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迫读取记忆》赴星落约

38、番外·关于弗思琦（中）

　　（时间调回第二十八章，来世的苏花琭看见了校群里路人所拍下的事故现场时）
　　苏花琭记得这些照片的，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些是那晚弗思琦亲自发给他的。
　　这是……上个月的事了。
　　不知道那时的弗思琦，是以何种心情将这些照片发给他的呢？
　　照片其实也不来源于她的手。她在被告知去医院时，也曾颤抖地分辨过照片上的面庞。
　　照片上人的身份，倒也没有被公开。弗思琦愿意将这些东西给苏花琭，也算是将他当成很要好的朋友了吧。
　　而过了一个月，照片竟然又被传了出来。苏花琭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到处说的。
　　可究竟是谁泄的密？

　　易昔亭和苏花琭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荷塘和纳薇利亚的聊天记录
　　荷塘：我们到了，你在哪
　　荷塘：？
　　纳薇利亚：三楼
　　荷塘：三楼的？
　　荷塘：嗯？
　　纳薇利亚：就在护士站，能看到我

　　消息回复地较以往很慢，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失常。
　　“弗思琦……同学？”苏花琭电梯，转头就瞥见了缩在护士站边上的弗思琦。她的眼眶红地发肿，明显是大哭过不知几场。但她现在却很安静，眼神有些空洞，不知坐了多久，似乎是在发呆。
　　时间并不会过多影响医院的人流量，尤其是急诊。护士站这边仍然有很多人，有拿着检查结果激动相拥地年轻人与老母亲，有焦急的等在诊室门口的小伙子，有衣着单薄且靠在墙角默默流泪的老人家，也有艰难抉择是否为绝症母亲放弃治疗的少年。消毒水的味道或许刺激着谁人的神经，或许又麻木了谁人的情感，充斥着楼道，参演了一场又一场的故事。
　　听到了熟悉的唤声，弗思琦抬起头，透过人群望向声音的来处。她抿起嘴笑了一下，招招手示意出去说。
　　医院外有一条美食街。若是白天，还能见这巷子里支起各色的摊子，买起油炸的火烤的红烧的各种点心。即便现在没什么摊贩，却还能嗅见若有若无的香气。
　　会不会让人忘了方才充斥的消毒水味？
　　“童纳坐在后边，伤是最轻的，主要是烧伤。她做完手术正休息，先不打扰她了。”
　　“利妍和不亚，她们还在手术室，但医生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吧。”
　　弗思琦头也不回，只是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望着天边透出的那一丝橙红，顿住了话语。
　　段薇颖呢？苏花琭刚想追问她另一个人的处境，却被易昔亭拽了一下。见他摇头制止，苏花琭便也将话往肚子里咽了下去。
　　学会适当沉默，才能成为更好的倾听者。

　　“哈……”弗思琦对着手哈了一口热气，“你想问薇颖吗？没关系，不用在乎我的感受。她……死在了……出事的那一瞬间。医生说，她那时……算了，不说了，你们会吃不下饭的。”
　　易昔亭：“思琦，你……没事吧？”
　　弗思琦：“我？我当然没事啊，出事的又不是我，倒是你苏花琭，你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去完成你的小组调研了。”
　　苏花琭：“调研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当然无所谓。可你呢？”
　　弗思琦：“我干嘛？”
　　苏花琭：“你和我是一组的啊。”
　　弗思琦：“好，我宣布我们小组解散了，你帮我处理后事吧。”
　　苏花琭：“不是，你这话……”
　　弗思琦打断他：“闭嘴。”
　　苏花琭无助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易昔亭：……
　　易昔亭扬了扬自己的手机，示意他看消息。

　　苏花琭平时爱打游戏，为了防止一些信息影响到他的发挥，所以免打扰常年不关。因此，他也没有及时注意到易昔亭给他悄悄发的一条信息。
　　月色：让她安静会吧。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面说？”弗思琦没好气地出声，“你们要聊聊就是，我回去看看童纳醒没醒，一会再见。”话罢，她起身拍了拍方才沾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朝着医院走去。

　　苏花琭目送着她走离开，只听见身旁的那人轻声说了一句话。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比如最基础的，医药费。”
　　见苏花琭愣了一下，易昔亭接着说道：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以她目前的条件绝对不可能负担的起。而这些又是对她最重要的人。”
　　“我们……可以帮她些？”
　　“重点不在这里，我只怕，出些别的岔子。”

