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生物观察笔记》司琴半夏

16、第 16 章

　　博物馆离他们的地方不远，这附近还有一些碎碎零零的小型博物馆和美术馆。

　　蔺景和琢磨着自己要不要问问罗莎莉·哈根关于宗教信仰的事情，可是他居然没有找到插嘴的空闲。

　　罗莎莉·哈根这的很忙。

　　走这一路上很多人都认识她，有不少人都在和她主动打招呼。

　　来来往往的路人没有鞠躬甚至下跪，内向的人会多看她几眼，而社牛的人则用力挥了挥手。

　　罗莎莉·哈根也很乐于和每一个人打招呼。

　　蔺景和觉得自己像是背景板一样多余。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哈根帝国是高度集权的封建国家，君主的权力至高无上，所奉行的是所有人都需要将身体与灵魂全部贡献给自己的皇帝。

　　普通人无需做出任何决定，没有选举权、没有抗议，贤明的君主就是一切的道标，人们只需要服从于罗莎莉·哈根就好。

　　他会以为哈根帝国带着点狂热和压抑感，实际上实在是太过于轻松了。

　　“哈根陛下，我听到您和0501的辩论了。您说的实在是太好了。”一个男人从马路对面跑过来，“诚实，您非常的诚实。人的欲望并不是坏处，只是有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和掩盖自己的欲望做出愚不可及的事情。”

　　罗莎莉·哈根伸出手，他便诚惶诚恐地握住，然后不停地晃动，手背伸出左手去拍罗莎莉·哈根的手背。

　　蔺景和看着罗莎莉·哈根的手背。

　　就像是这样。

　　傲慢的人很容易对这样的动作产生厌恶之情，可是罗莎莉·哈根的感觉良好。

　　这不像是一个皇帝，更像是在单元楼下被老大爷拉住聊结婚了吗的普通人。

　　他完全看不出任何等级差距。

　　可能也是在这个年代，是真的制造不出等级差距了，这就是历史倒车的最大限度。

　　就像是很难在古代实现人人平等，在未来也很难实现极端的阶级分化。

　　社会基础如此。

　　“自然，没人喜欢0501，她现在说的会配合我们调查地球也只是掩盖她真实目的的途径，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妥协的。我不可能让她实现的。”罗莎莉·哈根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我会搞清楚她想要做什么的。”

　　“请务必阻止她。”那个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人需要知道自己的家，就像是风筝需要一根被拉紧线。她太过于极端了，不过我相信您能解决这一切。”

　　0501的真实想法其实不难猜，尤其是当人站在她的对立面上的时候。

　　她有自己要实现的目标，她的目的总会体现在她的每一条策略下。

　　蔺景和想，大概也就自然解放派中的人才会相信0501改变主意不想拆地球了。

　　“自然是这样的。”罗莎莉·哈根把手抽出来，“我有一点事情，得抓紧时间离开了。”

　　“谢谢你，我相信你会证明自己是那个正确的选择的。”

　　蔺景和摸着下巴，心说当然如此，如今在哈根星上的是罗莎莉·哈根的忠实簇拥，自然会站在罗莎莉·哈根一面。

　　不过他也逐渐琢磨过来了。

　　罗莎莉·哈根像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实际上她把车开到了一个无人停放的区域——柏拉图的理想国。

　　所谓的“皇帝”实际上是柏拉图心目中的贤者。

　　贤者统治。

　　他就觉得哈根帝国的原则非常耳熟。

　　罗莎莉·哈根看着已经走远了一点的蔺景和，快跑两步靠近他：“哈根博物馆是一个类AA型建筑。微观巨构型建筑，建筑中的建筑。”

　　翻译法术很好用，所以蔺景和明白她说的AA是指“Architecture in Architecture”。

　　从罗莎莉·哈根的描述中的微观巨构建筑就是在建筑内再建筑。

　　以前的建筑和地形息息相关，有些建筑物是建立在悬崖峭壁上，有着别具一格的建筑风格。

　　微观巨构就是将原本的建筑当成“地形”来使用。

　　天花板的浮雕、画框边缘以及扶手才是人们行走的地方，这种建筑可以最大程度让人欣赏建筑的细节——同时也很容易造成空间的浪费。

　　好在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空间。

　　“听上去像是建筑师自恋行为，强迫人好好看看他们的细节做的有多好。”蔺景和随口说道。

　　“确实，不过他们有这个自恋的资本。”罗莎莉·哈根的双手放在蔺景和的肩膀上。

　　蔺景和真的想说他们真的不熟。

　　“哈根星的建筑普遍不高，而且是用古代理念制造的。”罗莎莉·哈根指向远处的宫殿，“首都星的巨构建筑不太适合这里。不过收藏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们执行了类AA型建筑。”

　　“把人类缩小？”蔺景和猜了猜。

　　“这也是一个好主意，但是缩小消耗的能量太多了。人类缩小了之后散热什么的都会变得复杂。”罗莎莉·哈根晃晃手指，“实际上是投影意志，这是老技术了，储存一下身体就好了。”

　　“博物馆是个好地方，这里记载了历史，充满了往昔的阴影。你说……你能不能在这里找到属于你的阴影呢？”罗莎莉·哈根低下头，凑到蔺景和耳边问道，“我顺便临时搞了一个活动，‘地球历史问答会’，姚星宁他们应该比你早到一点，去集合吧。”

　　蔺景和停住自己的脚步。

　　他看向罗莎莉·哈根。

　　她的脸上露出了“你终于要问出口”的表情。

　　“你的理想是什么？”蔺景和猛地抓住罗莎莉·哈根的手指，问了一个关系不大的问题，“你可别跟我说你的理想就是统治别人，或者说干脆建立在与0501对抗这件事上。与一个人对抗，压根算不上什么理想。”

　　罗莎莉·哈根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吓吗？

　　如果让他知道一切会吓到他妈？

　　“我的理想很简单。”罗莎莉·哈根看上去有点失望，“我的理想和你一样，就是单纯的希望人类能够过得更好。”

　　罗莎莉·哈根停住脚步：“到了。”

　　她推着蔺景和走了进去。

　　博物馆进门第一个路口就是一个写着“人类间”的地方，来访者缓缓地地躺下来，闭上眼睛，然后一点蓝色飘到了远处的台面上，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小人便出现了。

　　这应该就是意志投影。

　　在投影完成后，躺在简易柜子里的人忽然消失。

　　有种送去火化的美。

　　“到你了。”蔺景和听到身后有人提醒他。

　　“你不说有人想见我吗？”蔺景和坐了下来，却没有立刻躺下去。

　　“他见过你了。”罗莎莉·哈根摁住蔺景和，让他躺平，“你会后悔没早点问我的。”

　　蔺景和闭上眼睛。

　　北川诚看了看罗莎莉·哈根：“我……”

　　他话还没有说话，罗莎莉·哈根就抬手使用法术击晕了他，把他推到一边。

　　在场的人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没人对至高无上的皇帝的行动提出任何异议。

　　哈根皇帝从不犯错。