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的最后一瓣（电视剧《黑玫瑰》同人）》牛奶路

38、番外

　　暗夜，天气清冷，灯光温黄。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处于昏迷状态的虞诗，一步也不愿离开。
　　彼得医生已经给她做了好几次手术了，可是她依旧没有醒来。
　　“穆阳，你别这样。你得有心理准备，虞诗她大难不死已经是奇迹了，很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彼得医生每每见我这个样子，都忍不住上前劝我。
　　我听着这样的话，心痛得不能自已。
　　“不，彼得，她一定会醒过来的。”我咬着嘴唇，语气丝毫不容反驳，“我不想在小五睁开眼睛的时候见不到我。”

　　七天了，从圣约翰大教堂一战结束后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天了。
　　这七天里，我们也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彼得医生和其他一些教会医院的医护人员，在国际红十字会组织的全力保护下，把孤儿院的孩子们分批转移到了四明山抗日根据地。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竟然还意外地和史书记、虞司令他们重聚了。他们听闻了我们在上海的遭遇，也参与了转移孩子们的行动。可惜的是，那个时候，大哥她们都已经不在了。
　　圣约翰大教堂一战，我们救回了那些被掳走的孩子，却失去了大哥紫菡、二哥如意、三哥天娇还有欧阳教官。小五虞诗侥幸地活了下来，却到现在仍旧没有度过危险期。
　　虞诗静静地躺卧在病榻上，头上裹着厚重的纱布。她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初见时那般美好。我呆呆地望着那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得过分的面容，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穿越了无数个时间点，定格在了那个夜晚。
　　那个凄冷无云的夜，我从两个汉，奸手里救下了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她看起来那么柔弱，根本就是一个还需要人保护的单纯的女孩子。
　　说实话，虞诗，看着你在明知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却依然决然地和两个汉，奸拼尽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我的心中有着隐隐约约的心痛。我一直不确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的，仔细想来，大概从那一刻起，你的样貌就已经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了吧。

　　东方渐渐泛起了白光。山间清晨的雾岚一点点地浸了上来，挥之不去的寒冷。我轻轻地掖了掖盖在虞诗身上的被子，俯下身子，把头深埋在柔软的被面上。
　　我感受到了她的心跳。
　　虞诗，我会一直等下去，等着你醒过来……
　　你一定会醒过来……

　　事实上，在我加入金钗小队，和紫菡她们一起对着黑玫瑰之印许下“同生共死”的誓言之时，我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金钗小队本就是个敢死队，之后的每次行动，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的。那时候的我，有的只是豪情，没有牵挂。我们大胆地在死亡边缘游走，深入龙潭虎穴搜寻情报，只为了抗日救国的梦想，心无旁骛地努力战斗。紫菡、如意、天娇，还有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把自己的生命系在枪口之上，为达目的在所不惜。
　　我一直以为，在亲眼见到父亲倒在日本人的刺刀之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只剩下对敌人的仇恨，不会再为这世界上任何人的生离死别大喜大悲了。
　　我以为，经过残酷的训练，我的心已经冰封。我不会再在这个世上，爱上任何人。
　　可是，虞诗，我遇到了你。你的眼神如此清澈，清澈得不掺一丝杂质。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又活了过来，总是忍不住地悸动。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我虽一直兄弟相称，但我对你的感觉，却和紫菡她们不一样。我该怎么形容呢？当我在联络点，看到紫菡在给你取出子弹的时候，你那么痛楚的样子，我的心忽然就如撕裂般地剧痛起来。当时我想的是，你是个如山间的麂鹿一般跳脱而纯洁的女孩子，根本不适合这种残酷到炼狱一般的战斗生活。你那么弱小，那么容易受到伤害，如果加入黑玫瑰，每一步路都必定会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般。
　　所以，虞诗，我不要你这样。我想，如果可以，我宁愿让你恨我，也不能让你加入黑玫瑰。
　　可是，你终于还是成为了我的五弟，成为了黑玫瑰的成员。你有你独特的语言优势，在我们的战斗生涯中总是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你精湛的外语才能，可以成为你的武器，让你完成很多我无法完成的任务。
　　虞诗，有的时候我觉得，也许你比我更适合成为一个战士。不过更多的时候，我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你总是把喜怒哀乐那么明显地写在脸上，尽情地笑或者肆意地哭。还有，你总是那么任性，认定的事情就毫不犹豫地去做，丝毫不去考虑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虞诗，你总是让我对你那样担惊受怕却又无可奈何。
　　不可避免地，我爱上了你。
　　虞诗，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可是，我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我心中的情意。我想看到你灿烂的笑容，如阳光下的珍珠那般璀璨的笑容，而不是总是一副泪雨涟涟的样子。
　　虞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你哭泣的时候总是比笑的时候要多。你总是小心翼翼，担心自己会成为我们的累赘。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心痛。每次看到你为自己的受伤而自责的时候，我就心痛得无以复加。我想，那是我的错，我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好好地保护你。
　　所以，我每次行动都尽量和你一组，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尽量地不让你受到伤害。我努力地教你武功，希望你可以更强大，当我哪一天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你自己。但是，当你一次又一次地参加行动，一次又一次地经受危险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你加入黑玫瑰，就不可避免地会游走在黑暗的边缘，不可能逃离暴风雨的袭击。
　　因为，黑玫瑰本来就是死亡的象征。
　　当我一次次地失信于自己的诺言，让你受伤，我意识到凭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保护你。虞诗，请你相信，我真的很努力地想要践行自己的诺言，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我悲哀地发现，原本自以为勇敢而坚韧的我，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让你不受伤害。哪怕你就在我的身边，我拼尽全力也不能确保你的安全。
　　这时的我，整颗心就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更要命的是，虞诗，我发现你也爱着我。
　　请相信，虞诗，我不是个木头人。古人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你对我的情意，我完全感受得到。我知道你会偷偷地看着我，我甚至喜欢你发呆的样子，故意装作不知道，让你多看一会儿。我知道你会故意对我撒娇，故意气我，让我无可奈何。
　　虞诗，你那么可爱，像个小仙子一般，我怎么忍心让你总是经受这样或那样的危险呢？而且，我发现，你对行动的执着，甚至胜于我。我一直认为自己迟早是要牺牲的，可我不愿意让牺牲也成为你的归宿。当我感到，你总是试图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别人时，我就害怕了。虞诗，我不是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恰恰相反，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可是，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如一个精灵一般快乐地活着。
　　虞诗，我希望你快乐，可以如一只鸟儿一般自由地飞翔。

