏花琭对自己生命如此看轻的态度，却又自责明明能救下他但错过了机会。沉默或许能暂时逃避这复杂的感情，但也许他们直接更需要了当地摊开藏匿的秘密。
　　深呼吸，易昔亭平复了一下语气：“其实当年……”
　　话还没讲完，只见旁边沉默的安然忽然冲了过来，将藏在手心中的蓝色碎玻璃猛地贴在了苏花琭的后脑。苏花琭光顾着观察易昔亭，没有注意到安然，方才的警惕坦荡无存，毫无防备的就被偷袭了。
　　易昔亭的脸溅上了温热的血，他刚一口气还没咽下去，这又升起了一股怒气。
　　苏花琭瞳孔一震，却是昏了过去。天空又一次碎裂。
　　易昔亭记得，十几年前有人向神明献祭了一个纯洁的孩子，众人将他作为神的代理人，通过他与看不见的神交易了一个又一个的愿望。
　　每有人向他许愿，天空便会碎裂一次。那时的天空是碎的，鬼域入侵时的天空是碎的，前些日子苏花琭读取记忆的时候天空是碎的，就连十几年前他死的时候，天空也是碎的……
　　知情人或多或少都能从这些事的共同点中猜到一些东西，而只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遗忘了一切。
　　而这一次，天空不再是清澈的蔚蓝，战火，烟尘，还有地平线漫上的莫名的血色，都预示着这次的交易不同寻常。
　　易昔亭沉着脸：“这是谁的记忆？”
　　“你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何必再问我呢？”安然转过身，“抱歉，这也是我的任务之一。请原谅我无法再与你们同行，地上的事情，还需要我的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