　　天渐渐亮起，勤劳地摊贩一个个出摊，清冷的巷子落满了人气。苏花琭与易昔亭吃过早餐后打包了两碗馄饨，又回到了医院。
　　“弗思琦，我们来了，还给你带了早饭。”苏花琭敲了下虚掩的房门，轻轻推开，只见弗思琦安静地坐着，拉着一个女孩的手。
　　女孩躺在病床上，脸上裹着厚重的白纱。听到声响，她便转过头艰难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声音有些懒散，似乎是刚醒。
　　“是小苏和易学长吗？”
　　“嗯，早上好童纳。”苏花琭绕过病床，将馄饨递去桌上，“诺，给你们打的。”
　　弗思琦瞄了一眼，直言道：“没胃口，但还是谢谢你。”
　　“呵，我也有点。”童纳望向了弗思琦，“我感觉脸上好像有点疼，我想……照照镜子。”
　　弗思琦：“现在照镜子做什么？都是绷带，什么也看不见。”
　　童纳：“早晚要照的。对了，医生说我现在怎样？”
　　闻言，弗思琦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这张脸，怕是……”
　　“很严重啊……”童纳望向窗外的枯树，眼里有些波动，“那我以后怎么办啊……”
　　弗思琦：“……抱歉。”
　　“呵，你道什么歉，你又没错。欸，我的女巫朋友，等你学成归来就给我换张脸好不好？”
　　“女巫……这不过是我的幻想而已。”
　　“这有什么？我还打算当空姐呢。每天都飞向着世界上的各个角落……”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这些话时，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些。或许这就是理想破碎的感觉吧。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或多或少的幻想，总想着自己有些超能力，变得非常厉害。可当人们逐渐长大，他们眼中的世界逐渐现实，最终忘却曾经的幻梦。弗思琦童趣的幻想，童纳却将之视为童心。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失去，所以才会想保护另一个女孩天真的幻想吧。
　　这来到孤儿院凑在一起的这几人，或多或少都会尊重她的幻想。
　　可世间久了，被保护的女孩终究会知道现实与虚幻的差距。她的女巫梦终究还是从美好幻想变成了自我欺骗，她却也在拖延戳破谎言的时限。

　　“我们走吧，现在呆在这里不太合适。”易昔亭轻轻拉了拉苏花琭的手，轻声对他说。
　　苏花琭打招呼：“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童纳：“……嗯。”
　　弗思琦没有回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
　　苏花琭下一次见到弗思琦是一个星期后，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
　　凌晨嘛，他本来是背着易昔亭出来买宵夜，却发现那个端盘子的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却是一个星期没见到人的弗思琦。
　　她已经明显比上次见时憔悴了许多。苏花琭叫住她：“弗思琦！”
　　“是你？”弗思琦望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身忙活自己的，“等下，现在比较忙。”
　　大城市的夜间也有不小的人流量。苏花琭也没有为难她，就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边刷手机边等待着。

　　“别看了。”弗思琦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对面，伸手敲了下他面前的桌子，“现在人少，老板给我批了半个小时的假。来聊聊？”
　　“哦。”苏花琭将手机收好，放了一瓶豆奶在弗思琦那边，自己也开了一瓶喝起来，“最近这两天都没怎么见到你。你一直在打工吗？”
　　“不然呢？你觉得我要怎么给躺在医院里那三个人付医药费？”
　　苏花琭：“她们现在怎么样？”
　　弗思琦叹了口气：“利妍也醒了，但下半身瘫痪，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啧，亏她还想做运动员来着……”
　　“不亚……一直没有醒。医生说她可能醒不过来了，但还有生命体征。就是……植物人。”
　　苏花琭：“童纳呢？”
　　“自从那次你走了之后，她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东西也不怎么吃，话也讲地少。就像是从前患心疾时的样子。她最看重的便是她的容颜，这下她也很难受吧。”
　　苏花琭：“那你打算工作到多久？”
　　弗思琦：“挣够钱。”
　　“这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我知道，可我还能怎么办呢？难道因为资金不够这种理由看着她们死去吗！我不甘心啊……”
　　她终于还是当着他的面哭了出来，把堆积了不知多久的压力在这时都倾诉了来：“我的四个挚友已经走了一个了，我不想……再失去更多。她们明明还会惦记着要保护我那个傻逼一样的理想，但是……她们自己却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她们总把我的梦想挂在嘴边，可她们自己呢……”
　　“真的，每次有人说我有妄想症，她们都会帮我骂回去。我知道这不太好些，但是……就……这种被保护的感受，你能理解吗？其实我知道我该接受现实了，这就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世界，但是她们的保护让我……一直忘不掉那些东西。”
　　说到这，她深呼吸了几口气，低声道：“其实我知道，我就算打一辈子工也不可能赚得到这天价的医疗费。我很感谢你愿意帮助我，但我也不能总连累你们，你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它给了你无数分岔路口，你明知哪个选择都没有结果，却又不得不选。明明都是没有结果的路，却又不得不向前走。也许是因为……这条主干它就是错误的吧。”
　　弗思琦擦干眼泪，利落地起身。“我去忙了，你吃完就早点回去吧，别被你家那位发现了……我就不告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