　　那天在龙虎山，你说你希望自己能像一个侠客一般行走天涯。我看着受伤后昏迷的你，在心里定下了一个再痛苦不过的决定：我要赶走你。因为我宁愿舍弃我们的爱，去换取你的安全。
　　虞诗，我知道，我几次三番地让你离开，你一定伤心了。可是，虞诗，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都不希望你离开，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永远快乐、幸福地生活在我身边。
　　看着你如此单薄的背影在风中飘摇，我甚至忍不住要冲上前去抱住你。我只是太过害怕，怕你哪天真的在我面前化为尘埃，不能笑也不能哭。我想，我宁愿让你做一个单纯的女学生，不要再参与黑玫瑰的行动。也许，时间会冲淡我们的感情，会治愈你的伤痕。当某一天，我牺牲之后，也许你会忘了我，不至于再因为我而伤心难过。
　　可是，我错了。虞诗，那天当我得知你牺牲的消息时，我就知道，我错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柔弱的女孩子，是一个需要我来保护的女孩子。我一直以为，如果没有我们，你就不会再置身危险之中。可是我忘了，在我还没有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独自战斗了。我没有料到，我这样做，除了让你更加伤心之外，只能是把你推向了更加危险的边缘。
　　虞诗，在我以为你牺牲的那天，我哭了。自从父亲死后，那是我第一次流泪。
　　天娇揶揄说，原来铁打的穆阳也会流泪啊。
　　事实上，我更多的是悔恨。我想，如果，当初我不这样对你，你是不是就不会一个人跑去刺杀李逸群，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是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虞诗，我以为，你在用那么决绝的方式来惩罚我，惩罚我对你的伤害，让我跌进那个痛苦的深渊之中无法自拔。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为你报仇，怎么用自己的性命，为你报仇。
　　虞诗，那时我依旧没有读懂你的心思。我以为我的做法是对你最好的方式，却没有料到，其实你想做的，只是在我身边和我并肩战斗，用你那看似柔弱的身躯尽量地保护我。所以我没有想到，你其实没有死。在我赶走你之后，你会改变了容貌和身份又来到我的身边。
　　虞诗，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你那么坚定的想法，我一定会毅然地回到你身边，绝对不会离开。我从来不愿意做一个懦夫，这次却不可避免地表现出了怯懦。我不怕牺牲，却怕看到你的牺牲。我没有料到，看似和我完全不一样的柔弱的你，其实有着和我无比相似的心情。
　　或许，这就是，我自己也从来不曾明白过的，我会爱上你的原因吧。
　　当我在教会医院听到宗山由美讲着中国话，当我在圣约翰大教堂看到你熟练地移形换影的时候，我几乎无法相信，我的小五又回来了。
　　当时，我知道紫菡、如意、天娇、欧阳教官，甚至那个宗山佑也，都已经在敌人的枪口之下化为了灰烬。我原本以为，在这一战当中我也注定是要牺牲的。可是，虞诗，当你又出现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战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意愿——我要活下去，我要和你一切活下去。
　　我努力击退敌人，带着你逃出圣约翰大教堂，甚至应了你的计谋，我们击退了徐以龙那个叛徒的进攻。
　　我以为，胜利已经离我很近了。
　　可是，那颗忽然炸响的手雷，把即将到来的幸福残忍地击得粉碎。
　　我看着怀中满脸血痕的你，仿佛听到了整颗心撕裂的声音。
　　你说：“四哥……请你……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可是，虞诗，没有你的日子，我如何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发疯似地举枪击退垂死挣扎的敌人，然后抱起你一路狂奔。
　　“小五……小五……”我不住地叫着，希望用自己的呼唤留下你哪怕一丁点的残留意识，坚持到到达教会医院的时候。
　　虞诗，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的舍生忘死，让我情何以堪？

　　我抬起头望着窗外。
　　此时山间的岚气已经完全散去，浓烈的朝霞铺满了山顶的天空。就快出太阳了。等太阳一出来，应该就不会这么寒冷了吧。
　　“小五，我答应你好好地活下去。”我对着病床上的虞诗喃喃自语，“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定要醒过来？”
　　“小五，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虞诗，你的确说过，要用性命来报答我之类的话。可是，我不愿那成为事实。
　　“小五，如果你的诺言要用性命来践行，那我宁愿你永远食言。”
　　虞诗，这一次，我绝不赶你走，绝不离你而去。请你原谅我过去的所为，不要先于我而行。我明白了你的心思，我要和你并肩作战，不管前途怎样，让我们一起承担。
　　所以，请你，千万，千万，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